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帝金口玉言定下了事情,以文淵閣大學士舒明橋為首的一幫文官,趕緊離開含章殿去安排章程。
曹致軒苦著臉被袁寶派人“押送”去了大理寺詔獄……
至于公主,雖說要配合調查,但到底沒有人敢真的將她下獄,惠帝更是舍不得他家姑娘受苦,于是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大臣們走了,公主也不想回自己的府邸,于是對惠帝道:“父皇,兒臣送您回寢宮去吧?”
惠帝精明,立刻就看出了不對勁來,他笑吟吟的打量著自家姑娘,玩味道:“先前不是火急火燎的吵著要出宮開府?這才搬出去兩三日,就想搬回來了?”
公主腦海中立刻浮現了肖煜那雙眼睛,便沒忍住打了個哆嗦,板著臉同她父皇拌嘴:“父皇,兒臣這才出宮幾日,您就這么嫌棄我了?”
惠帝哈哈一笑,也不管他家姑娘會不會惱羞成怒,直言道:“我就是好奇,你這神情分明是同人鬧別扭了吧?誰這么大膽子,敢招惹我們公主殿下?莫不是肖家那臭小子?”
公主果然急了:“父皇!您該不會派人監(jiān)視我把?”
惠帝一愣,趕緊擺手否認:“怎么會呢?!”
他說的義正言辭,可眼里分明有心虛。
親生的父女,誰不了解誰?
公主這下徹底怒了:“您就這么閑嗎,還派人監(jiān)視我?您有功夫做這種無聊的事,不如臨幸后宮再給我和珠珠生幾個弟妹!”
她撇著嘴,語氣卻真誠:“母后不在了,她肯定不希望您一個人孤獨終老,后宮里不乏有貌美溫順的嬪妃,父皇,您真的不打算再找個伴兒么?”
公主望著她父皇,神色正經極了:“只要您不再立后,隨便寵幸哪位嬪妃,我和珠珠、還有母后在天之靈,都不會介意的!依我看來,貴妃娘娘就很不錯,父皇您意下如何?”
惠帝哭笑不得,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他家姑娘的腦袋上!
然而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只化作了一句笑罵:“滾吧,回你自己的府邸去!”竟然管到你老子的房中事上來了,也不怕你母后在天之靈,抽你耳刮子!
公主成功激怒了她家老父親,這才心滿意足的告退。
不過人還沒走出含章殿,她家老父親又喊話:“找個時間去趟護國寺,給你母后添些燈油吧!”
公主正色應了,這才轉身出去。
含章殿外,袁寶垂首侍立,耷拉著眼皮仿佛要睡著了似的。
公主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戳了戳他白胖的臉蛋,驚得袁寶立刻睜開眼睛,笑起來:“哎喲我的公主殿下,您怎么還這么調皮?”
公主隨手從懷里掏出一串深紅色的玉髓手串塞給他,笑道:“這是給你的,戴著玩吧!”
袁寶立刻眉開眼笑的道謝,絲毫不客氣的直接戴在了他軟軟白白的手腕上,還夸道:“公主殿下的眼光就是好,奴才戴著正合適!”
公主拍拍他的手,輕聲道:“進去吧,父皇應該要回風華殿了,你也別在這外頭受凍?!?p> 袁寶應是。
公主又湊近他耳邊,小聲說:“沒事的時候,你多勸勸父皇,讓他也往后宮里走走,別人不說,貴妃娘娘那里總是要去的,哪怕是看看寶珠也好?!?p> 袁寶不由瞪大了眼睛。
公主低聲笑起來:“我母后仙去這么久了,總不能讓我父皇一直守著然后孤獨終老吧?就是我答應,母后也不會同意的,不過我說這事不合適,父皇該罵我了,你去提更好些,乖??!”
交代完這話公主就走了,留下袁寶哭笑不得的立在當場。
他去提?
怕不是陛下立刻就要將他發(fā)配到慎刑司去!
……
淮南王府。
啪的一聲脆響,打的所有人都是一驚。
整個王府仿佛都因為這一巴掌,而凝固了起來。
永安郡王跪在堂中的地上,堅硬的石板下面并沒有地龍,冰冷的觸感伴隨著疼痛,沿著他的膝蓋鉆進了五臟六腑。
可他并不覺得冷,也不覺得痛。反而有種扭曲的暢快。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總有一種,自己過不好、別人也休想好過的厭世情緒,隨著時日推移,并不能絲毫消退。
甚至愈演愈烈。
淮南王甩了甩手,剛才那一巴掌用的力道太大,以至于過去好一會兒了,他的手掌心還有些發(fā)麻。
這是他第一次掌握自己的兒子,唯一的嫡子。
打完之后,淮南王心中也有些后悔……
但目光一觸及嫡子的神情,后悔迅速被憤怒侵蝕。
“你還不知悔改?”淮南王怒不可遏的罵道,“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不上進的蠢貨?你到底有沒有腦子?!我辛辛苦苦安排了多久,只要再過兩日,就大功告成了!”
“你倒好,不聲不響的一招,差點壞了老子的大計!”
李朝陽悶著頭不說話,他臉上火辣辣的疼,被淮南王一巴掌扇的又紅又腫,可他固執(zhí)的跪著,嘴硬的不得了。
淮南王氣急了,揚起蒲扇一樣的巴掌又要扇過去,被管家死活攔住了:“王爺!可不能再打了,世子爺身嬌肉貴,再打就該壞了!”
淮南王也并不是真心要打死自己的嫡子,有了臺階下,順勢就停住了手。
管家見狀松了口氣,又繼續(xù)勸道:“王爺息怒,世子爺也是想替您分憂罷了,只是他年輕沒經驗,行事不周全,您多教導就是了,實在不必大動肝火?!?p> “眼下的局面也不是太糟,您替世子爺補救周全一番就是了,想來不會有太大問題!”
淮南王聽著這話,怒氣稍微下來了些。
他瞪著李朝陽,惡聲惡氣的警告:“從今往后,不許你再插手這些事情!你就老老實實的給我去吏部上衙,多學政事!”
李朝陽梗著脖子仍舊不吭聲。
氣得淮南王直接拂袖而去。
管家一臉焦急,想要追去再勸說勸說,又顧忌世子,只好留下來。
等到淮南王走遠了,管家這才嘆著氣將李朝陽扶起來,勸道:“世子,您何必要同王爺賭氣呢?就認個錯,嫡親父子之間,哪兒有什么深仇大恨?”
李朝陽神色懨懨的。
管家又道:“王爺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您,只要再耐心等上兩日,文選考試一結束,再爆出泄露試題,主持文選的公主勢必名聲大敗,您就是板上釘釘的太子了!您又何故非要提前捅出這個消息引人警覺呢?”
“若不是王爺即時將那蔡主事滅口還留下血書,這一次,可就真的功虧一簣了?。 ?p> 管家說的激動,李朝陽卻冷冷的看了過來:“連你也覺得,我是為了保護鸞玉,故意壞父王的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