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從天而降,有如黑夜降臨??芫瞢F滿臉猙獰,高高揚起前爪,咆哮著朝黑衣少年頭頂拍落。
少年神色冷漠,看著自己的得意作品,眉心豎眼紅色光紋流轉(zhuǎn),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息從他身上驟然散發(fā)。
“不知死活的東西?!?p> 他嘴角微微一扯,右手凌空虛抓。只見那飛撲而來“惡徒”忽然定在空中,仿佛被某只無形手掌緊緊捏住身體。
“好了傷疤忘了痛是吧?真以為自己能翻得了天么?”
少年滿臉譏諷,右手往下一壓。巨獸傀儡仿佛被人掐著脖子,龐大的身軀飛快墜落,最后直接砸落在地面。
轟——
一聲巨響,整個山林仿佛都搖晃了一下,干枯的河道出現(xiàn)一道道裂紋,就像一面破碎的鏡子。
黑衣少年端坐在巨石上方,一道道紅色光紋如同血液,在詭異的豎眼中央緩緩流淌。他低頭俯視下方巨獸,冷漠說道:“還不起來?在我面前裝死有用嗎?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讓你生不如死?”
沉重的喘息聲從煙霧中傳出,黑色巨獸拖著長長的尾巴,扇動著巨大肉翼,慢慢飛向天空,最后懸停在少年跟前。
這一次,它氣焰全無,溫順得如同家養(yǎng)貓狗。只是低垂的腦袋,紅色的眼眸中光芒閃爍不定,除了恐懼仍是有些許不甘。
黑衣少年盯著自己親手打造的傀儡獸,一根手指輕輕敲著自己的腦袋,眉頭緊皺,喃喃自語道:“那處禁制就是為了防止傀儡反噬,難道是被這小畜生破解了?不應(yīng)該啊,還是有什么問題被我遺漏了?”
巨獸傀儡頭垂得更低了,龐大的身軀瑟瑟發(fā)抖。
少年瞥了它一眼,越看越來氣,手指輕輕搓動,忍不住想再給這不長進的家伙一巴掌。
“滾吧!”
最后,他沒有動手,只是揮了揮衣袖,將這礙眼的家伙趕走,眼不見心不煩。
黑色巨獸如遇大赦,扇動巨大的肉翅,灰溜溜往北方逃去。
……
“原來你無法完全控制那傀儡獸。”
顧石章靠著一塊破碎巨石,頭發(fā)凌亂,嘴角和眼角掛著血絲,“雷音天罰”躺在腳下,破損嚴(yán)重。
“不過是些小瑕疵,我自有辦法解決?!?p> 黑衣少年神色淡漠,看不出喜怒。
他和顧石章兩人在傀儡術(shù)領(lǐng)域鉆研極深,都當(dāng)?shù)闷稹按髱煛狈Q號。其實雙方心知肚明,傀儡獸反噬其主是非常嚴(yán)重的問題,并不是三言兩語便能輕松解決,只不過這黑衣少年一如既往不肯服輸罷了。
顧石章半跪在地,輕輕撫摸著破損嚴(yán)重的傀儡獸,又在傀儡獸耳邊低聲說了些什么,這才取出專門用來存放傀儡獸的令牌,將巨鷹收納進去。
將傀儡令牌小心收好,顧石章拄著鐵槍,艱難起身。
他瞥了一眼逐漸遠(yuǎn)去的“惡徒”,又看著巨石上的故人,想起某些久遠(yuǎn)的往事,眼神恍惚,道:“我們這些傀儡師,一方面希望傀儡獸擁有自主決斷的能力,以便適應(yīng)越來越復(fù)雜的戰(zhàn)場,另一方面又希望傀儡獸能夠毫無保留的聽命自己,完完全全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這難道不是自相矛盾嗎?”
