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警官們的幫助,自己再去調(diào)查就顯得多此一舉。
自從警官們開始著手案件,作為總負責人之一的我便像是擺脫了全部束縛一般,每天都待在符爾沃斯的北三區(qū)圖書館,靠讀書消磨時間。
就連警務局也不怎么去,對警官們的進度不甚關心。
雖然曼達重拾干勁,但那個幫她提起信心的我卻是依舊毫無動力。
唔......倒不如說,我一直在躲著那幫警官。
可能是職業(yè)守則或責任心之類的原因,警官們只要看到我,便會立刻向我講述他們的發(fā)現(xiàn),無論我是否有在認真聽他們說話,他們皆會一口氣將自己的所有結(jié)論說出來。
關于他們這一行為的背后心理,唯一能肯定的,絕對不會是討好之類——德文的那聲“混賬”我至今還記憶猶新。
他們按照一個原則行動,我不太清楚那個原則的賦予者是誰,可他們現(xiàn)在所做的事情,怎么看都像是......
希望我快些破案。
“希望歸希望,至少也得等我把那些資料看完啊......”
我被夾在高大的書架之間,不緊不慢地選著書。
沒錯,托那群警官的高效率調(diào)查的福,需要我去看的資料日益增多。
實際上,若只為了破案,那些資料大部分可看可不看,故我看的原因不過是想聽懂警官們的推理罷了。
盡管不想聽,但一旦聽了還聽不懂,一定是一件非常失禮的事情。
“真是難辦......”
“什么難辦呢?”
唔......
看來我的“易融入性”在圖書館這樣的安靜場合并不起作用。
而換個角度,蓋爾的聽力范圍卻得以覆蓋整個圖書館。
因此,我知道接話者是誰。
“能在這里見到你,真是幸運,偵探先生?!?p> “哦呀,我記得警務局有檔案室那種地方,還以為您不會來圖書館的,布魯克局長?!?p> 警務局局長——布魯克,所有的警官中,只有他和曼達沒有對我明顯表示過“早日破案”的心思。
曼達是最近才著手案件的所以暫且不論,身為局長的布魯克,不這么做的理由只可能是兩個。
一、真的沒有這個心思
二、有這個心思,但無需他自己去做。
我覺得是后者。
“我是特地來找你的,偵探先生?!?p> “找我么......”
嗯,不是什么“偶遇”呢。
局長已知道了我常來圖書館這件事。
“關于案件的話,等我看完警官們給的資料,會立刻開始辦案的。”
“哦?那你現(xiàn)在在看什么呢?”
“呃......”
反正不是警官們的資料。
布魯克局長緩步走來,此時,我深知逃避已經(jīng)太遲了,故若無其事地把手中的書舉起來。
“是一本講解定偶類別的書?!?p> 我所在的這一片區(qū)域均是與定偶有關的書,而我拿著的是《定偶類別大全》。
“......你看這本書的目的是?”
“滿足......好奇?”
我感到尷尬,畢竟“滿足好奇”這樣的借口不但敷衍,且怎么想都和案件毫不沾邊。
看著布魯克局長臉上有些掛不住的笑容,我倒也沒多少內(nèi)疚。
我從一開始就明白,若不是我與布魯克局長同為兩起命案的負責人,他是不可能在表面上善待我的。
自知之明很重要。
“哈哈......”
布魯克局長干笑了兩聲,他貌似想不出來該如何回答我。
“有什么新進展嗎,局長?”
“進展......啊,進展的話,除了典禮人員的排查工作,我也派了一些人去負責兇器的尋找,另外......”
布魯克局長顯然沒料到我會主動去問案件的情況,他一邊整理腦中的思緒,一邊和我說著警官們的成果。
為了防止聽不懂,我干脆就沒去聽。
漂亮。
派人負責兇器的尋找么......
我在把兇器是冰錐的設想告訴曼達后,曾叮囑過她暫時不要跟其他警官說。
那家伙......有時候還挺靠譜的。
......
警務局局長布魯克和我聊了一會兒就走了。
待蓋爾確認布魯克已走遠,我拉長音調(diào)喊道:
“實——習——警——官——曼——達——小——姐~~”
話一出口,我便聽見了急匆匆的腳步聲,隨即一本書拍在我的臉上。
“你是傻子嗎?這里是圖書館哎!”
曼達壓低聲音,臉因難堪而紅著。
不出我......應該是不出蓋爾所料,從一開始,曼達便躲在書架的另一側(cè)。
“你才是傻子吧?既然看到我了,為何還躲著?”
“我......我也沒辦法??!我剛想去找你,局長就來了......”
也對......布魯克局長可是曼達的上司。
況且我不太想讓其他警官認為我和曼達的關系不錯。
“所以,你聽見了多少?”
“唔......沒、沒聽見?!?p> “不許說謊哦,你在這方面的水平很低,我一眼便能看出來。”
“唔......”
還在猶豫嗎......
肯定又在擔心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個愛較真的家伙。
“放心啦,我與局長又沒有聊什么特別機密的事......那種事他也不可能和我說,不是嗎?你就算聽到了也無所謂的哦?!?p> “那......那你為什么要問我聽見了什么?”
