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里一時靜悄悄的，蘇千殷把手機放回口袋后，就看見周圍的人幾乎都在用驚疑的目光看著她。
樓上的畢司玨低著頭，垂下的睫簾掩住狹長的眸子，看不清思緒。
“你就這么光明正大地當(dāng)著我的面講話，一點也不回避你報警的內(nèi)容，是真的不害怕嗎？”
他蹙了蹙眉，握著獵槍的那只手越來越緊，冷皙的手背隱隱冒出青筋，“還是說，你只是想讓我在被警察抓走之前做好心理準(zhǔn)備？”
“你居然這樣懷疑我？”
小姑娘嘆了口氣，語氣輕了不少，“我要是真想抓你，根本用不著警察?！?p> “什么意思？”
畢司玨瞳孔一壓，眉頭蹙得更緊。
蘇千殷自然不會把小怪物的存在告訴他。
“如果說所有人當(dāng)中必須要有一個人出來反抗你，那我一定會是最具有反抗能力的那個人，但是我沒有選擇那么做，是因為我也想知道——”
她側(cè)目看向正對著畢司玨在發(fā)呆的小女鬼，“我也想知道你姐姐到底是被誰害死的。”
畢司玨聞言一愣，目光下意識隨著她的視線看向那處空地。
“這是我的事情，明明跟你沒有什么關(guān)系?！?p> 他的神色有些莫名，“你為什么會想知道？”
蘇千殷沉默了片刻，驀聲道：“如果我說我認識你的姐姐，你會信嗎？”
大廳里頓時一片嘩然。
還在望著大屏幕的孫妙，眼神突然復(fù)雜起來。
“原來如此！我早就看你不對勁了，沒想到你會認識屏幕上那個女孩！”
人群中又有人開始把臟水潑到蘇千殷身上，“你跟樓上的家伙就是一伙的對吧？你也是來殺我們的對吧？說話啊！趕緊把你的真面目露出來！”
“該死的......”
孫妙猛地扭過頭，視線劃過那些人的面孔，“你們這群蠢貨為什么就是這么死性不改呢？非要找一個人供你們大喊大罵才滿意嗎？”
“我他媽就是瘋了今天才會來參加這種破宴會！”
說話的那人扭曲了臉色，從聽到槍聲開始，巨大的恐懼就已經(jīng)徹底侵蝕了他的理智。
“不就是想讓我死嗎？好......那我現(xiàn)在就死給你們看！”
他歇斯底里地跑到餐桌前，不管不顧地擼起一個紅酒瓶子，眼看著就要朝自己腦袋上砸去。
蘇千殷循聲望去，瞳孔頓時放大，幾乎是隨著他的動作邁出腳。
她剛要讓小怪物出手，卻看見人群的上方突然掠過一個黑影。
嗖——
一只皮鞋被某人扔過來，猝不及防地砸中他的手臂。
他不禁抖了下手，紅酒瓶瞬間落地，發(fā)出刺耳卻令旁人心安的聲音。
“別激動，事情還沒有到如此嚴(yán)重的地步?！?p> 不知何時離開沙發(fā)的杜諾修，正抬著沒穿鞋的那只腳，往人群的方向單腿跳過來。
潯薔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他。
“酒是用來豐富生活的，不是用來結(jié)束生命的?！?p> 他看著那個站在一片玻璃碎渣前還沒緩過神來的人，冷靜地說，“炸彈都還沒有爆炸，我們當(dāng)中也還沒有人受傷，你一個大男人怎么比我夫人還緊張？”
“我......我就......就是不想死?！?p> 那人雙腿開始發(fā)抖，整個人抱著腦袋差點直接跪到地上，“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還有我的公司，我的老婆我的孩子......我不可以就這么死去！”
“那憑什么畢笙紅就可以這么死去？！”
樓上突發(fā)一陣怒吼，畢司玨的冷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其他情緒。
“畢笙紅......一直被人說成傻子?！?p> 他兩眼猝紅，把重心落在護欄上，望著樓下那些只有恐懼卻不能理解的神情，竭力壓制著眼里快要瘋起來的殺氣。
“從我記事開始，無論是鄰居，還是同學(xué)，都知道我有一個傻子姐姐。”
畢司玨咬住了牙，聲音忽然放輕。
“她確實很傻?！?p> 他緊緊地抓著護欄，眼底好像有水光要撞出來。
“傻到冒著大雨去街上學(xué)人乞討，傻到被幾個乞丐欺負了還死死護著那幾角錢，傻到撿了別人不要的盒飯，就笑著跟我說我不用餓肚子了......”
他根本忘不了那天。
外面下著很大很冷的雨，他的姐姐光腳踩著一地污泥走進來，懷里卻抱著個干凈熱乎的包子。
她像是拿到什么稀世珍寶一樣，想都沒想就高興地塞給他，還傻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
“小......玨兒，要......快......點長......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