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新鄭,
天府!
蓋聶打量著韓非,說道:“小莊竟然會加入了流沙,看樣子,九公子是小莊的好友了?!?p> 韓非心虛的瞄了眼衛(wèi)莊,見他毫無表情,便點頭道:“那是自然了?!?p> 蓋聶道:“九公子師從小圣賢莊荀夫子,又與鬼谷傳人稱兄道弟,但是在閣下的五蠹一文中寫道,儒以文亂法,俠以武亂禁這兩句,可是歷歷在目。”
韓非道:“百家學(xué)說,亦有分野,如同鬼谷絕學(xué),分縱與橫。儒分為腐儒和王儒,俠也有兇俠與義俠?!?p> 蓋聶道:“請指教?!?p> 韓非道:“腐儒一味求圣人治天下,輕視律法的疏導(dǎo)。如果必須一年四季每日都是晴天,才可五谷豐登。以此治天下,忽略了人性善惡。未免不切實際?!?p> “俠為仗劍者,兇俠以劍謀私欲,義俠以劍救世人。孟子曰,雖萬千人吾往矣,乃是儒之俠者?!?p> 蓋聶道:“看來九公子對劍也頗有研究。”
韓非道:“在鬼谷縱橫兩位面前論劍,豈非貽笑方家。莊子有一篇說劍,倒是頗得我心?!?p> 蓋聶道:“愿聞其詳?!?p> 韓非道:“劍分三等,庶人劍、諸侯劍、天子劍。行兇斗狠,招搖過市,為庶人之劍。”
“以勇武為鋒,以清廉為鍔,以賢良為脊,以忠圣為鋏,為諸侯之劍?!?p> “以七國為鋒,以山海為鍔,制以五行,開以陰陽,持以春夏,行以秋冬,舉世無雙,天下歸服,為天子之劍?!?p> 蓋聶道:“九公子主張的嚴(yán)刑峻法,也是一把治世的利劍。”
韓非道:“亂世重典,法可以懲惡,也可以揚善?!?p> 蓋聶道:“但劍是兇器。”
韓非道:“劍也是百兵之君子,劍雖雙紉,關(guān)鍵卻在執(zhí)劍之人?!?p> 蓋聶道:“九公子的治世之道,的確很符合神武帝國,難怪王上會仰慕公子的才華,蓋聶倒是很期待九公子在咸陽一展身手了。”
衛(wèi)莊冷笑道:“師哥,你竟也學(xué)會恭維他人了。加入了神武帝國,你似乎變了不少?!?p> 蓋聶平淡道:“人每時每刻都在變,而贊揚他人的優(yōu)點,也不是恭維?!?p> “小莊,我出使之前,王上也提及過你?!?p> “他認(rèn)為縱橫之間,不一定要成為對手,縱橫之道,合二為一,才是最強的,這一點,你我都很清楚?!?p> 聽到這里,玄翦身上的殺機一閃而出,因為蓋聶的話,讓他想起了不好的回憶。
衛(wèi)莊冷言道:“真是異想天開的想法,鬼谷至今,縱與橫,從來是對手。因為,我們鬼谷追求的東西,永遠(yuǎn)不是凡夫俗子所能理解。”
天誅插口道:“觀陰陽之開闔以命物,知存亡之門戶,籌策萬類之始終,達(dá)人心之理,見變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門戶?!?p> “這似乎便是你們鬼谷派所追求的之一吧!
“想法看法的確非凡。不過,我曾經(jīng)聽人說過,身處井底的青蛙,只能看到狹小的天空?!?p> “我很好奇,有些自詡跳出井底的青蛙,寫出震驚天下的篇章,如何確定自己便不是另一個井底之蛙呢?”
“有些人沒有見過汪洋,以為江河最為壯美。而有些人通過一片落葉,卻能看到整個秋天?!?p> “行萬里路,方能見天地之廣闊,這是至理名言?!?p> “但是,天地廣闊,自己永遠(yuǎn)只是一只井底之蛙而已。只不過,是跳出一個井,卻落入了另一個更大的井中。”
“所以,我們都是井底之蛙?!?p> 韓非:“韓非受教了!”
天誅笑道:“有感而發(fā)而已,心有深井,眼中的天空就會變小。這個世界,你們往往認(rèn)為是對的東西,可能也只是你們自以為而已?!?p> “就好比,你們自以為‘天圓地方’,你們自認(rèn)為天上的星辰應(yīng)該很小很小,自認(rèn)為七國就是整個天下。”
“呵呵,其實啊,這個天下是很大很大的,你們只是身處另一個深井之中。”
“所以,縱與橫為什么不能合作?”
