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問佛
我曾預(yù)言自己死后會墮入幽冥,果不其然……
當(dāng)喬治*加百利恢復(fù)重新思考的,漫眼望去,幽暗深沉,只除了頭頂那朵由光明凝結(jié)的蓮花,照映著方圓幾米。
此時(shí),他正坐在一塊篆刻了無數(shù)“符文”的巨石,可他卻已然感覺不到石頭的冰冷。他站了起來,晃了晃曾被斬?cái)噙^的脖頸,不免感覺到一絲新奇。
難道真的存在地獄抑或天堂?可我現(xiàn)在要去哪里重歸輪回,又該見誰?如果可以,下輩子我不要再世為人……
“都說黃泉路上相伴,不知道他們是否也曾等我?”他隨意的選擇了一個(gè)方向,就那樣漫無目的的走了下去,頭頂?shù)纳徎ㄒ嗳桓S。
走了許久,可除了腳下的延綿不盡的符文,就連自己的影子也不曾見到。
“喂!有人嗎?新人報(bào)道!求圍觀求指導(dǎo)!”可惜,連個(gè)回聲都沒……
過了許久,他終于才等到回音。就在他的面前,突然就出現(xiàn)一個(gè)人?或是鬼魂。那人從頭到腳都隱藏在一件“死神同款”的黑色長袍里。
“小子!瞎嚷個(gè)什么!”
“您好!”加百利虔誠的施了個(gè)五體投地的膜拜大禮,“請問您就是死神使者么?我叫喬治*加百利,曾是光明王的信徒?!?p> “不,不,我可不是死神使者。如果真有死神,我一定是他最憎恨的人,我是亡靈法師,一直浪蕩于世間卻從死神的手上截取亡魂,并慈憫它們,給予它們永恒。”
“呵呵呵呵……”此時(shí),加百利應(yīng)該是笑了的,只是他慘白的臉部肌肉已經(jīng)變得僵硬,笑不出……
“你是在笑?”
“嗯,不可笑么?我曾拜倒在光明王的足下,誓與亡靈不共此天,可如今卻成了匍匐在您膝下的奴仆。諸神吶,我究竟犯了什么錯(cuò),無論是生與死都無法得到您的悲憫……”
亡靈法師會在自己的“手下”身上打上靈魂印記,并利用印記的等級構(gòu)架階級,以便統(tǒng)領(lǐng)。所以,加百利才說是某人的奴仆。
“癡子!你先前還在教導(dǎo)別人,輪到自己怎么反倒不堪蒙昧?
‘或善或惡,真正的‘緣引’卻在自我的內(nèi)心……’,吾尚有心,你又何必希冀于縹緲的神靈?‘紅塵易逝,滄海桑田,或有輪回生死,或有天地法則,孰又何曾與神親見?’,而我身具法則,亦能斷斬輪回!我豈非神?”
“…………”如果此刻加百利的心臟還能跳動,那么已然寸碎,只是此心已死,可為何還要痛徹心扉?
這時(shí),加百利的眼中閃過教堂里神靈的畫卷彩繪。可他想伸手輕觸,卻都如同脆弱的玻璃,悄然崩碎……
此刻,死后依舊強(qiáng)健的身軀,已經(jīng)無法再給予加百利行動的能力。只是萬念俱滅得趴在地上,遵循著一具尸、體的意義……
“為什么?如果您尚有慈憫,為何不讓我真正的死去,再入輪回?這個(gè)充滿對立與殺戮的世界讓我恐懼……”
“嗤!輪回?當(dāng)靈魂消逝,只有鬼知道還有沒有輪回!你既然恐懼對立,那就去尋求改變!讓所有的一切!秉承同樣的意志!成為!同類?。?!”
“不!”加百利的腦海立刻映現(xiàn)出尸山血海,有無數(shù)的亡靈在其中沉浮躁動!
“在我賦予你不朽的生命之時(shí),你就已經(jīng)違逆不了我的意志!”亡靈法師抬腳將加百利踢翻了過來,并讓他懸在空中。接著伸手在加百利的胸口印下一個(gè)“印記”!
可奇怪的是,那是由純粹的生命之力而形成!只見,有九道袖珍的神龍(腦補(bǔ)漢代龍形)相互追逐、環(huán)繞,最終形成一朵九瓣的蓮花。
乳白色的生命之力不停地注入加百利的身體,亦灼燒著亡靈法師枯槁的手。而加百利已然無法發(fā)聲,唯有震撼神魂的驚詫!
這個(gè)印記圖形,他知道,且無比熟悉!這是光明教廷的徽章!亦是光明王的圖騰??!
“以吾之名,賜汝尸巫之體,契!”
“您究竟是誰?!”
“一個(gè)徘徊于深淵的亡靈法師?!?p> “為何您能操控生命之力?”
“這只是法則。生與死,相依且存……”
“我現(xiàn)在算死了,還是活著?”
“以死亡之軀,行走于塵陽?!?p> “那我能做些什么?”
“還是行尸走肉,還跟活人一樣。你會秉承我的意志,重回世間?!?p> “可這只會帶來殺戮?。 ?p> “生命總是脆弱的,我只需要不死的戰(zhàn)士!”
“…………”沉默,“為什么是我?”
“因?yàn)槟愫芟褚粋€(gè)人。”
“誰?”
