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限已到
在清水鎮(zhèn)的一處道觀內(nèi),上面洋洋灑灑的寫著替天行道四大字。
一名中年男子不停往外眺望,他穿著一身道袍,道袍之上印有陰陽八卦圖,臉上有些許未剃干凈的胡渣,一臉焦慮。
此人,名為方圓,即是方百田嘴里的師兄。
“師弟,可曾順利?那陳府可有答應給一萬兩?”方圓見方百田總算回來了,急忙上前詢問,若是有一萬兩,足夠他們在另一處瀟灑,不必為幾兩碎銀折腰,想想就快活。
只見方百田面色凝重道:“別提了,那陳府太過不知好歹,居然把我趕了出來!”
方圓聞言,怔了片刻道:“你不是說這陳府危機漸重,他們定然不惜一切代價解決此事嗎?”
方百田坐在蒲團上,不耐道:“師兄莫急,我已經(jīng)打聽好了,這方圓百里除了我倆沒有一個道士,就算有,那陳府的惡鬼也沒人能收服,這是他們的報應!放心,不出三天,他們定會帶著銀兩來相求?!?p> 方圓總有一種不安的預感,他繞到方百田跟前,這一靠近,才瞥見了后者嘴角的絲絲血跡。不由得訝異:“你受傷了?”說著,就要伸手解開方百田的道袍,想要瞧個清楚。
方百田本是在體內(nèi)運轉內(nèi)力,調理傷勢,突然感受一雙手在扒拉自己的道袍,猛地睜開眼睛,眼里有些許怒意:“你干什么?”
“我只是想看你哪兒受傷了......”方圓見他面色不爽,收了手,眼神卻還放在他略為敞開的胸膛之上。
方百田連忙合上了道袍,他總覺得師兄有點兒怪,又說不上來怪在何處。
“是內(nèi)傷,哪兒能看得見。”
“下次輪到我去吧。”
“你太老實,還是算了?!?p> 陳府中,白靈的出現(xiàn)是驚喜,但也是驚嚇,尤其是她那句“罪有應得”。
陳夫人的怒意本就尚未壓下去,這刺耳的話聽在她耳朵里,又要大罵:“你胡說什么?我們陳府清清白白,從未做過什么傷天害理之事,這罪從何來?理又從何而說?!”
陳明生連忙擋在兩個人女人中間,生怕母親做了什么沖動的事,又怕恩人嘴不饒人。
“娘,白姑娘是孩兒的恩人。”
“恩人?什么恩人?”陳夫人脾氣沖得很,但她此時才想起愛子提過一嘴,說是路遇劫匪,得一女子所救,如今在府里小住。做為當家主母,她理應去親自道謝,奈何糟心事兒接踵而來,竟將此事忘了個徹底,太過無禮。
隨即將怒意壓下,將陳明生拉到一旁,抬眼看向女子,戴著面紗,看不清長相。
陳夫人略帶歉意:“多有得罪,不過姑娘剛才說的,是何意?”救了陳明生是一回事,但如果平白無故貶低陳府,又是另一回事。說實在的,陳夫人心中有些不滿。
白靈可不在乎她怎么想,說道:“夫人當真什么都不知曉嗎?”說罷,便看到后者一臉迷茫之色,白靈便明白了??峙逻@整個陳府,知道其中緣由的,只有一直昏迷不醒的陳家主。
白靈道:“既然如此,就把陳家主喚醒吧?!?p> 陳夫人一聽,臉色微變:“老爺昏迷已有大半個月,換了十幾個大夫都行不通,哪有你說的這么容易。”說的這般輕易,在陳夫人看來,白靈是無知的表現(xiàn)。
白靈卻不想和她廢話,對陳明生道:“帶我去見令尊,再晚些,我可就要改變主意了?!?p> “好,白姑娘請隨我來?!?p> 陳明生不知為何,對她有莫名的信任,許是死馬當活馬醫(yī)。
陳夫人下意識的想要回絕,可一想到夫君病危,兒子恐怕要提前承擔家主的義務,便順從了。
三人來到一個屋子前,可還未進門,白靈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尸臭味,是從門縫里飄出來的。她不動聲色的看向一旁的兩人,只見他們神色如常,似乎并沒有察覺到什么異常。
陳夫人最先推門走了進去,兩人緊隨其后,里面只有一個下人在守著,是陳明生的隨身家丁,否則就憑陳府如今人手緊缺的情況,恐怕連家主這兒都沒人看護。
陳夫人坐在床邊,握著夫君的愈發(fā)冰冷的手,掩不住的憂慮。
陳明生看向家丁問道:“爹爹可有醒來的時候?”
