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佃一聽,頓住腳步,臉上的表情先由震驚變成狂喜。
“什么?!老先生終于回來了!”蔣佃激動的扯著師爺?shù)呐圩樱疤昧?!他一定有辦法解決白蓮教這件事!不用我再費(fèi)心了!”
他太過高興就要立即去找祁汜,師爺急忙攔住他,“大人您別急,咱們明日一早登門拜訪也不遲?!?p> “也是,也是?!笔Y佃抖了抖衣袖,面上還是狂喜的神色。
他邊走回屋邊高興的自言自語:“太好了!這下不用愁了!”
師爺在他身后,露出十分鄙夷又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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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陽光不同于夏日的曝曬,雖然光線強(qiáng)烈,但帶給人最多的感覺的溫暖和愜意。
沈微仰躺在一張木質(zhì)圈椅上,雖然面容還是憔悴沒有血色,但嘴唇漸恢復(fù)了些淡粉。
祁汜一大早去山上采藥了,囑咐她在太陽底下曬一個(gè)時(shí)辰。如果太陽太曬了,就讓小胖子拿油傘給她擋一擋。
在這時(shí),忽聽到門外一陣馬蹄踏踏。
蔣佃讓車夫停下,在師爺?shù)臄v扶下,下馬車,隨即雙手摸著腰帶,胸脯挺起,一派大老爺?shù)臉幼?,大搖大擺的走進(jìn)來。
只是院子里沒有要找的人,只有個(gè)小女孩坐著曬太陽,他便邁著八字步走過去,問道:“你是誰?祁汜老先生呢?”
問完之后他忽然大驚,一張臉上仿佛是見了鬼的表情,蔣佃捂嘴驚呼:“你!你難道是祁汜老先生的孫女?!”
沈微本來因?yàn)橐粋€(gè)陌生人的到來而渾身緊張。
經(jīng)過了前幾天的生死,她現(xiàn)在還沒有完全從那種陰影中走出來。
只是聽到這人的一系列問話,總感覺這是個(gè)不怎么聰明的人,估計(jì)也不會存在什么殺意。
而且從這人的最后一聲驚呼,竟然聽出他一種“我好像發(fā)現(xiàn)了天大的秘密”的語氣,沈微無語的想翻白眼。
“你又是誰?”沈微不答反問。
蔣佃聽到這話,氣惱這小丫頭竟如此無禮,于是正了正衣冠,粗聲道:“你眼瞎嗎?本官這身官服,可是堂堂七品縣令!”
眼瞎的沈微:“……”
“你們是誰?!不許傷害她!”突然一個(gè)人影兒躥到蔣佃的面前,把他和師爺皆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原來是拿著一截樹枝,指著他們的小胖子。
小胖球原本在草叢里抓螳螂,聽到動靜,因?yàn)榍皫滋斓奈kU(xiǎn)沖擊還沒有緩過勁兒來,立馬像一顆小炮彈似的沖了上去。
“大膽!”蔣佃怒喝,“小小孩童,竟然敢當(dāng)面指著本官!你可知道我是誰嗎?!”
小胖球放下了渾身戒備,咬著手指頭,歪頭問他:“你,你是誰啊?”
蔣佃冷笑兩聲:“呵呵,本官可是……噗通!”
他還沒有說完,倏然有一盆水朝他潑去。
嘩啦一聲,蔣佃全身被澆了個(gè)里外通透。
“啊是那個(gè)不長眼的——”他還沒有吼完“東西”二字,抬手抹了一把臉,睜開眼就看到一個(gè)滿臉嚴(yán)肅的老婆子,端著個(gè)空木盆,冷冰冰的站在面前。
祁老太看見他就煩,毫不客氣的說:“你怎么又來了?!滾!”
“……”蔣佃心里氣個(gè)半死,暗暗咒罵這個(gè)不死的老妖婆。
可又因?yàn)檫@老太婆是祁汜老先生的母親,況且他每次來每次被打,都被打怕了,因此看到老太婆就犯怵,你就不可能要治她的罪。
“嘿嘿,原來是祁老太太?。 笔Y佃看上去并不像被人潑了水,而像是被人給了金子。
他湊上前一步,眼睛四處打量了一下,然后恭恭敬敬又小心翼翼的問:“祁,祁汜老先生去哪兒了?”
祁老太:“死了!”
蔣佃:“?。?!”
“什么?!”他眼珠子瞪得滴溜圓,露出宛若五雷轟頂?shù)谋砬?,緊接著嚎啕大哭,
“不可能!這怎么可能呢?!祁汜老先生身強(qiáng)體健、頭腦清明,怎么,怎么就這么去了呢?!”
而且,祁汜死了,他還有一大攤子麻煩事,那該怎么處理??!
正當(dāng)他哭的如喪考妣的時(shí)候,一道熟悉的涼涼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老夫還沒咽氣呢,你倒是先給老夫哭喪了!”
蔣佃一聽,立即轉(zhuǎn)頭,就見祁汜端端正正的站在他面前,背上還背了個(gè)裝滿草藥的背簍。
蔣佃方才的如喪考妣,登時(shí)變成眉開眼笑,不熟悉他的人看了會詫異萬分,心里不禁感嘆這人的臉色怎么能變化如此之快?
“老先生!您終于回來了!”蔣佃笑的嘴都咧到耳后根了,放在胸前的雙手小幅度的揉搓著。
祁汜并沒有給他一個(gè)好臉色,邊走邊冷冷的問:“你又來找我干什么?”
蔣佃也不惱怒他的無禮,笑嘻嘻的跟在祁汜身邊,“聽說老先生回來了,我就來拜訪拜訪您,看看您的身體可還好?”
祁汜利落的把背簍放在地上,里面新鮮蒼翠的藥葉還沾著露水,被這個(gè)動作震的抖了抖,一滴晶瑩的露水蹦濺而出,落在蔣佃的腳邊。
蔣佃一雙眼睛全放在祁汜身上了,正待繼續(xù)鼓吹吹捧。
祁汜打斷他:“老夫身體康健,壽命綿長,門在右面,慢走不送。”
蔣佃:“……”
祁汜轉(zhuǎn)身就要走,蔣佃立馬撲到他的大腿上,緊緊抱住,開始蹬腿撒潑:
“老先生你別走??!實(shí)不相瞞,本官現(xiàn)在有十萬火急的大事,只因太過蠢笨,找不到辦法,所以想來找老先生幫幫忙,本官一定備厚禮相贈,求你幫幫我哇!”
祁汜勃然大怒,使勁的甩腿,可蔣佃就跟狗皮膏藥似的,黏上去就摘不下來了。
“你給老夫撒開手!”
“我不!”蔣佃嚎啕大哭,“老先生若不出手相救,我也是死路一條!你要是不答應(yīng),本官今天就不走了!”
“又來這套?!”祁汜氣的尖牙都露出來了,“你這個(gè)不靠譜的老家伙,老夫幫了你幾次了?!”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蔣佃說的無比誠懇,花白胡子因?yàn)樗膭幼鞫秱€(gè)不停,一雙渾濁的老眼睛,也酷似某種當(dāng)家犬類。
祁汜翻了個(gè)白眼。
這老東西上次也是這么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