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起事端
恰在此時,一位中年男人身后跟著兩位身穿職業(yè)裝的女子一行三人朝著墓地銷售大廳走了過來,他們的身后還跟著一些不明所以、準(zhǔn)備看熱鬧的吃瓜群眾。
“哪位是歐亮???”中年男人的腳步剛買進大廳,他那洪亮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歐亮很自然的回過身,望向來人,眾人也都紛紛轉(zhuǎn)過身望著這一行三人。
“周行長,您怎么來了?。窟@是什么地方,您跑這來了這不是折煞您身份嘛?”李強認出了來人。
被李強喚做周行長的中年男人,名叫周暢,是相城市農(nóng)商行的副行長,分管信貸和資金口子,在農(nóng)商行是個實權(quán)派,年紀(jì)不大,未來可期。別看相城市農(nóng)商行是個市屬小銀行,但是資金的吞吐量還是相當(dāng)有規(guī)模的,比四大行市級分行的規(guī)模大上不少。
“因為事發(fā)緊急,我們也是特事特辦,畢竟萊維化工的事情,我們銀行是相當(dāng)?shù)闹匾?,?wù)必盡快處理好關(guān)于歐陸先生的死后財務(wù)的執(zhí)行情況?!敝苄虚L自然看到了李強和羅玉剛等人,雖然私底下幾人關(guān)系特別好,但是明面上的事情他還是知分寸的,要不然怎么這么年輕就爬上了副行長這個位置呢,即使不提他娘家的關(guān)系網(wǎng),他的工作能力也是很出眾的。
周副行長的聲音如洪鐘般在大廳里回蕩,每一個字都仿佛一柄利刃刀刀扎在歐亮的心口上,心中的憤懣郁結(jié)于胸,他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一股腥澀之感抵在舌根,然后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
“難道父親連下葬都這么困難嗎?所有的一切非要現(xiàn)在去解決嗎?難道都這么迫不及待嗎?”歐亮實在是不明白為什么這些人就不能再等等呢?剛剛解決了搶奪父親骨灰的事情,現(xiàn)在又來了一幫吃人不吐骨頭的銀行家。
歐亮死死的看著周副行長,他恨,他恨他們,但他更疼惜他的父親,他又用力的抱緊了父親的骨灰盒,他不想再一次被人奪走,這是他和父親最后的牽絆。
羅玉剛眉頭微蹙,他很反感不人性化的執(zhí)法,哪怕他和周暢私下關(guān)系匪淺,但此情此景卻是不應(yīng)該如此公事公辦。
羅玉剛走到周副行長面前,說話自是不會失了分寸:“周行長,歐懂的事情我們這兩天都在積極配合,您也看見了現(xiàn)在歐懂等著下葬,你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來處理這個事情,大家以后怎么看相城市農(nóng)商行?。磕且院罄习傩者€不得把您罵...”羅玉剛準(zhǔn)備說‘死’這個字的,但還是止住了,對著周暢訕訕的笑了笑。
一位膀大腰圓的中年婦女忍不住開口道:“這都什么世道啊?連死人得錢你們都要搶,你們怎么不死到地府去要債呢?簡直是欺人太甚!連個小娃娃都欺負,我看你們遲早要遭報應(yīng)的!”
圍觀的眾人也是頻頻點頭,紛紛附和著中年婦女,同仇敵愾、一致譴責(zé)銀行慘無人道的執(zhí)法行為。
周暢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瞪了一眼羅玉剛,他沒想到羅玉剛會在眾目睽睽之下羞辱他,這讓他十分氣憤,圍觀群眾的群情激奮他一點沒有在乎,唯獨被他當(dāng)做兄弟的羅玉剛讓他極其失望。
周暢毫不避諱的望著歐亮投來的目光,依舊鏗鏘有力的說道:“歐亮,明天上午十點準(zhǔn)時到林景雅園S號別墅,我們要對你父親的資產(chǎn)進行查封追償,你作為遺產(chǎn)繼承人請積極配合我們的工作,順便把你和你父親的私人物品收拾一下?!?p> 周暢頓了頓又說道:“還有你父親在相城市萊維化工有限公司的股份將會被拿出來進行拍賣,用于償還銀行的債務(wù)?!?p> 話剛說完,周暢身后的穿著職業(yè)裝的女銀行職員便從公文包里掏出兩封文件遞塞給了歐亮,然后迅速的轉(zhuǎn)身回到了周暢的身后。
面對這一連串的刺激,歐亮喉嚨里似乎蘊藏著怒火,“好!好!好!”,這幾個字仿佛從地獄中來一般,后槽牙相互摩擦產(chǎn)生的“咯咯”聲更像是催命符咒,直鉆入眾人的腦海中,在場的眾人瞬間感到一陣寒意,周暢更是打了一個激靈。
羅玉剛和李強面面相覷,眾人也都默不作聲,臉上露出了些許憐憫之意,他們難以想象這位少年的悲痛,此時的他顯得那么的柔弱,但卻要面對著一眾豺狼野豹的虎視眈眈。
周暢想要離開這里,他本來就不想來,但是無奈有些事情他不得不為之,為了前途,為了一些更加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才會進行這般毫無人性的操作。此刻周暢的內(nèi)心是煎熬的,他只想著快點離開。
就待周暢想要離開的時候,一位面色蠟黃的女子頂著一頭枯槁的卷發(fā)沖了進來,此人一下子撲倒在歐亮的身上,險些撞落了歐亮父親的骨灰,接著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哭充斥在整個大廳里。
眾人還在恍神于歐亮的悲慘遭遇,如今這一聲凄厲的哀嚎讓他們驚出了一身冷汗,不明所以的眾人再一次的當(dāng)起了觀眾。