“這個天地為什么不是圓的?”
“天上的星辰為什么不可能是很大很大的?天下,難度就只是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嗎?”
現(xiàn)場眾人都被天誅的驚世駭言的給刺激到了,久久難以回過神來。
衛(wèi)莊道:“的確是有意思的言論,自詡跳出深井的青蛙,卻去鄙視深井之中的青蛙,的確是很可笑?!?p> “但是,我們都是井底之蛙,你又如何確定,自己并不是另外一只青蛙呢。”
天誅看著天空道,在心中自語道:“因為,這個天地,這個世界,原本就是我創(chuàng)建了?!?p> 紫蘭軒外,
新鄭的街道上,
衛(wèi)莊出門后不自覺地向一個方向走去,那是曾經(jīng)的鄭國冷宮的方向。最近實在太忙沒顧上,他似乎很久沒去那里了。
此刻,紅蓮公主應(yīng)該早就走了吧!
或者懈怠了。
自己答應(yīng)韓非教她練功,估計原本就是一個錯誤吧!
不過,自己本來也沒指望紅蓮能練成頂尖高手。
雖然,她資質(zhì)不錯,是個不錯的練武苗子,但他只希望她能會些自保的皮毛武藝就足夠了。
畢竟,她是韓國的公主,終其一生,或許也無須動武殺敵的。
所以,練劍的時候,她有些動作不標(biāo)準(zhǔn)、或有些沒做到,他也爭一只眼閉一只眼。
看著這座熟悉的冷宮,衛(wèi)莊的思緒又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
從小,他就見慣了宮里的人情冷暖,他對這個王宮是沒有絲毫眷戀的,唯獨冷宮湖心島的花樹承載了他童年僅存的回憶。
但,也只剩下回憶了!
衛(wèi)莊拋去所有念頭繼續(xù)往前走著,
慢慢的、
遠(yuǎn)遠(yuǎn)的、
看見湖心島的桃花樹下依偎著一個粉色的倩影。
午后的日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傾瀉在少女面若桃花的俏臉上,微風(fēng)拂面,一片桃花恰巧落在鬢邊,就像他們練劍時她鬢邊簪的花一樣,沒有任何妝飾少女的睡顏當(dāng)真是絕美。
衛(wèi)莊就默默地站在那里,靜靜地看著她。
她竟然還在?
她每天都來嗎?
就這樣過去了許久……
一只蝴蝶打破了這難得的平靜!
紅蓮微微的睜開眼,看見眼前的人先是一愣,然后馬上轉(zhuǎn)為驚喜,笑容滿面的說道:“你終于回來了?”
“你每天就是這樣練劍的?”衛(wèi)莊的語氣依舊平靜。
“我沒有……”紅蓮馬上辯解道:“我是太困了才……”
紅蓮自己也沒了底氣,聲音越來越小。
“今天,是最后一次教你練劍了,明天,我或許也不會再來這里,你也不用再來了?!毙l(wèi)莊平靜的看著桃花樹,對著身邊的少女說道。
紅蓮剛想說什么,但似乎明白了過來,他這是什么意思?
自己過幾天,就要出嫁了!
此時,似乎的確不太適合與其他人男子私下來往,就算是練劍,也需要避諱。
以后,更需要避諱了……
衛(wèi)莊不知道的是,剛剛她睡著的時候,作了一個夢。
夢里有疼她的父王,有和她玩的最好的九哥韓非,也有冷宮的花樹,更有倚樹眺望等她的少年,那個喜歡看著天空的少年還是她畫中的模樣……
冷宮里的那次偶遇,難道真的是一個錯誤嗎?
紅蓮不知道,但是,卻知道自己真的很難忘記那個滿頭白發(fā)的冷酷少年,她真的很難忘卻。
但是,自己馬上就要出嫁了,她必須要忘卻……
明天,便要結(jié)束了嗎?
紅蓮有些失落的看著湖面,輕聲道:“好!那今天,你在教我最后一次吧!”
然后,紅蓮凄美的笑了,她有些苦澀的說道:“希望,我最近的勤學(xué)苦練,不會讓你失望?!?p> 對于少女最后的要求,衛(wèi)莊沒有拒絕!
