第十七章 生死
旁邊的人不敢言語，可是眼神交換中已經(jīng)滿是不可置信，一邊猜測這女孩的身份，一邊在阿詹的指揮下緩慢離場，不遠(yuǎn)處竟然看見藺言已經(jīng)板著臉下來朝這里走了過來才立刻都閉了嘴撒丫子離開。
藺言知道發(fā)生的這一切，可是當(dāng)他聽到保安說有個叫藺語的女孩來公司時(shí)，臉色就已經(jīng)很不好看了，眉心深鎖。藺語看到藺言的時(shí)候，剛開口叫了聲“哥……”還沒說完就被藺言一聲呵斥：“閉嘴。”轉(zhuǎn)身讓藺語跟著他到辦公室。
喬堂雖然看不慣，可是也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反駁藺言什么，只能跟著藺語一起到藺言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簾剛被完整的拉下，藺言的聲音便是明顯帶著生氣和不悅說道：“誰讓你來公司的，我難道沒有告訴過你不準(zhǔn)踏進(jìn)公司半步嗎！”
藺語也不啰嗦，走上前一步道：“爸爸病危了，我怎么也聯(lián)系不到你，你為什么不接電話？”藺語頭一次對著藺言用這樣強(qiáng)硬的質(zhì)問語氣。
藺言先是一愣，隨后竟然冷笑了一聲……不屑一顧。
藺語心中一涼，聲音有些激動的道：“我訂了最早去C國的機(jī)票，下午3：00我們一起去C國好不好？”
藺言看著藺語，藺語眼睛紅腫，還有些哽咽，可是藺言此刻心里卻是如鯁在喉，嘴里的話像是針一樣，冰冷尖銳道：“我不去，你隨便。”
喬堂正要上前說話，藺語卻激動的一下抓住藺言的手臂看著他道：“你怎么可以這樣啊，爸爸病危了，你知不知道啊，我在跟你說爸爸病危了……”
藺言使勁甩開藺語的手，不耐煩的吼道：“我知道，他不是你一個人的爸爸，不要你來告訴我?！?p> 藺語眼里是掩飾不住的傷心，看著藺言的眼里有些不敢相信：“那你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如果你不想看見我，我們可以分開走，不管怎么樣，我都希望你能趕上這班飛機(jī)，下一班是六個小時(shí)以后了?！?p> 藺言冷漠不變，淡然道：“那又怎樣?！?p> 藺語想不通，緊緊的咬著自己的嘴唇，心里像是被割開一個口子?！皬男〉酱?，我都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討厭我，可是爸爸養(yǎng)了我們這么多年，你去看看他吧，哥哥，我求求你了。”藺語的語氣低到只剩懇求。
藺言終于不再冷漠的直接回答那些冰冷到冷血的話語，或者說他根本不想理睬藺語怎樣來求他。
喬堂看到墻壁上的鐘表，不知不覺竟然已經(jīng)下午2點(diǎn)十分了，他終于明白為什么藺語慌張來找藺言，為什么那么急那么急。
喬堂看著沉默下來死寂的氣氛，開口道：“好了藺言，不管怎么樣，藺董病危了，你怎樣也應(yīng)該去看看，他畢竟是你爸爸，時(shí)間很緊，我讓人備車，你們趕快出發(fā)吧?！?p> 藺語滿懷希望的看著藺言，緊張的等待他說一句，哪怕一個字“去?！笨墒菦]有，藺言默默的走到座位上，開始批閱文件，視而不見藺語的期盼和希望。
藺語最后一次深深的看了藺言一眼，她的失望足夠淹沒自己所有的害怕和無助，轉(zhuǎn)身奪門而去，她……等不起了。
喬堂追到門外，看著藺語焦急的身影倉皇的離開?！败涇洝涇洝??！?p> 藺言的手機(jī)也響了起來，看著來電顯示，藺言的手還是本能的一顫道：“喂，高叔，怎么了？”