“這兩者并不沖突,只要能找到一個最佳的平衡點,便能創(chuàng)造那種無限接近完美的傀儡獸?!?p> 黑衣少年依然堅持自己的觀點。
顧石章?lián)u了搖頭,顯然不認(rèn)可這種說法,但他也知道自己無法說服對方。
他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枚丹藥服下,輕輕將手中鐵槍上的塵土抹凈,又盯著巨石上方的少年,感嘆道:“沒想到你能開啟元神天眼?元神圣境可是戰(zhàn)斗傀儡師夢寐以求的力量?!?p> 拋開個人恩怨不談,黑衣少年天賦之高,確認(rèn)讓人驚嘆。顧石章有時會在想,若他和這個叫林悅的家伙是在問道院相識,而不是在這西川南疆,那兩人的結(jié)局會不會不一樣?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少年彈了彈落在黑衣上的灰塵,臉色有些古怪,笑道:“其實我在許多年前便是一名圣境強者。我一直以為在這西川南疆,只要不遇上那幾個老家伙,基本上可以橫行無阻。可惜最近還是踢到一塊鐵板,吃了大虧。不然,我這元神圣境氣象何止如此?!?p> 黑衣少年想起在某個荒山小院中的遭遇,想起某個藏著無數(shù)古怪的元神識海,仍是心有余悸。
“像你這種人也會吃虧?真是少見?!?p> 顧石章也沒多想,他輕輕吸了口氣,慢慢運轉(zhuǎn)真元,體內(nèi)丹藥開始發(fā)揮作用,肉身傷勢逐漸恢復(fù)。
“夜路走多了總會撞上鬼,以前不信,現(xiàn)在是不信也不行了。”
黑衣少年有些自嘲笑道,又瞥了眼河道中央準(zhǔn)備再戰(zhàn)的男子,“還不認(rèn)輸?你應(yīng)該知道,你根本殺不了我?哪怕是和我同歸于盡都做不到?!?p> “我當(dāng)然知道。但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
顧石章重重出一口氣,將鐵槍提起,目光堅定,朝那巨石走去。但剛邁開腳步,忽然有只手搭在他肩上。
“老顧殺不了你,那么老子呢?”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顧石章心中一驚,猛的轉(zhuǎn)頭。
他盯著悄無身息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的男子,滿臉驚訝的道:“趙大哥,你怎么來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老趙我可是天罰宮誅邪,哪里有邪修,哪里就有我老趙,再正常不過了。”
趙風(fēng)雷扛著黑色重劍,依舊是那吊兒郎當(dāng)?shù)哪?,只不過瞥向不遠(yuǎn)處黑衣少年的目光,帶著些許森然殺氣。
紅蓮邪修瞇著眼睛,笑道:“閣下躲了這么久,終于肯出來了么?”
“喲,居然被發(fā)現(xiàn)了?厲害厲害,不愧是多長一只眼睛的家伙?!?p> 趙風(fēng)雷其實在兩只傀儡獸大戰(zhàn)的時候便已經(jīng)找到這處地方,只不過見老顧和這紅蓮邪修似乎有些故事,便沒有立刻現(xiàn)身,而是選擇隱匿山林,袖手旁觀。
紅蓮邪修開啟元神天眼,周遭環(huán)境,一草一木都逃不出他的感知。老趙自知藏不住,便很自覺跳了出來。
顧石章大致可以猜到這位天罰宮誅邪的用意,只是他如今心存死志,哪還會在乎別人的看法。
趙風(fēng)雷拍了拍這位問道院師弟的肩膀,而后上前兩步,越過顧石章,直接對著黑色巨石上的少年。黑色重劍從肩上放下,鋒利的劍刃在堅硬的地面劃出一道平滑的傷口。
“你們的事聊完了是吧?”
來自天罰宮的誅邪摸了摸滿是胡渣子的下巴,盯著黑色巨石上面無表情的少年,嘿嘿一笑,道:“那是不是該咱哥倆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