練劍的時候,衛(wèi)莊的嘴角揚起一抹弧度,有點意思了,她竟然真的變強了。
雖然最后急了,為了贏,為了證明自己。
滿天花雨中,舞動著曼妙的身姿。
此刻,她多么希望能一直跳下去吧……
說是練劍,雖然比第一次嚴(yán)肅了很多,但也都是點到為止,蝴蝶尚棲,溫柔至極。
衛(wèi)莊拿著樹枝指向她的咽喉,她又輸了。
紅蓮有點掩飾不住地懊惱。
“再來!”紅蓮抬起頭道。
“你或許的確練的辛苦,可惜,你原先的師父實在是誤人子弟??!”衛(wèi)莊背對著她說道。
紅蓮道:“你就不能讓我一次嗎?”
衛(wèi)莊道:“讓?在我的人生里,只有輸贏,沒有禮讓。”
“不過,你的確長進(jìn)了不少,你現(xiàn)在,雖然還不夠強,但也證明了,你已經(jīng)不是弱者!”
強者?
弱者?
這本就不是我追求,可惜,你什么都不懂!
紅蓮?fù)O铝藙幼鳎D時沒有練劍的心情了。
她駐步在湖邊,看著清澈無比的湖面上,那個冷峻少年的面孔倒影在哪里……
兩人久久無語。
一陣微風(fēng)吹過,面孔迷糊了,人影消失了。
紅蓮轉(zhuǎn)身離開道:“我走了!這里,我不會再來了!”
看著紅蓮的背影,衛(wèi)莊依舊沉默不語,他雖然是一個冷漠的人,但也能感受到紅蓮對于自己的心意。
可是,他無法接受!
也不能接受!
他心底里一直隱藏著一個最深的秘密,讓他難以忘卻一切的秘密。
就在這座冷宮里發(fā)生的一切,他永遠(yuǎn)都難以忘記。
母親的面容或許越來越模糊了,但是,仇恨卻越來越深。
韓非?
紅蓮?
你們,真的讓我為難了!
幾天后,
新鄭難得的風(fēng)平浪靜了幾天,天澤在天誅的約束下,木有盲目的出手。
唯一的變化,便是流沙還是選擇與韓宇合作。
準(zhǔn)備先行鏟除【夜幕】之患。
韓非等人并未因天誅的一番大論,便放棄了韓國,他們依舊在做最后的垂死掙扎。
紅色的婚車上,身穿紅色長裙,披著大紅色短款紗衣,戴著金色鳳冠的紅蓮,顯得極為的高貴華美。
但是,此刻的她,卻沒有出嫁時的喜悅、忐忑、期盼、遐想。
更多的迷茫!
紅色的婚車遠(yuǎn)遠(yuǎn)離去,蓋聶與韓非騎馬并行,望著漸行漸遠(yuǎn)的新鄭,思緒萬千。
天誅站在新鄭的城墻上,看著遠(yuǎn)去的車隊,心中也是感慨萬分。
一葉可以知秋,一葉亦可障目!
天地之法,執(zhí)行不?。?p> 韓非的法需要一個強權(quán)的王,卻要不受制于王。
可惜,如果沒有自己的參與,韓非會死,而且死的太早了,他用律法鑄造的劍,僅只是一把殘劍。
法之天下,儒之教化!
這是嬴政的治國方針,也是天誅自己的,他的天下需要鑄造一把天子之劍來完成他的千古一國之夢。
但,不限于這區(qū)區(qū)一國之夢。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歷史上的嬴政想用掌握的法和儒,但是兩者最后卻并不兼容,單一的法或者單一的儒去治國都會變得不可調(diào)和。
那或許是,當(dāng)時法的力量不足以和儒對抗,諸子百家的其它學(xué)說,當(dāng)時都不足以和儒抗衡了,失去法制約的儒變得很可怕。
而唯一能夠平衡儒法的韓非,這個法的創(chuàng)始人卻早已經(jīng)身死,而秦國的法也已經(jīng)變味。
最后的結(jié)果,便是人們所知的焚書坑儒。
天誅知道歷史,他現(xiàn)在是一國之主,所以,他也想筑造自己的帝國。
天誅也不知道未來會發(fā)生怎樣的變化,他也只能未雨綢繆,先行做好自己認(rèn)為是對的事情。
反正,使自己的國家變得更強,變得更加的安穩(wěn)富強,總不會有錯。
九色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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