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證據(jù)?沒有
“殿下,上船吧?!鄙驄赡镎坌湟欢Y,儀容端莊地說道。
在司馬昱沒有明確出現(xiàn)在和義府這件事里時,沈嬌娘并不想把李蒙扯進來,所以他要暗示也好,要隱晦也罷,她都由著他去。
但現(xiàn)在情況不同了。
眼下沈嬌娘已經(jīng)從鐵匠口中得知了司馬昱曾插手過鐵匠的入關(guān)事宜,若他身后是李瑁,那么憑沈嬌娘一人,是決計不能沾上之后全身而退的,只有被卷進來的皇子越多,沈嬌娘才會安全。
李蒙的臉沉得都快和他身上的蟒袍同色了。
他目光陰翳地看著沈嬌娘,說道:“清羽姐姐,這事本不必走到這一步。”
沈嬌娘點了點頭,說:“是,本不必,當(dāng)如今我手上有了一些人證,所以才來找十皇子殿下?!?p> “你什么意思?!崩蠲蓡?。
后有的管家一聽,這似乎是要聊點不能在外說的了,連忙過來朝李蒙和沈嬌娘一禮,說道:“殿下,堂內(nèi)擺好了茶,不如您帶著沈家小小姐移步?”
移步?
李蒙都想滅口了。
但這口輕易滅不得,所以李蒙只能強打起笑,側(cè)身拂袖一擺,說道:“請吧,清羽姐姐?!?p> 沈嬌娘順著臺階就下了。
等她跟著李蒙到府里坐下之后,才繼續(xù)說道:“我手上如今有人證,殿下若是還想要繼續(xù)和我打馬虎眼,那么明日入宮,我便會把殿下你交給我賬簿一事,原原本本地告訴陛下?!?p> 赤裸裸的要挾往往是最有用的。
李蒙只能先壓下心頭的惱怒,有些煩躁地開口問道:“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那本賬簿當(dāng)真是從我二叔手上拿到的?”沈嬌娘于是便趁熱打鐵地問了起來。
“是?!崩蠲牲c頭答道:“這種事我沒必要騙你?!?p> 沈嬌娘了然地哦了一聲,說:“如此說來,那便是在有必要騙我的地方騙了我。是殿下你告訴我,賬簿是從我二叔手上得到的,引導(dǎo)我認(rèn)為是我二叔和三叔做了什么?!?p> “和義府的鐵礦不是沈安業(yè)執(zhí)掌的嗎?”李蒙語帶犀利地抬眸看著沈嬌娘問道:“賬簿不是和義府的私賬嗎?這鐵礦,難道不是當(dāng)真有出入嗎?”
是。
但這并不代表著李蒙的所作所為沒有他意。
“殿下,你急了?!鄙驄赡锩虼揭恍Γf道。
李蒙一掌拍在桌上,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就說道:“什么叫我急了?”
“司馬昱如今高歌猛進,眼看著就是勝多敗少了,所以殿下你急了?!鄙驄赡锓浅M回5卣f了一句。
她說完,端著面前的茶,十分悠閑地喝了一口。
司馬昱一旦班師回朝,那就是尊榮加身,是有著實實在在兵權(quán)的將軍,而不是從前那個窩在滇西的閑散武將。
有了司馬昱幫襯,李瑁的太子之位便會穩(wěn)如泰山。
所以李蒙才會挑了一個看上去非常合理的時機過來,將沈嬌娘的注意力引到和義府上去。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崩蠲衫潇o得很快,沈嬌娘的突然到訪雖然的確打亂了他的陣腳,但也只是讓他慌了那么一陣子罷了。
沈嬌娘煞有介事地點頭說道:“是,殿下想置身事外,想借刀殺人……可也得看看這把刀愿不愿意,不是嗎?”
說完,她哐啷一聲將茶盞擱在了桌上。
她不說話,留給李蒙遐想的余地就越多,結(jié)合沈嬌娘那番神態(tài),李蒙差點就以為自己已經(jīng)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了。
然而冷靜下來的李蒙心里清楚,自己做得干凈,沈嬌娘就算嗅到了蛛絲馬跡,也只是猜測罷了,絕不可能找到什么真憑實據(jù)。
于是,悠然喝茶的變成了李蒙。
他端著茶盞喝了一口,微微撩起眼皮,問道:“什么置身事外?我本是看我母妃疏忽了清羽姐姐,才會想要施以援手,幫清羽姐姐渡過難關(guān),卻不料清羽姐姐心里是這般想我的嗎?”
好一番裝腔作勢。
沈嬌娘見他姿態(tài)擺得極高,便說道:“殿下的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眼下我并不會想陛下告知我所查到的東西,一切等司馬昱班師回朝之后,我才會如實上報?!?p> “你知道你在耽擱什么嗎?”李蒙沉聲問道。
“那殿下知道自己在耽擱什么嗎?”沈嬌娘拂袖一拍桌子,慷慨激昂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李蒙繼續(xù)說道:“司馬昱在安西鎮(zhèn)敵,殿下卻在長安交給了我一本和他有關(guān)的賬簿,引導(dǎo)我查出他的所作所為,查出他身后的人。”
李蒙乍一被沈嬌娘的氣勢所震懾到,再想要開腔就已經(jīng)找不到時機了。
“一旦我真的如殿下你所希望的那樣,將一切公之于眾,那么手握大軍的司馬昱隨時可能為了不被懲處而叛出大興,屆時受苦受難的便是那本就滿目瘡痍的西北十三州?!?p> “殿下可清楚自己是用什么在做賭注?”
“殿下可清楚將司馬昱逼急了的后果?”
李蒙給了沈嬌娘三問,而沈嬌娘還了李蒙兩問。
但沈嬌娘的話仍在繼續(xù):“我父親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一旦司馬昱叛逃,那么再想要及時調(diào)遣一個合適的將軍去鎮(zhèn)住西北的亂勢,便非王釗不可,是不是這樣,便如了殿下的意,一石二鳥?”
王釗出身瑯琊王氏,但他是王家的一個特例。
他不當(dāng)文官,做了武將,是正四品上的折沖都尉,如今在清溪關(guān)駐守。若是司馬昱有異,那么在清溪關(guān)的王釗便是調(diào)度的不二人選。
李蒙的心思被沈嬌娘輕描淡寫地就說了出來。
他一只手緊緊地扣著茶盞,另一只手則垂在桌下,已經(jīng)攥成了拳頭。
半晌之后,李蒙開口,問道:“證據(jù)呢?沒有證據(jù),清羽姐姐就想空口白牙地誣陷皇子嗎?即便是陛下再寵你,他也不會容忍你如此兒戲。”
“司馬昱的背后若是太子殿下,那么他們之間勢必會有書信來往,茲事體大,司馬昱不會不留有證據(jù)以圖自保;而王釗與你,亦是如此?!鄙驄赡镂⑽A身,“只要我將這些告訴陛下,陛下必當(dāng)著大理寺查你?!?p> 她不需要證據(jù)。
皇帝的多疑會幫她找出證據(jù)來。
一如看上去清清白白的沈安業(yè)和沈安玉辭官離京,再如宮中下毒一案,只要給皇帝但凡一點可疑的端倪,他便會把自己的多疑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