家丁臉色難看的搖了搖頭,如果老爺醒了,他又怎么可能不去通傳。抬眼竟看到少爺身后有一名女子,還以為是那表小姐,仔細一看,原來是白姑娘,心里松了口氣。
自從哄騙了陳怡后,家丁對她可謂是避之不及,他總感覺,遺漏了什么。
白靈露在外頭的一雙鳳眸,冷若冰霜,紅唇在白紗之下輕抿?!拔抑荒軉拘阉?。”
陳明生不解:“三日?這是何意?”
白靈看著他,淡淡的說道:“令尊大限已到,只有三日的期限,備好后事吧。”
還未等陳明生作出反應,陳夫人便怒喝:“放肆!老爺命大,怎會只剩三日之期?你一個涉世未深的姑娘家,怎么張口就是惡言,你給我滾出去!”雖說她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一想到夫君命不久矣,她還是無法接受,夫君就是她的天啊......
對于一個快要失去理智的婦人,白靈的耐心逐漸耗盡,她沒有義務去忍受陳夫人的怒罵,體會她的悲痛,既然人家不領情,她也沒必要出手。
林蘭兒飄在床頭,看到大人受氣,她比白靈還要生氣,靈光一動,就敲了一下陳夫人的膝蓋。后者驚覺雙腿發(fā)寒,莫名其妙。
正當白靈轉身要走時,她的手被人拉住了。
白靈瞇了瞇眼,冷聲道:“松開?!痹捯粢宦洌侵皇知q如被什么刺到了似的,猛地松開了。
但那只手的主人卻擋在了白靈身前,語氣里帶著一絲哀求:“恩人別走,母親是悲傷過度,才口不擇言,還請你救救我爹,哪怕只是醒來三日也好,我不想他到死都沒能見我一面......”
白靈依舊不為所動,她心如磬石,或者說,她壓根沒有心。
陳明生著急了,著急的眼里流出了一滴淚。
白靈見狀,黛眉微蹙,語氣生冷:“一個大男人在女子面前哭,什么德性......”正說著,突然腦子一陣刺痛,一個陌生的記憶碎片再次從腦海中閃過。
一名俊美的少年,他長相柔媚,唇若涂脂,額間有一朵好看的鳳尾花,耳朵尖尖的,一頭雪白的長發(fā)光滑柔順,垂至腳邊,連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純白色的,像是從雪山而來的精靈,純凈無瑕。
他正抬頭看著她,也是滿眼的哀求之色,甚至有著濃厚的悲傷,一滴淚從他妖異的瞳孔中流出,停留在好看的下巴上,要滴不滴的樣子,讓人心生憐意。
她說出了同樣的話,但聲音和語氣卻不同,如山間的溪水般動人,溫柔極了:“一個大男人在女子面前哭,什么德性?好看的女子可不喜歡總掉眼淚的男子,當心以后沒人要你。”
少年一聽,瞬間止住了又快溢出來的眼淚,淚花在眼里打轉,讓人好生心疼。
她伸出手,纖纖玉指點了點他泛紅的鼻尖,將少年下巴上的淚珠輕輕抹去。
少年道:“你去了神宮,能不能別丟下我?”
她笑道:“待在青丘不好嗎?”
少年不停的搖頭:“他們會殺了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