“呃,這個嘛......”
我撓撓臉。
“其實,局長說的那些情報,我都沒仔細聽?!?p> “......哈?”
“倒也不是我不想啦~~主要是我知道你在旁邊偷聽,于是就放心地......偷懶?”
“局長聽到你這句話一定會非常失望的......”
“哦呀,那便拜托你保密了。”
“我也很失望啦!”
意識到自己被利用的曼達沖我發(fā)火。
“好啦好啦~~總之我就是沒聽清局長的話,現(xiàn)在你可以幫我了嗎?”
“唔......你都這么說了,也不是不行......”
曼達這才把自己的筆記本遞給我。
我翻開一看——我和局長談話的關鍵信息全部被記在了上面。
“多謝。呀~~說實話,還是你總結(jié)的精簡式資料更適合我,其他警官的資料全是厚厚的一沓......”
跟我交流時還總是用專業(yè)術(shù)語......使得我每次都似懂非懂。
“......前輩們的是自己搜集來的‘第一手資料’,我的不過是根據(jù)前輩們的資料整理出來的‘第二手資料’,相比之下,前輩們的資料更加可靠一些?!?p> “哦?但只要整理出‘第二手資料’的是位較真的人,我想可靠程度應該差不多吧?!?p> 我翻動著筆記本,從上面的刪改不難看出曼達記錄時的專注。
不愧是曼達,偷聽都那么仔細。
“倒不如說,如果是你寫的,無論是第幾手,我均會作為首要參考資料?!?p> “唔......隨、隨便你怎么想啦......”
曼達的語氣帶著藏不住的喜悅,她背對著我,耳朵有些紅。
“別誤會了哦,我只是習慣了你那不熟悉專業(yè)術(shù)語的拙劣文字罷了,誰讓你還在實習呢?”
“你!我知道的啦!”
接著,我還從各個角度分析了為什么曼達的資料比其他警官的要簡單易懂,當然,是以調(diào)侃的方式。
這似乎讓曼達心中很不是滋味,所以她的臉越鼓越大。
......
“那個,關于雪......”
“啊,雪的確是越下越大了呢。”
我們已從圖書館里出來,現(xiàn)在正打著傘走在路上。
傘是之前布魯克局長送給我的,他的本意是為了我能在這樣的下雪天順利往返于警務局,只不過事與愿違。
“唔......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意思?!?p> 曼達的聲音很認真。
“開玩笑而已啦~~雪怎么了嗎?”
“我還是覺得她很可疑。”
“嗯,我也覺得?!?p> “真的嗎?”
“是啊......”
我抬起頭,看著陰沉的天空,用手摸了摸下巴,緩緩說道:
“那么漂亮的人,性格居然還如此成熟穩(wěn)重,簡直是堪稱完美的存在,實在太可疑了......唔哇!喂喂,你在做什么?”
話沒說完,曼達突然把自己的傘撞過來,傘上的雪瞬間淹沒了我的頭。
“沒什么......”
明明遭到襲擊的是我,襲擊者本人卻還一臉不滿地在嘟囔。
鑒于對方是個幼稚的家伙,無法太過計較,我無奈地拍落身上的雪。
“唉,你要是也像雪一樣,‘可疑’一點就好了?!?p> “我說的可疑和你說的是兩回事啦!”
曼達給了我肩膀一拳。
“真是煩死了你這個人!我說的分明是正經(jīng)事!”
“好好好......”
為了避免被長時間說教,我趕緊表示屈服。
“什么正經(jīng)事???我洗耳恭聽?!?p> “唔......那你好好聽著!不許動不動開玩笑,更不許打岔哦!”
“放心啦?!?p> 就算你強調(diào)多少遍都沒用的,我心里如此想著。
“前輩們給你的資料,我看完了——”
“誒?!那么多全看完了?”
我可是看了好幾天都只看了一半不到......這家伙是怪物嗎?
“唔......!不要打岔啦!”
“啊,抱歉抱歉~~”
我的道歉毫無作用——這一點連我自己都知道。
“你這人真的是......總之,我在看了前輩們從各方面調(diào)查出來的情報后,發(fā)現(xiàn)了雪小姐三個可疑的地方?!?p> “哦?”
“第一點,根據(jù)參加就職典禮的賓客口述,大部分的人均能證明自己沒有長時間離開會場,而這也并不難,畢竟典禮全程的人群皆較為集中,只要在會場,總會被人記住?!?p> 確實......即使是我,也有布拉德利先生和領主能替我作證。
“在我看來,唔......以雪小姐的相貌,沒有人在看到她后還能毫無印象。”
但凡是正常人,看到雪都難免會小小地驚嘆一下吧。
雪參加典禮時的模樣么......沒能目睹真是可惜。
“但無法確認不在場證明的賓客當中,就有雪小姐?!?p> 沒有不在場證明......是她改變了外表嗎?
我記得雪說過,她不會擅自在生活中使用定偶能力。
不過,為了讓自己不那么受人關注,她說不定也會這么做......
“很可能是因為她使用了定偶能力,從而改變了外表吧?”
“......這也有道理,所以我只是說‘可疑’嘛?!?p> 嗯,比起“嫌疑”,“可疑”的確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