“小言，董事長心臟停止跳動了，正在搶救，你趕快過來吧?！?p> 放下手機(jī)，依舊那樣的姿勢坐在座位上，心里的煩亂難以形容，翻江倒海，心亂如麻。
喬堂的感覺告訴他藺言是在乎的，走上前一把拉住他，道：“我知道你想去，快去吧，公司你放心?！?p> 藺言沉默了兩秒，無力的打開喬堂的手臂道：“他不會有事的，我不去?！?p> 喬堂明白藺言的掙扎卻無法感同身受，只勸了一句：“藺言，你不能為了曾經(jīng)的事讓自己的未來在后悔中度過?！币苍S蒼白無力，可是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告訴藺言，他不希望他的未來也和他的過去一樣痛苦。
“我不會?！碧A言坐在椅子上，閉上自己的雙眼，只有胸前起伏不定顯示出他此時(shí)多么的不平靜。
喬堂無力的回到辦公室，拿起手機(jī)想給藺語打個電話，聽聽她的聲音，可是自己的手機(jī)卻因?yàn)闆]電而關(guān)機(jī)了?！昂呛恰笨嘈陕暎遣皇且苍?jīng)瘋狂的打過電話找過他，找過藺言，可是公司里唯一認(rèn)識她的兩個人卻都沒有接電話，她才寧愿挨罵也要闖到公司。
“軟軟?！毙睦镒钊彳浀牡胤?，又是一疼，突然想和她一起，陪在她身邊?？墒沁@次，換她的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C國的天很藍(lán)，水也很藍(lán)，風(fēng)景美如畫，空氣清新怡人，岸邊的垂柳俯下身子輕點(diǎn)湖邊的鵝卵石，幾只天鵝寧靜安然的落在湖面上，一座拱橋?qū)①即蟮暮娣指畛蓛砂肱c周圍融合在一起，怡然的環(huán)境，在這里人的心仿佛也能像湖水一樣清澈透明。
藺語坐在湖邊的長椅上望著湖面發(fā)呆。她不敢走的很遠(yuǎn)，只在醫(yī)院旁邊的長椅上像是一個木偶一樣喘著氣。心里的害怕還是讓她想縮成一團(tuán)不管不問周圍的一切一切?；叵肫饎偟紺國的時(shí)候，那冰冷的墻壁仿佛隔開了兩個世界，一邊是她，一邊是最親最親的爸爸，還好，那已經(jīng)是7天前了。
爸爸撒謊了，明明說是到C國來頤養(yǎng)天年，放松身心的，原來只是一個借口，嚴(yán)重的心臟病讓他不堪重負(fù)，在C國一直接受治療，手術(shù)，都瞞著她，不想讓她知道。藺語覺得此刻自己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所有的人都想離開她。
三天后脫離了危險(xiǎn)期，爸爸醒來的那一刻，藺語失聲痛哭。緊緊的，緊緊的抓著藺博文的手，一直沒有松開過。心里慢慢接受著這個現(xiàn)實(shí)，殘酷的現(xiàn)實(shí)。每次看到爸爸明明痛苦卻還假裝微笑的模樣，藺語就很難受很難受，她不是一個孝順女兒，一直都不是。
“丫頭啊，你怎么在這兒，藺董找你呢?！睆牟贿h(yuǎn)處走過來一個高高胖胖的身影，魁梧的身軀，精明的神色，此刻也是滿目愁云，正是跟隨了藺博文多年的助理，老趙。
“趙叔叔，我這就回去。”藺語格外尊重老趙，因?yàn)榘职趾茏鹬厮馅w沒有女兒，也把藺博文的女兒當(dāng)自己的女兒寵。此時(shí)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藺董不是沒事了嗎，別擔(dān)心啊，孩子?！?p> 藺語苦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小跑回病房去。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敞亮的房間里濃濃的藥水味道，各種儀器和線路紛雜的鋪列著。
