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陽沒接她的手爐,甚至連正眼都不敢和她對視。
此刻他終于回過神來,淮南王那些淬著寒冰的話時不時的在他腦海中重復響起,他心里苦的仿佛打翻了一整碗的黃連。
為什么非要逼他呢?
他不懂。
可他人都已經(jīng)到了這里,難道還能向公主檢舉他自己的父王嗎?
李朝陽無奈的苦笑一聲,終于下定了決心。
他抬眸看向陸星晚,費力的扯了扯嘴角,輕聲道:“我想見一見公主……陸小姐可否幫忙通稟一聲?”
迎著陸星晚清澈的雙眸,李朝陽心虛的解釋:“我和父王就要去封地了,怕是……我想進宮見見陛下,拜謝陛下這些年來的養(yǎng)育之恩?!?p> “可陸小姐你也知道,我同公主現(xiàn)在……所以還想先問問公主的意思,如果公主不高興的話,我就、就不去見陛下了……”
陸星晚都懵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該驚訝李朝陽要去淮南,還是該驚訝他和公主如今的關系竟然這般勢同水火?
她心里慌的很,又莫名的很難過。
可瞧著李朝陽那完全不似往昔的頹廢模樣,心里又格外的不忍。
陸星晚想了想,深吸一口氣,才故作鎮(zhèn)定的道:“那世子您稍等片刻,我這就進去,幫你問問公主?!?p> 李朝陽退后幾步,朝她鄭重的做了個揖:“多謝陸小姐?!?p> 陸星晚強扯出一個笑來,心里卻說不上來什么滋味,她干脆壓下念想,轉(zhuǎn)身進了公主府。
沒走幾步就遇上了沈肅。
陸星晚提了提嘴角,勉強笑著打招呼:“沈?qū)④姟!?p> 話音未落,陸星晚已經(jīng)抬腳走了。
剛越過沈肅,卻聽一貫沒和她交流過的沈肅突然開口:“陸小姐行色匆匆,可是有事要尋公主?”
陸星晚回頭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奇怪。
畢竟沈肅可不是個熱情的人,突然同她話說,未免有些怪異。
沈肅卻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似的,無奈的笑了笑,解釋道:“倒不是沈某多事,只是公主這兩日不在府中,怕陸小姐白跑一趟罷了?!?p> 陸星晚皺眉:“不在?阿玉她……”
沈肅忽然笑意一收,沉聲道:“陸小姐不是外人,沈某也就不瞞著你了,宮里出了些事情,公主進宮去坐鎮(zhèn)了。這話沈某只說一次,還望陸小姐記在心里,也別對外人透露。”
“陸小姐的事情,若是不介意,便告訴沈某一聲,沈某一定盡力幫陸小姐周全。這也是公主離開之前特地交代過的,陸小姐不必心有負擔?!?p> 陸星晚聽了這話,卻開不了口了。
她并沒有什么要緊事,不過是這些日子被困在家里秀嫁妝,憋得太難受了,才借著來公主府的由頭出來透透氣。
真要說要緊事,也就剛才在外頭碰著李朝陽……
想到這里,陸星晚不由得看向沈肅,試探道:“沈?qū)④姷脑?,星晚在這里謝過了。的確有一事要尋公主,沈?qū)④姺讲偶热贿@么說了,那我也厚顏提上一提。”
“不知……沈?qū)④妱偛耪f的那番話里,所提到的外人,都包含了誰?”
沈肅眉梢一挑,直白的問:“陸小姐是想告訴誰?”
陸星晚一下子漲紅了臉,尷尬的擺手:“不不不,我不是要……”
否認到一半,她卻突然沒了聲音。
沈肅眼眉一沉,就這么不錯眼的盯著她。
陸星晚被看的心虛不已,手心都開始冒汗了,抿著唇猶豫了好一會兒,她突然鼓起勇氣開口:“是這樣的,我方才來的時候,在外面碰見了淮南王世子。”
“世子他、他說……要進宮拜謝陛下,但又怕公主心中不悅,所以想問問公主的意思。畢竟他們……他們淮南王府要去淮南就番了……”
“可公主不再府中……沈?qū)④?,這話,我能告訴世子嗎?”
沈肅盯著她打量了一陣,突然笑起來:“陸小姐,沈某方才說的,是不要告訴外人?!?p> “那你覺得,淮南王世子,他算是外人嗎?”
說罷,沈肅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這才抬腳走開了。
留下陸星晚一個人站在原地,陷入劇烈的天人交戰(zhàn)之中。
……
風華殿里,惠帝已經(jīng)無聲無息的昏迷了整整四天。
這四天里,整個太醫(yī)院都被留在了風華殿,不得與外界聯(lián)系,甚至不能踏出風華殿半步。
可哪怕集中了整個太醫(yī)院的經(jīng)驗與能力,至今都未診出惠帝昏迷不醒的緣由,甚至連公主一開始設想的中毒,都未曾發(fā)現(xiàn)任何跡象。
為此,脾氣暴躁的公主在肖煜和袁寶的勸解下,一忍再忍,最終還是沒忍住發(fā)了火。
“你們到底有什么用?!”
“多少天了,連病因都查不出來,朝廷花銀子養(yǎng)著你們,就養(yǎng)出來這樣的結(jié)果?”
“你們總不能說,本宮的父皇是睡著了吧?!”
……
公主語氣不高,但誰都看得出來她眼里冒著火星子。
這已經(jīng)是竭力壓抑后的態(tài)度了。
肖煜不由得攥緊了手心,生怕他家鸞玉一個憋不住,就掏出劍來殺人。
好在公主只是把太醫(yī)們噴了一頓,就轉(zhuǎn)身走了。
肖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面色訕訕的太醫(yī)們,想了想還是留下來安撫人心——總不能真讓鸞玉把人都得罪了吧?
令他意外的是,這些太醫(yī)們根本沒有因為公主的斥罵而感到憤怒。
相反的是,人人面色訕訕,都是因為愧疚。
等到公主一走,陸院正率先開口:“我等學藝不精,以至于到現(xiàn)在都未曾探明陛下病因,實在慚愧,陸某更是枉為院正!”
“諸位同僚,眼下形勢緊急,咱們不必顧忌官位與資歷,大家暢所欲言吧!”
“但凡有任何線索,都試一試,有任何后果,本官一力承擔。”
這番話說完,殿內(nèi)明顯的靜了片刻。
肖煜甚至聽見了自己喘氣的聲音。
他忙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打量每個人,見他們都沒有不悅之色,才緩緩地吐出一口起來。
就在這時,人群里突然舉起一只手:“陸院正,下官有個想法!”
所有人都齊齊打了個哆嗦,紛紛朝他看過去。
肖煜也看了過去。
開口的是一名不太起眼的年輕醫(yī)正,身形瘦削,五官平平無奇,除了膚色偏白,幾乎沒有任何特色。
這樣的一個人站在人群里,一點也不起眼。
肖煜仔細想了想,他進宮來也有一日多了,對這張臉、這個人,卻沒有半點印象。
可偏偏他這樣一個極為不起眼的人,此時此刻被眾人注視著,卻也絲毫不見窘態(tài),反而一雙眼眸顯得格外明亮。
肖煜心里猛的一跳。
沈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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