“曾經(jīng)的我……”
加百利第一次打量法師的臉,即便光線混沌,可輪廓之上眉眼之間確有幾分神似。
法師伸出手指點(diǎn)破了空中的蓮花,攜帶著光明的蓮花就如花粉般悄然乍散。這是一處似乎沒有邊際的洞穴,有無數(shù)高大的無名神像,或聳立,或崩壞,或倒塌……
還有無數(shù)的亡靈,或是骷髏,或是僵尸,或是幽靈,就寂靜的簇?fù)碓谏裣裰拢影倮谒鼈冎g也找到了先前的同伴。
“你們還好么?”他打著招呼,卻無人回應(yīng)。
“小子,他們現(xiàn)在受控與它!”法師指向一具未知的骷髏,“打敗它,汲取它的靈魂,你將得到同伴的控制權(quán),并壯大自己的力量!”
“可如果失敗的是我呢?”
“你是尸巫,靈魂藏在靈魂之石。”法師取出一塊其貌不揚(yáng)的石頭,“我先替你保管著。而我施加于你的光明印記會無限的修復(fù)你肉身,戰(zhàn)斗吧,你需要快速的成長起來!”
“然后呢?”
“然后……”法師取出一條通體翠綠的項(xiàng)鏈,只可惜項(xiàng)鏈缺少了一塊吊墜,“只要帶上它,沒人會發(fā)現(xiàn)你只是一具不會腐朽的尸體。”
“骨玉項(xiàng)鏈?……怎么可能!”加百利曾親手將其毀掉!并試圖將能量轉(zhuǎn)嫁于那幾位黃金境武士,只可惜沒人承受得了。最后不得已讓奧索夫先終結(jié)了自己的生命……
“這是一件了不起的魔法器具,修復(fù)它雖然費(fèi)了些力氣,卻也是小事一樁~”
光明圣器,以王之名。它已經(jīng)不是一件純粹的魔法道具,而是象征人們的信仰根基。管他懦弱也好,愚蠢也罷,只為消泯隔閡的更生,加百利曾親手將這根基毀掉!
可如今……加百利若是再次佩戴上那條象征著光明的項(xiàng)鏈,他的靈魂將徹底的遵從于黑暗,就像那飄散在空中的“花粉”,在片刻的停留后,消逝于幽冥。
“這是哪兒?”
“眾神之殤?!?p> …………
襲卷長袖挽清燈,
孤人踱步徐夜行,
長生殿外石徑里,
半響鐘磬半梵音……
我問佛,世間是怎樣的?佛言,譬如一夢。
我問佛,誰是做夢的人?佛言,不是我……
“這是哪?”攸然轉(zhuǎn)醒,他自語著。
環(huán)顧四周,這里全是五人尚不能合抱的巨樹,枝椏重疊,遮天蔽日。只有少量的陽光投到地面,星星點(diǎn)點(diǎn)。
就依著這點(diǎn)“星光”,他且見到了無數(shù)巨大的年代久遠(yuǎn)的雕像,有的已然損毀,有的依然聳立。它們都被藤蔓與暗黑色的苔蘚包裹著,看不出模樣。
他捶打著昏沉的頭,撥動著破碎且零亂的記憶,碎片不停閃過,就像是觀看一幕幕的電影。他是電影的主角,可又總覺得不太過陌生以及失真……
這大概是因?yàn)椋恢绷?xí)慣著眼于前方的我們,誰也不曾這般細(xì)致的審視過自己。
可即便是陌生到不切真實(shí),他也不得不遵循腦海里的影像,找尋到自己存在的證據(jù)……
他脫下身上的衣袍,用力的擰去水分,哆哆嗦嗦的重新穿上衣物,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也感覺不到寒冷,唯有麻木與僵硬,一如他空洞麻木的神魂。
剛才彎腰時(shí),他看見了地上的袋子。辨別回想了許久,才意識到那是先前被他貼身放著的,里面是一部經(jīng)書,以及一些沙狐的魔晶。
“還好,沒丟!”
他機(jī)械式的拾起并甩掉袋子里的水,在把已經(jīng)泡發(fā)了的經(jīng)書與魔晶小心的又放了進(jìn)去,輕柔的貼身放好。值此一刻,他被凍徹的神魂方才有丁點(diǎn)的回溫。
“阿諾你還好么?”他呆呆的望著這處繁茂幽暗的森林,喃喃自語。幾天前,他和同伴阿諾接受冒險(xiǎn)者任務(wù),在蒼狼山獲取二十張沙狐皮(一階光明系魔獸),以換取過冬的食糧,卻途遇暴風(fēng)雪將他們困在一處山洞。
他晃了晃昏沉的腦袋,他只能隱約記得他們在山洞里遭遇了亡靈,拼殺逃亡中自己掉入了地底暗河……
“吼!!”一聲巨吼,激烈的聲波震顫著他的耳膜,可他卻只是遲鈍的尋聲望去。
那是一頭老虎!它大張著嘴,炫耀著可怖的利齒!只可惜,此時(shí)的他實(shí)在太過木訥,給不了某虎滿意的反應(yīng)。
但,或是源于靈魂深處的恐懼本能,他還是跌倒了。爾后,就那樣楞楞的看著慢慢走近的老虎,下意識的念起了“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