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沒有開燈，氣氛昏沉，又有些緊迫。
付良澄走過去把窗簾拉開，讓夕陽的光進(jìn)來。
蘇千殷就坐在床上，雙手落在身側(cè)，抓了抓被褥，始終面無表情。
“告訴我?！?p> 付良澄用手扶住窗框，撐著身，努力把語氣放平，“你身上那個紋身是怎么來的。”
蘇千殷抿了下唇，視線落在床尾：“我不知道?！?p> “蘇千殷，這種時候你能不能不要再瞞著我了？”
付良澄見她還是這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理智都快要繃不住了。
“我剛才差點(diǎn)拉不住我姐，她要把你報上去了你知道嗎？”
啪！
他用力錘了下窗檻，面色凝重，又有些頹然：“我好不容易勸她給我一點(diǎn)時間，你就不要再回避了好嗎？”
她抬頭，定定看著他，只問道：“你信我嗎？”
付良澄瞬間怔住。
她沒說其他的，就重復(fù)四個字。
“你信我嗎？”
情勢仿佛退回七年前。
女孩拉了拉少年的衣角，神情炙熱又堅定。
“哥哥會相信我的！”
“哥哥，你快告訴他們好不好？你相信我，我沒有說謊?！?p> ......
付良澄張著嘴，抓著窗檻的手脫落下來，遲遲沒有出聲。
他想回答相信。
他想按照她的方式來，只要她開心就好。
可是。
他真的做不到騙她了。
“不?！?p> 好半天，他終于開口。
“我不信。”
風(fēng)從背后襲來，很涼，很輕。
窗外的余暉落在他發(fā)梢上，將他滿臉的落寞照亮，亮得殘忍。
七年了。
他始終覺得自己被她的世界排擠在外，即使跟著她許久，他依然弄不清她的一切。
這幾天發(fā)生很多變故，都在他的意料之外，而這些意外的主要因素里，卻都有她。
他會保護(hù)她，但他真的沒有那個底氣去相信。
關(guān)心不等于人心。
即使面對的是自己愛的人，他依然會有猜忌和懷疑。
“在我這里，你一直是個很陌生的人，有時候我連自己都沒搞清楚，我到底是為了什么?！?p> 男人聲音輕柔，給她的感覺卻比平時要冷，“我嘗試去接觸和參與你的世界，但我發(fā)現(xiàn)我不行，我反而更像常駐在你世界里的空氣，是個什么都置身事外的傻瓜?！?p> 蘇千殷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做得好?！?p> 她身子后傾，往枕頭上靠了靠，“這次你終于沒有違背自己的內(nèi)心了?！?p> 付良澄轉(zhuǎn)身面向窗外。
“那你能不能也不要違背自己的內(nèi)心，告訴我真相？”
他的聲音融進(jìn)風(fēng)里，模糊而溫沉。
“告訴我吧......”
涼意不斷灌進(jìn)他的嘴里，他身形微顫，眸子有些紅，手死死地扒著窗檻，骨骼暴起，似乎在跟自己做掙扎。
蘇千殷看著他顫動的后背，語氣聽不出變化：“我知道，其實(shí)真相對你而言并沒多重要，你只是想確認(rèn)自己在我心里的位置有多深?！?p> 他垂下眸，沒有否認(rèn)：“那答案呢？”
她慢慢收起笑。
“答案就是，沒有位置。”
最終付良澄離開了。
蘇千殷說，她想一個人靜靜。
窗檻上的夕暉越來越淡，飄動的卷簾擦過墻面，又蕩過窗口，將她的臉襯得忽明忽暗。
“小怪物?！?p> 她用手輕輕撫上胸口，眼睛閉了閉，“你說，為什么夕陽這么美，我看得卻想哭呢?！?p> 身體里一片沉寂。
沒有任何回答她的聲音。
“為什么呢......”
她自顧自的說著，眼淚開始往下掉。
最后。
她把枕頭抱到膝蓋上，臉埋進(jìn)去，用力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