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暗巷
沈嬌娘一路往別府走,身后跟了一串小尾巴。
她繞進一個死胡同里,外頭的人等了半天卻沒有看到她出去,于是便謹慎地往巷子里摸索。
這四個人于光天化日之下,穿著一模一樣的夜行衣,背上背著寬刀,這是深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形跡可疑。
就在他們抽出長刀,一點點往暗巷中探時。
咚!
一聲巨響。
從天而降一個大水缸砸在為首的那人頭上,連人帶缸砸在了地上,那人頭一歪,再沒動靜。
后面還有三個人。
沈嬌娘說時遲那時快,一個蹬腳從屋檐上躍下。
她騎在第二個人頭上,一腳踢飛后頭兩個揮刀過來的夜行人之后,雙手一沉,按著自己身下這人的脖頸,將他直接打暈了。
隨后她翻手一扯,扯出剛才湊巧尋來的麻繩于地上一揚,打得塵沙飛揚,有那么幾分凌厲之意。
那兩個夜行衣對視了一眼之后,口中呼喝了一聲,舉刀沖了過來。
沈嬌娘一鞭打出去,卷在其中一人的手腕上,將他帶得往另一人身上一撞,跟著平地一躍,雙腳踩在了兩側的墻上。
一切發(fā)生得極快。
外頭沖進來第五人時,沈嬌娘已經(jīng)把這四個人給捆好了。
“是你?”沈嬌娘提著撿來的長刀剛要向第五個人動手,就發(fā)現(xiàn)這個人是熟人。
荀闕。
傅長纓的左膀右臂。
“是我。”荀闕看了一眼底下被解決的四個人,又看了一眼沈嬌娘手里的刀,繼續(xù)說道:“主子擔心沈姑娘你出事,這才著我過來尋你,卻不料眼看著姑娘你進了暗巷,身后還有人跟著……”
沈嬌娘握著刀的手其實微微在顫。
她昏了幾日,沒能好好進食。雖然在出詔獄前,飽餐了一頓,但詔獄里的伙食可想而知。所以經(jīng)過剛才這么一場不算激烈的打斗之后,她眼下已經(jīng)有些乏力了。
但她并不想讓荀闕看出來。
荀彧來得時機太過恰巧,若是沈嬌娘露怯,難保荀闕不會做出什么旁的事來。畢竟傅長纓可是李績手底下的人。
“沈姑娘不必防備于我,這幾個人和我是當真沒有關系?!避麝I看出了沈嬌娘眼中的戒備,忙抬手示意自己手里沒有武器。
這樣僵著不是個辦法。
沈嬌娘心中雖然猶疑,但面上卻是佯作松了一口氣的模樣將刀一扔,笑著對荀闕說道:“我怎么會懷疑荀大俠你?傅大哥幫了我良多,他的人,自然是不會害我的?!?p> 說完,沈嬌娘轉身蹲去了那四個夜行衣面前。
四個夜行衣尚有兩個是清醒的,但這兩個人始終地梗著脖子,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意思。
她伸手將這些人的面巾扯了下來,手卻是一頓。
這幾個人的五官容貌……
是外域人。
荀闕見沈嬌娘信任自己,將后背都露給了自己,便嗯了一聲,跟著蹲過去,說道:“看上去是外域人,會不會是那群鐵匠的幫手?”
“他們眼下如何了?”說到鐵匠,沈嬌娘這才想起去問那幾個鐵匠的后續(xù)事情。
“主子把他們交給了官府,該如何去罰,自有官府決斷?!避麝I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沈嬌娘哦了一聲,轉頭拍了拍夜行衣的臉,問:“這一路從詔獄外頭跟到這兒,是想跟著我做什么?誰派你們來的?”
兩人都閉口不答,看上去似乎是硬骨頭。
可惜沈嬌娘打的就是硬骨頭。
她拔了頭上的簪子抵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隨后對另外一個人說道:“我問的問題你若是不答,耽擱多久,我就扎他多少下,如何?”
還是不會打。
于是沈嬌娘手起簪落,扎在了這人的胸口,隨后笑瞇瞇地說道:“若是不想親眼看著你的兄弟死,就最好是老老實實是地回答我的問題。畢竟我這剛從詔獄里頭出來,脾氣差著呢?!?p> 被扎的這人疼得悶哼了一聲,沒有叫出來。
旁邊那個人眼中閃爍著遲疑,然后在沈嬌娘抬手落下之前,操著一口蹩腳的官話,說道:“扭的爹爹殺了窩們的人,窩們要帶走扭,沒有誰派窩們?!?p> “我爹是沈越,他被你們回鶻人害死了,你們倒是送上門來讓我泄憤了?!鄙驄赡锢湫α艘宦?,心中憤怒翻騰。
她說著翻手握著簪子便直接扎進了面前這人的脖子里。
“呃——?。 蹦侨藨K叫了一聲。
隨后沈嬌娘就伸手提起一旁的長刀,直接將這人的頭給砍了下來。
父親的尸骸是被沈大縫好的。
父親生前在回鶻營帳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這群茹毛飲血的蠻人對父親做了什么?
越想,沈嬌娘的腦中就越是腫痛不已,她眼中蓄著淚,手下不停地抽送著。
直到荀闕伸手按住沈嬌娘的手,勸道:“沈姑娘,他已經(jīng)死了?!?p> 沈嬌娘如夢初醒,垂頭去看,那人已經(jīng)被她扎得尸體都零碎不已了。
余下那個人臉上有一閃而逝的驚惶,他朝后縮了幾下,說道:“扭要是殺了窩,窩的兄弟們會給窩報仇的!”
“嗯,那就請他們快些上門來?!鄙驄赡锲^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說道。
一旁的荀闕翻手一擰,將其脖子直接徒手擰斷了。
剩下兩個昏迷的也是由荀闕親手送他們上的路,等到解決了這四個人,荀闕才回頭去看一直垂頭沉默不語的沈嬌娘。
他走近了幾步,從懷里取了干凈的帕子出來遞給沈嬌娘,說道:“沈越將軍會是百姓們的英雄,任誰都不能抹去他的英勇。”
沈嬌娘沒接帕子,她嘲諷一笑,撩起眼皮去看荀闕,問道:“是嗎?”
縱然沈越昔年為大興艱苦鎮(zhèn)守數(shù)年,縱然沈越打退了無數(shù)有著狼子野心的外族人。
那又怎樣?
一個閹人就可以隨隨便便將污水潑到沈家頭上。
而沈家卻不得不受著,沈家的家眷已經(jīng)被趕出了長安,流放至蠻荒之地;沈家的子女永遠要背負奴籍;沈家的墳冢被拖出來鞭尸,以慰西北數(shù)以萬計的亡靈!
這些本不該是一個勛功累累的家族該承受的。
那又如何?
李績的旨意還不是說下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