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時辰已過其二，當柳妤從后山回來的時候，廣場西面設(shè)定的休息區(qū)中已經(jīng)有許多成功登頂?shù)娜肆恕?p> 程素也在其中，因為他不用爬山，所以早早地在里面等著了。此時他正和一個脾氣相投的人眉飛色舞地聊著天，上山一個多月，他終于等來了會道日，只要過了這關(guān)，他就能拜入宗植門下學煉丹了。
不過休息區(qū)中像他們一樣聊天的并不多見，大多數(shù)人還是找個地方單獨呆著閉目養(yǎng)神，為接下來的第二項做好準備。
六個時辰很快過去，此時已經(jīng)沒有上山的人了，放棄的人也早就由弟子們送往山下了。
黃昏已過，昏暗的天空中掛滿了點點星光。廣場上，黎山院眾弟子早就按吩咐將準備好的燈籠點亮了。
墨百里站起身來，宣布第一項考驗結(jié)束，第二項考驗開始。
第二項籠統(tǒng)來講是考驗悟性，這一項由墨百里出題，題目一般比較基礎(chǔ)，若答出來這道題，會對以后在鑒道碑下悟道有所幫助。
“眾學子們注意，聽好了，我只說一遍。”墨百里的聲音十分蒼老，卻好像有一種穿透力一般直觸心田。剛剛有些嘈雜的廣場之中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人們都在等待著他的問題，“問題就是：你們的心中想要什么？”
這是悟道的本質(zhì)，他之所以問出這個問題，足以看來他對今年學子們的實力不太滿意。
人群之中又是一頓喧嘩，這個問題似乎太簡單了吧。突然一個膽子大的學子大聲喊道：“那我們想要什么，墨師您又是如何知曉呢，既然無法比較，那又如何評判呢？”
墨百里輕笑一聲，說道：“不，根本不需要評判，你們?yōu)槭裁磥磉@心里都清楚，若違背了本心，我勸你們還是盡早下山為好，反正執(zhí)意呆在山上也是浪費你們自己的大好年華?！?p> 其實這道題看似簡單，但如果不是深思熟慮得到答案，那將來做的所有事情都會毫無意義。
“期限為明日日出之時，若有放棄的自行下山便是?！痹挳?，墨百里便陪著皇帝陛下離開了，接下來是去是留，全靠學子們自己決定。
一夜對于其他人來說就是睡一覺的事情，可是對于廣場上這些冥思苦想的人來說就是煎熬了，他們不僅要忍受著夜里的無盡寒冷和逐漸襲來的困意，還要收斂心神想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漸入晚秋，日出的時間也比春夏兩季來得要晚了一些，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山頭上的時候，廣場上的人數(shù)較昨天已經(jīng)少了一大半。那些離開的學子有的是不滿于墨百里的囂張氣焰，有的受不了夜間的濕寒，而大部分則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內(nèi)心想要什么的人了。
林無仙今天起得很早，當他看到廣場上僅剩的學子之時，失望還是止不住涌上心頭，昨天的題目不難，為何也少了這么多人呢。他不由得嘆息一聲：“難道我乾國真的無人了嗎？”
墨百里站在他的身邊，俯視著早已排列整齊的方陣，恭敬說道：“陛下，我乾國定是人才濟濟，您萬不可為此事憂心。今日所剩人數(shù)之少，是因為黎山院的行事風格比較乖張，不適合大多數(shù)人而已。”
“墨老不必寬慰我了，朕心中有數(shù)?！彼D(zhuǎn)身坐回到椅子上，抱著隨身宮女才送上的暖爐，等待著第三項開始。
“既然你們都已想通，現(xiàn)在后悔可來不及了，那第三項便開始吧！”墨百里隨手一揮，廣場上看似毫無變化，人群還是呆在原地，但他們的意念卻已經(jīng)進入了一個個屬于他們自己的獨立世界。
第三項考驗的是人性，即人的善惡。每個人生下來都是懵懂無知的，但人生的經(jīng)歷會使我們變得千姿百態(tài)。善惡存于人心，單看外表無法辨明，所以意識空間便因此而生。
墨百里坐回原位，看向身旁的皇帝陛下，“陛下，得罪了?！彼焓肿プ×譄o仙的胳膊，兩人一同進入了空間之中。
林無仙只覺得一陣恍惚，便來到了一片黑暗的世界。面前，一些發(fā)著光的碎片漂浮著，這些碎片便是眾學子們正在獨立世界中經(jīng)歷的事情。
其中的一個碎片中，程素回到了那天他遇到杜景的時候。只不過這時他拿著一把劍，面前則跪著當日打劫他的兩個農(nóng)夫。而杜景站在他的旁邊，正在慫恿他殺了這兩個人。
“程兄，很簡單的，你只需要對著他們的脖子輕輕劃一下就可以了。”
“程兄，快點啊，你忘了他們剛剛打你的臉了嗎？”
程素此時有些猶豫，殺這兩個人其實就是一劍的事情，可他卻遲遲下不了手?！拔疫B雞都沒殺過，人就更不行了。”他將劍遞給身邊的杜景，抱著頭蹲在了地上。
“程兄，你不想見泠月姑娘了嗎，只要殺了他們，泠月姑娘就會來了?！倍啪耙琅f慫恿著他，一步步地攻擊他心中薄弱的地方。
聽到這個，程素一下站起身來，“你還敢提這個，你小子吃獨食的事情我得和你掰扯掰扯，為什么見了泠月姑娘不告訴我？”他突然間想到了什么，“噢，我明白了，原來你那天拉著我跑路根本就不是什么危險，就是不想我見到泠月姑娘。哼，你說什么我都不會信了，趕緊走，趁我還不想揍你之前。”
那個杜景也有些懵，事情好像偏離了他的出發(fā)點，于是他心念一轉(zhuǎn)，說道：“你只要殺了他們，我就任你處置?！?p> “哦，我真的可以打你嗎？”
“當真。”他一臉興奮地將劍遞給程素，沒想到程素竟然沒接，對著他就是一頓拳打腳踢?！爸苯哟蚰阖M不是更爽?！?p> 一切全部消失，程素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站在廣場之上，周圍的人都閉著眼睛，臉上不經(jīng)意浮現(xiàn)出或是喜悅或是傷心，又或者是……猙獰。
他抬頭望了望看臺，發(fā)現(xiàn)墨百里和陛下都不見了人影。試煉顯然還在進行，他席地而坐，開始回憶起了剛才之事。“這手感，挺真實的，若我打得是真的杜兄就好了。”他嘿嘿笑道，本來就小的眼睛此刻瞇成了一條縫。
當廣場上所有人都醒轉(zhuǎn)過來的時候，墨百里和皇帝陛下又重新出現(xiàn)在了看臺上，只是此時林無仙的失望之色更重了。
“想必你們已經(jīng)知道了結(jié)果，該走的便自行離去吧，不要存在僥幸心理，你們剛才的一舉一動，陛下和我都看在了眼里。而留下的學子也不要得意，人性這種東西，想要變非常容易，還望你們謹守道心，莫要做那十惡不赦之人。墨百里在此謝過各位了?！彼蛑_下鞠了一躬，而臺下那些人又豈敢受呢，也同時彎下腰來。
至此，會道日圓滿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