藺博文的身體還是十分虛弱，聲音也有氣無力帶著沉重的嘶?。骸败涇?，軟軟。”的叫了兩聲。
藺語馬上跑過去拉著他的手：“爸爸，你醒了?！?p> 老人的眼神雖然暗淡，整個人也憔悴蒼白，可是英俊的模樣還是看得出和藺言頗為相似，年輕時(shí)也是一位雷厲風(fēng)行的風(fēng)云人物。此刻卻一臉慈祥，看著藺語，想用力的握住藺語的手，可是只有一個手指輕微的顫動了一下，艱難的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清晰一點(diǎn)：“軟軟……別怕……爸爸……在?！?p> 藺語眼睛一紅，忍住想流的淚道：“爸爸，你說話不算話，不是說沒有生病的嗎？”
藺博文嘴唇微微一揚(yáng)，看得出很開心的樣子道：“還……這么笨?！?p> 藺語不滿：“我笨也都是遺傳你啊?！?p> 藺博文笑意不減，眼睛里閃著星星幾點(diǎn)光亮：“犟嘴……像我，……不能吃虧……受欺負(fù)?！?p> 藺語破涕為笑，哽咽著道：“你看你，病不好，吵架都吵不過我了?！?p> 藺博文的眼神里已經(jīng)滿是寵愛，可是突然又暗淡了下去：“軟軟……回家……讀書。”
藺語撲到藺博文的身上，輕輕摟著他道：“不回去，我要在這里陪爸爸?！?p> 藺博文勉力抬起左手，放在藺語的背上，一下一下拍著，就像小時(shí)候哄她睡覺的樣子：“聽話……上學(xué)……爸爸就好了?！?p> 藺語撒嬌一樣，死死扒住藺博文“我不，你說話不算話，我在這兒陪你，也可以讀書，到時(shí)候我可以直接參加考試。?！?p> 藺博文終于笑出了聲，不似以前爽朗卻充滿暖意。頗有一種“是我女兒”的驕傲，可是嘴里還是堅(jiān)持道：“回國……有人照顧你……爸爸……放心?！?p> “我長大了，我照顧爸爸，不要別人照顧我?！?p> 藺博文何嘗不心疼，不想自己的女兒留在自己的身邊，可是他明白自己的身體，不想讓自己的親人為自己擔(dān)驚受怕，和他一起備受折磨?！盎厝ァ尭绺鐏怼性捳f?！?p> “爸爸想和哥哥說話是不是？”藺語心中明白，陪在爸爸身邊的趙叔叔和高叔叔給哥哥打了無數(shù)個電話，可是和自己一樣統(tǒng)統(tǒng)被掛斷了，爸爸心里是想哥哥的，這么多天了，哥哥卻始終不見人影。
藺博文心里也明白，藺言有多恨他，以自己目前的身體他是真的想兒子，想見見他，想和他最后說說話。
“爸爸，我沒用，我沒辦法把哥哥一起帶過來，哥哥他……哥哥……”藺語的聲音小心翼翼，看著藺博文的眼睛里滿是愧疚。
藺博文急切道：“不是，不是。軟軟乖……小言……太忙了。”
藺語不說話，她不知道怎么告訴藺博文名宇公司里發(fā)生的事，眼淚卻是最誠實(shí)的回答。
藺博文不想為難女兒，又呵呵干笑兩聲道：“小言出生時(shí)……張牙舞爪……哥哥。軟軟……剛出生時(shí)……像棉花……軟軟的……妹妹?！碧A博文身體已經(jīng)有些撐不住，眼睛頻繁的合起睜開，合起睜開，顯然疲憊不堪“都是……爸爸……的寶貝?！?p> 話說完已經(jīng)迷迷糊糊的睡著了，藺語習(xí)慣了這樣，輕輕幫藺博文蓋好，看著父親頭上的白發(fā)，原來能隨便抱起自己的那只手已經(jīng)皺紋滿布，脆弱不堪。心里的恐懼就像潮水一樣涌來，害怕害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