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妹是個很開朗的人,從小就笑嘻嘻的,她喜歡當(dāng)老師也是因為喜歡跟孩子們相處,她真的很好很好......”
站在付良澄面前的是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女人,她低著頭,肩膀縮起來,把臉緊緊埋在掌心里。
她是陳緣兒的姐姐陳思涵。
聽到陳緣兒的死訊后,她立刻就從公司趕了回來。
狂奔的路途中她連傘都忘了撐,吞水的鞋子就像踩在海綿上,濕透的裙子緊貼著她的身體,蒼白的肌膚隱隱可見,帶著幾分朦朧的美感。
她從肩膀到腳底都在發(fā)抖,分不清是冷多一點,還是痛苦多一點。
“無論是那些學(xué)生,還是這棟樓的其他居民,對我妹妹的印象都很好,我根本想不到有誰會害她......”
說到最后,她直接崩潰地大哭。
付良澄靜靜等她緩下來,才開口道:“陳緣兒有什么關(guān)系特別要好的朋友嗎?”
“朋友倒是有,但是不常聯(lián)系。因為是老師的緣故,她平常要備課也要改作業(yè),周末基本都在家里休息,所以我也很少見她跟人來往?!?p> 陳思涵放下手,露出濕紅的眸子,聲音緊繃著,“前幾天我還約她出去玩,她說她要去學(xué)生家里幫他補習(xí),就拒絕了我?!?p> 靠門邊站著的付恩柒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背,溫聲問道:“你知道那個學(xué)生是誰嗎?”
“我聽她提到過,好像叫什么英......”
陳思涵不自覺抱住腦袋,努力想了想,思緒卻還是付了空。
“抱歉?!?p> 她扯著干白的唇,露出一個艱澀的笑,“我真的想不起來......如果想到了我會給你們打電話,請你們一定要抓住兇手......一定要......”
“付隊!”
正在做筆錄的李瑞突然出聲,把亮著屏幕的手機遞過去。
付良澄接過一看。
屏幕上的畫面停留在對話框,是去查監(jiān)控的警察發(fā)來的。
他滑動指尖,點開監(jiān)控截圖,陳緣兒進入校門的樣子瞬間放大。
付良澄微瞇著眼,看見她穿的是綠色的連衣裙,白色的長襪,和同樣是綠色的皮靴。
......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顏色。
每種顏色都像是上帝掉的頭發(fā),美麗而神奇。
但當(dāng)它們互相交纏,就會跟人心一樣復(fù)雜。
此時,穿著紅色旗袍的江顧笙正在講臺上走來走去,手里捧著課本在念些什么。
孫妙把語文書寫了遞過去,拿回來又繼續(xù)寫,寫了再遞過去,蘇千殷卻還是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
她忍著把鉛筆掐斷的沖動,狠狠地寫下最后一個問題。
bsj怎么樣了?
在那場宴會上,她只聽過畢司玨的名字,并沒有看過,所以不知道是哪三個字,只能用字母代替。
落筆完,她咬了咬牙,竭盡所能溫柔地把語文書遞過去。
不曾想,看見這句話的蘇千殷眼眸閃了一下,終于抬起頭。
“死了?!?p> 她看著孫妙的眼睛說道。
孫妙瞳孔一震,還沒來及開口,就聽見前方傳來江顧笙的質(zhì)問,還有一根丟來的粉筆。
咻。
粉筆定在半空中。
孫妙張著嘴巴,沒有動彈。
講臺上的江顧笙保持著邁出一只腳的姿態(tài),怒氣僵在臉上。
其他同學(xué)的表情就像被空氣扯住一樣,半點變化都沒有。
教室里靜悄悄的。
嚴格來說,是整個世界都在沉睡。
李司黍再次靜止了時間。
蘇千殷剛緩過神,就感覺到他的靈魂從她體內(nèi)走了出來。
轉(zhuǎn)眼間,她的眼前已經(jīng)多出一個頎長的怪物。
“夠了?!?p> 她看著怪物將她拉進懷里,溫柔而又不容置疑。
“真的夠了,姐姐,那家伙的鬼魂是不會出現(xiàn)的。”
他的話如同冒出深淵的石頭,徹底砸開她的心門。
如此輕易地......
果然還是只有他能做到。
那些原本斷開的理智,正在她腦中自作主張地縫合。
痛苦又清晰。
“什么夠了......”
蘇千殷慢慢站起來,抓著他的手臂穩(wěn)住身體,“什么不會出現(xiàn)......”
砰!
她猛砸桌面,紅著眼眶怒喊起來:“憑什么留下幾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就死了!憑什么!憑什么!”
她忘不了。
那天畢司玨抱著她的時候,壓著聲在她耳邊說出的話。
“在你的三點鐘方向,有把狙擊槍正對著我的腦袋。”
他根本不給她反應(yīng)的機會,就抓著她的手伸進他的口袋。
她被迫摸到一個藥瓶。
那一瞬間,所有蒼白的言語都化作了風(fēng)。
就算時間能靜止,就算她能替他擋槍又如何?
從始至終他的命早就注定了......
“你救不了我,所以趕緊走吧,我并不想嚇到你?!?p> 然后他就推開了她。
說出了他這一生最堅定的謊言。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