“我來晚了啊,是我和老梁沒照顧好你爸啊…是干媽的錯,讓你受委屈啦...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啊...”女子泣不成聲,渾身顫抖的伏在歐亮身上哭泣著。
歐亮第一眼根本沒有認出來人到底是誰,直到女人的話語說出口他才明白來人是誰。
這個看起來邋里邋遢的女人她叫楊易云,是歐亮的干媽,是那個拿他當(dāng)親兒子養(yǎng)的干媽,是一位任勞任怨嘔心瀝血的全國十佳人民教師,是位有著精致妝容和精彩人生的女人,可如今的楊易云卻變得連歐亮都不認識了,原本極具書卷氣總是把自己收拾的妥當(dāng)?shù)娜嗣窠處煵灰娏?,搖身一變成為了一位蓬頭垢面瘦骨嶙峋的老婦人,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變故才會讓一個如此精致的人變的不修邊幅。
歐亮緊緊的貼在楊易云的身上,感受著她的悲痛,這讓始終強忍著悲痛的歐亮終于伏在了楊易云的肩頭抽泣了起來,從小聲的抽泣到嚎啕大哭不過幾個呼吸。
這個場景讓在場的眾人也為之動容,只有羅玉剛和李強的心中有一絲不安,但很快就恢復(fù)了常態(tài),雖然楊易云的出現(xiàn)是他們始料未及的,但卻也是情理之中的。倒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怕被揭穿,而是有些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的清的,他們擔(dān)心楊易云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做出不理智的行為。
李強走上前安慰道:“易云啊,節(jié)哀順變吧,事已至此,讓歐總安心的去吧,哎...”
羅玉剛倒是沒說話,用手在兩人的背上輕輕拍打著,此時對于他來說,沒有任何言語能夠?qū)捨慷?,讓他們盡情的把心中的悲痛釋放出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羅玉剛對著李強搖了搖頭說道:“讓他們哭一會,哭一會就好了?!?p> 周暢看到楊易云的瞬間,雙腿就開始發(fā)軟,自從楊易云的老公被抓起來之后,這個女人仿佛終于撕掉了人名教師的偽裝,扯下了最后一塊遮羞布,把潑婦的兇名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上訪告御狀、上門鬧事、去單位鬧事等等,總之都被她攪得天翻地覆,如果被她逮到那必然少了半條命。
關(guān)于楊易云老公被羈押這件事,周暢可是功不可沒居功至偉,所以周暢想著還沒被那女人注意趕緊開溜,可就在這時候。
楊易云也不管臉上的鼻涕眼淚,轉(zhuǎn)身就向著周暢走去,一邊走一邊抬著手指著周暢狠狠的說道:“就是你害死的陸哥,也是你害的我丈夫入獄,被判了整整12年,這一切都是你謀劃的,是不是?!我們到底哪個地方得罪你了?讓你如此處心積慮的想要害死我們?如今你看見啦?你開心啦?總該滿意了吧?”說完楊易云已經(jīng)走到了周暢面前,張開大口作勢就要撲咬上去。
周暢下意識的躲閃開來,險些被楊易云碰上,一旦被她逮住,周暢估計要死在這的可能性極大。
周暢一邊躲避一邊喊道:“你不要血口噴人啊,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凡是都要講證據(jù),你這樣毀我名聲是要坐牢的?!?p> 楊易云眼見著周暢逃脫,伸手又是一撓,差點抓破銀行女職員的臉蛋,楊易云看周暢躲閃的利索,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罵道:“坐牢?少用這套來嚇唬老婆子我,你就是個殺人犯,無惡不作的畜生,勾引下屬,包養(yǎng)女大學(xué)生,打著銀行信貸的幌子違規(guī)放高利貸,你別以為老婆子我不知道,我要把你那點破事全部告訴你老婆。”
看戲的吃瓜群眾一片嘩然,今天這臺戲一出接一出,好不熱鬧,原本令人悲傷的殯儀館變成了互相爭斗的話劇舞臺了。
也不知道哪句話戳中了周暢的要害,是違規(guī)放高利貸,還是包養(yǎng)大學(xué)生,或者是要到他老婆那告發(fā)他,此刻的周暢猛然停下了腳步,怒目圓瞪,雙唇微顫顯然氣急,他指著楊易云惱羞成怒地罵道:“你這個潑婦,你...你...”
楊易云冷笑著看著周暢,一步步逼近他,周暢立馬醒悟過來,望著步步緊逼的楊易云,他充滿了警惕,但腳步卻在緩緩的朝著大廳外退去,嘴里哆嗦道:“你...你不要亂來啊...”
羅玉剛和李強心道糟了,趕緊上前攔住楊易云,畢竟銀行現(xiàn)在成了他們?nèi)R維化工的債主,公司的命運掌握在別人的手中,如果真的和周暢鬧到了不可調(diào)和的地步,那么企業(yè)很可能就真的倒閉了。
“別再鬧了,你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羅玉剛一把抱住楊易云,在她耳邊勸道:“你想想大陸得死是為了什么?你再想想小梁哥,你要是真把他怎么了,你以為你能逃得了嗎?那小梁哥在里面會好受嗎?”
“嫂子就當(dāng)?shù)艿芮竽懔?,別鬧了。陸哥還沒有入土呢,你這是讓別人看陸哥的笑話?。俊崩顝娨采锨敖鈬?。
“啪”,一道清脆無比的聲音陡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