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斯羽仰頭看了眼投過茂密的綠葉射進來的陽光,刺得她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離開了花園,微風吹來,鐘斯羽這才感覺到手背的疼痛。
她低垂著頭看了看垂著的左手,手背上流著的幾條血流已經被風吹干了,手背以及手臂被足球強大的力量震的疼痛感已經消失。
她扯了扯嘴角,然后把右手舉到眼前,低聲細語對著它說到:“你呀你,你伙伴只是才受了一點傷,你就忍不住了是嗎?!?p> 良久,她才放下右手,冷著一張精致的臉離開了。
她沒有去醫(yī)務室,也沒回教室,而是直接翻墻離開了學校。
…………
醫(yī)務室里,校醫(yī)先檢查了林倩的左臉頰,檢查完說到:“沒大礙,看著嚇人,其實這片紅手印一會就消除了?!?p> 她說著,拿出藥酒擦拭了幾下,問到:“這怎么弄的?被誰打的?”
林倩神情還沒有從自己被打這件事中恢復過來,表情愣愣的。
站在一旁的陸方舟開了口:“同學之間鬧了點矛盾?!?p> 醫(yī)生看了他一眼,顯然知道他是學生會主席:“嗯,小陸啊,記得給她班主任說明情況?!?p> 陸方舟抿了下嘴角,點了下頭說:“王醫(yī)生,你看看她頭頂,嚴不嚴重。”
醫(yī)生一聽,詫異了下,然后立馬放下藥酒檢查林倩的頭顱。
“沒事,她沒撞。”
林倩虛弱的聲音此刻響起。
陸方舟瞇了下眼睛看向林倩:“你說什么?”
林倩抬頭看著他,聲音輕輕的:“她最后沒有撞?!?p> “那你臉上的血是怎么回事?”陸方舟問到。
醫(yī)生此刻開了口,她松了口氣說到:“頭一點傷都沒有,不用擔心?!?p> 她又說到:“你們這半大不大的小屁孩,遇事就是不冷靜,還動手打人,火氣太大,太沖動!這事情必須給你們老師反應?!?p> 校醫(yī)在一旁嘴巴不停地說著話,陸方舟卻緊皺著眉頭,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聲音有點顫抖:“這血不是你的?”
林倩躺在病床上沒說話,醫(yī)生開了口:“她就臉頰上紅腫了些,沒其他傷口?!?p> 聽到這話,陸方舟的心一顫。
林倩看著他一臉緊張的模樣,眼睛里的光暗淡了下來。眼睛里一瞬間布滿了水霧:“陸方舟,你有什么要問的嗎?”
陸方舟雙手抄在褲兜里,身材欣長,聲音淡如水:“你想我問什么?”
林倩摸不清楚他話語背后真實的樣子,她本就長得楚楚動人,此刻眼睛里氤氳著,更是可憐憂人。
陸方舟喉結滾動了一下:“林倩,你先休息,我去找你班主任幫你請假。”
他說完轉身就要朝門外走去。
“我和她這件事沒完,我一定會告訴老師?!?p> 身后傳來林倩的聲音,陸方舟邁步的動作停下,只一秒。
“嗯。”說完,就邁步離開了。
林倩眼睜睜地看著陸方舟就這樣離開了醫(yī)務室,心里的期待也一點點地消失不見了。
…………
早春的陽光是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讓人想要放慢腳步。
金色的陽光照在屋頂上,明媚又溫暖。陽光里坐著一位女孩,她雙手抱膝,臉頰埋在雙腿間,只露出了一個圓滾滾的頭頂。陽光照在她烏黑的頭發(fā)上,飄散的頭發(fā)更加烏黑明亮。
太陽不知不覺間變換了位置。
鐘斯羽想著,就這樣吧,時間就這樣過去吧。她感覺自己的腦袋暈乎乎的,她累了,不知是不是陽光曬的原因,她想要睡覺。
就這她閉著眼睛,要進入那無夢無擾的地方時,一道聲音打破了這一方寧靜。
“今天的陽光挺好的?!?p> 她緩緩睜開眼睛,臉從膝蓋間抬了起來。
明媚的陽光里,站著一位翩翩少年。
陸方舟眼睛里是顯而易見的心疼。
他站在胡同里仰頭看了她好一會,坐在陽光里的少女卻久久不見有動靜。他擔心她的傷,忍不住還是爬了上來。
看著女孩孤獨地蜷縮著自己的身子,她整個人抱在一起,那模樣真的就是一頭受傷了的小獸獨自躲起來療傷。
他滿心心疼,眼睛冒著紅血絲緩緩邁步朝她走去。
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鐘斯羽才反應過來,他本就長的高,他此刻站在她面前,擋住了南邊天空中掛著的太陽照射的眼光。
陽光照在他的后背上,少年周身鍍了一層光輝,鐘斯羽仰頭看著他,隱約的光亮里她看不清楚他的五官。
“這么好一處曬太陽的地方你竟然不告訴我。”他說。
鐘斯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不知過了幾秒,才聽到她開口,女孩的聲音有些沙啞:“你這不是自己也找到了嗎。”
陸方舟輕聲地笑了聲,但是陽光里,他的眼睛紅了,眼神盡是心疼,嘴角卻揚起,這笑容仔細看有那么一絲強迫做出的。他聲音出來,卻是輕松的:“這兩者不一樣?!?p> 他自做輕松狀態(tài),想讓她開心,不想讓她多想,不想讓她有壓力。
但是他卻不知女孩自小心思就細膩,鐘斯羽一眼就看穿了他偽裝的痕跡,她輕輕吸了口氣:“何必呢?”
陸方舟一愣。
“你何必這樣呢?心疼我?怕我想不開?”
她停了一秒接著說:“為什么心疼我?”
陸方舟喉結滾動了下。
鐘斯羽緩緩低下頭來,聲音也低低的:“換個位置站軍姿,擋著我曬太陽了?!?p> 半分鐘后,陸方舟坐到了她左手邊。
手背上涼涼的感覺,讓鐘斯羽身體一僵。
察覺到的陸方舟拿著棉簽的手越發(fā)地輕:“我輕點?!?p> 鐘斯羽始終把臉埋在膝蓋處,自始至終都沒有抬頭看他。
陸方舟不知她的傷究竟是怎么樣的,所以他離開學校進到藥店幾乎把所有外傷會用到的藥都買了一份。
他知道她不會回家,他也只是碰碰運氣朝這處他之前曾看到過她獨自一人哭泣的地方來尋她。
此刻尋到了她,陸方舟徹底松了口氣。
他拿著酒精給她的手背上血流擦干凈。
不遠處電線桿處,幾只麻雀站在電線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似是在爭食物。太陽不知不覺間移到了南邊天空的正中央。
陸方舟提著袋子起身,然后朝女孩伸出手:“該覓食了?!?p> 聽到他的聲音,鐘斯羽才緩緩抬起了頭,看著他朝她伸來的手,良久,抬起自己的右手放到了他的手上。
陸方舟勾著嘴角,把她拉了起來。
兩個人從屋頂上下來,少年握著少女的手朝大路跑去。
狹窄的胡同里漸漸消失了兩道身影,空蕩蕩的屋頂沒了人,一切如初,但是唯有墻角那幾多不知名的野花開得更加格外鮮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