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10日。
南島。
漫天的硝煙遮蓋了原本湛藍的天空,地面上滿是被炮彈炸毀的狼藉,鮮血混著泥土被印在原本種滿了玫瑰花的土地上。
突如其來的戰(zhàn)亂,讓這座原本貧窮卻十分溫柔安逸的島嶼變得滿是瘡痍。
狼狽不堪。
更是讓那些帶著渺茫的希望,在生活了數百年的居民,徹底的失去了生活的希望。
南島狹長的海岸線上布滿了各國的軍艦,來接自己的孩子回家,卻沒有一艘是送南島人民通向安全的港灣。
各國的領事正在組織本國人民的撤離工作,炮火依舊,槍聲不絕,幸運的是外籍游客大都沒有受到什么傷害,都回到了祖國的臂彎里。
僅剩下那些還在自己崗位上工作的無國界醫(yī)生。
盧卡醫(yī)院作為南島唯一的一家醫(yī)院,是整個南島的醫(yī)療中心——也不過是個五百平米三層樓的小醫(yī)院罷了。
那些被炮彈擊中的人擠滿了盧卡醫(yī)院的大樓,潔白的地板上血跡斑斑,慘叫聲不斷傳來,當地的醫(yī)護人員和來自世界各地的無國界醫(yī)生都在竭盡全力搶救著每一個生命。
手術室早已擠滿,許多的醫(yī)護人員只得在走廊上建起臨時的急救場所,開展手術。
炎火火正在給一位被流彈擊中的患者進行手術,這里的醫(yī)療環(huán)境很是簡陋,很多儀器都是過去九十年代的老機器,組織上雖然提供了很多現(xiàn)代化的醫(yī)療設備予以援助,但僧多粥少,手術室都沒幾臺機器,更何況這外頭了。
炎火火只能憑著多年在外急救和手術的經驗,徒手去探尋那顆流彈的位置,她必須得小心,再小心,一旦手抖戳破了動脈或是粘膜,那就功虧一簣。
盧卡醫(yī)院,是沒有什么血源的!
所有醫(yī)護人員都屏息凝神,目光都集中在炎火火的手上。
炮火聲在醫(yī)院的上方盤旋著,西南角處一顆炮彈擦肩而過,一聲巨響,缺了一角,墻體也有些開裂。炎火火的險些沒站穩(wěn),但好在手沒碰到什么東西,儀器上也沒顯示什么異動。
護士楊蕓拉開了簾幕,焦急道:“炎醫(yī)生,手術得盡快了,剛剛組織發(fā)來指令,醫(yī)生的安全無法得到保障,讓我們盡快撤離!軍方已派人已經到達醫(yī)院了,就等您這臺手術結束了?!?p> “知道了?!?p> 護士將她額間的汗擦拭干凈,炎火火輕吸一氣,閉上雙眼,沉下氣來感受著人體的構造,血液的流動,指尖滿滿摸索著,繞開那些干擾。
一指定下,終是松了口氣,她緩緩將那顆流彈取出,儀器上生命指數開始慢慢趨于正常。
所有的醫(yī)護人員的眼睛里都多了一絲光亮,口罩之下,滿是對生命的歡喜。
他們迅速的縫合好傷口,將病人送至本地醫(yī)護人員的手中,炎火火又交代了一些相關事宜,才拿起隨身攜帶的羊皮包和其他醫(yī)護人員一起,穿過人潮擁擠的大廳。
炎火火的余光瞟到了那些傷者,血肉模糊,其中一個青年,小腿被炸傷,露出一節(jié)白骨,很是刺眼。
醫(yī)生的離開便意味著這些傷者無處就醫(yī),得不到及時的救治就只能是等死,醫(yī)生的職責是救死扶傷,可當醫(yī)生的安全得不到保障的時候,她們只能退出那道防線。
這是規(guī)定,迫不得已的規(guī)定。
這是她第二次退出,有些無奈,卻也只能這樣做。
軍方早已經備好車輛在樓下,她們一個個走出大門,踏上那輛回家的車。
空氣中多了一絲風語,揚起了灰塵,沉悶悶的,壓抑的呼吸不過來。
炎火火前腳剛踏出大門,抬頭就遠遠看見了那個熟悉的側臉,一身戎裝,手握一把狙擊槍,看著遠方,似乎是在戒備。
炎火火頓住了,任憑人群從身側擠過,她就是立在那里,一動不動,望著那個熟悉的側影。
有一個軍官察覺到了她的異常,以為她是被眼前的場景嚇壞了,跑過來將她拉上車,忽然那個熟悉的身影轉過身來,大喊道:“快趴下!”
炎火火終于看清了那張臉,只是她還來不及喊出記憶中的名字,一顆炮彈很是精準的從空中滑落……
炎火火昏迷了整整兩天,等她醒來時已經不在南島了,而是在鵬城市第一醫(yī)院的外科病房里,她的思緒還有些混亂,那顆炮彈讓她有些輕微的腦震蕩,看樣子得好好休息一陣子了。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受傷住院了。
點滴打完了,護士進來給她拔了針頭,她躺的有些難受,便起身拉開了窗簾,打開窗戶,吹吹九月的秋風,聞聞落葉的味道。
她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掉,舒暢了很多,她把頭倚靠在玻璃窗上,眼睛往下看,一輛軍用直升機正停在不遠處的坪內,還未啟動,旁邊的軍官有些眼熟,炎火火扶著腦袋細細回想了一下,正是南島時拉著自己的那位軍官。
他在這里,所以……
炎火火立馬擦亮了眼睛,將窗戶全部推開,掃視著下面的每一個人,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緊接著她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不過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人。
而是她的高中同學——許畢。
炎火火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難道說那天在慌亂中見到的真不是那個消失的人?她有些崩潰,但很快又平靜了下來。
她再一次把視線放到那群軍官身上,就好像看到了未來的他一身戎裝,莊重肅穆的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
想到這里,炎火火笑了一下,收起笑容的時候,她對上了一雙眼睛,很是深邃,不是記憶中的明亮,卻還是那么熟悉,那么好看。
只是就一眼,那群軍官就登上了直升機。
他也是。
沒有回頭,沒有猶豫。
炎火火看著直升機啟動,螺旋槳毫無縫隙的轉動著,揚起草灰,本就粘的不牢靠的枯葉很是不爭氣的刷刷狂舞著。
她的視線隨著直升機的升起移動著,最后看著它消失在一方湛藍的天空上。
她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