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到下午,王綿月就收到了禮物,她打開盒子,竟然是一串上等珍珠做成的項鏈,這串珍珠個個比蒜頭還大個,王綿月欣喜若狂,這串珍珠比劉夫人脖子上的那串還要有光澤,個頭大兩倍,忙問侍女小麗是誰送來的?
“來人說他叫納蘭明珠,正在大廳等候夫人?!?p> 王綿月趕緊梳妝打扮,來到了前廳,看見一身華服,器宇軒昂的納蘭明珠,頓時就被傾倒了,嬌滴滴的說,“拜見中堂大人,我家相公去了山西,并不在府內(nèi)?!?p> “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王綿月疑惑又曖昧的望著明珠。
“那日,在下沖撞了娘子,讓娘子受驚了,今日特意來府上賠禮道歉?!?p> 王綿月雖然有幾分姿色,喜歡借著美色到處招搖,但還從未為做過背叛丈夫之事情。她看著明珠熱烈的眼神,雖然心里得意但也有幾分害怕。
明珠可是情場老手,看見王綿月似乎退縮了,就客客氣氣的告辭了。
京城府尹家劉夫人又派人來請王綿月去打牌了,王綿月思量再三,帶上了明珠送的“蒜頭”珍珠項鏈去了,立刻成為所有夫人羨慕的對象。王綿月的虛榮心暴漲,心態(tài)也發(fā)生了改變,心想只要自己對男人笑一笑,就能得到世間的珍寶,成為別人羨慕的對象,那笑一笑又何妨呢?
“最近,有一名江南才子孔尚任寫了一部新戲《桃花扇》,講的是江南名士侯方域與秦淮歌妓李香君的愛情故事?!短一ㄉ取吩谡栭T外大戲樓里演出,歲無虛日,座無虛席,掩袂拭淚,轟動京師?!壁w夫人眉飛色舞的說道。
“我是首映那天去看的,確實是好看。”劉夫人一遍出牌一邊顯擺道,“那趙蘭兒的聲音比黃鸝鳥還翠,繞梁三日、余音不絕,全京城的達官貴人們最近都流行去看,熱鬧非凡。李家三姨太,你可是名角兒出生,你肯定看過了吧?!?p> “扮演李香君的是昆劇名角趙蘭兒可是我的好姐妹兒呢?!崩罴胰烫⒖涕_口唱起來討好劉夫人,“公子秣陵僑寓,恰遇南國佳人。奸賊挾仇饞言進,打散鴛鴦情陣。天翻地復(fù)世界,又值無道昏君。烈女濺血扇面存,棲真觀內(nèi)隨心。聽分解、誤走到巫峰上。添了些行云,想匆匆,忘卻仙模樣。春霄花月休成謊,良緣到手難推讓,準備著身赴高唐?!?p> 只有王綿月沒有搭話,因為她還沒看過,《桃花扇》是名角的演出,一票難求,老公一個月能掙幾兩銀子,王綿月可是不舍得花重金買票看戲。
打完牌回到家的王綿月很是失落,如果美貌不能轉(zhuǎn)換成金錢,那就一文不值。突然丫鬟小麗進了屋子說納蘭大人送來了《桃花扇》的戲票,還是貴賓席,等看完戲后,納蘭明珠還安排金絲轎把王綿月送回了王宅,順便把金絲轎子也送給了她,王綿月好喜歡這頂轎子,她雖然也知道不應(yīng)該收這么貴重的禮物,但是一想到以后自己可以坐著這么華麗的轎子出現(xiàn)在京城、出現(xiàn)在各位官太太眼前,那種高人一等的貴氣,就欲罷不能。
王廣文在山西黃河邊汗流浹背的指揮治河,做夢也沒想到家里的后院已經(jīng)起火了。王綿月一連給王廣文寫了三封信,說雨季馬上要到了,家中的屋子需要修繕,可王廣文卻因公忘私,從未給家妻回過信,更別說說一些噓寒問暖的關(guān)系話了。
一日夜里,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王綿月看著不停漏雨的房頂,快把家淹塌了,流著眼淚抱怨丈夫只知道做官對家庭不管不顧。
明珠終于逮到了這個千載一逢的英雄救美的機會,立刻帶著家丁去了王宅,琢磨著如何解救無助的王綿月,贏得美人心,霸占美人身。
加固了房屋的納蘭明珠被雨水淋的渾身濕透,不請他進房里歇息一下似乎太不講情理,于是,王綿月把納蘭明珠請進了屋里休息。
王綿月燙了酒,納蘭明珠三杯下肚后,更加心潮澎湃,再看王綿月燭火下,酥胸微露、粉面春生,一雙眼睛再挪不開她。
“娘子也喝一杯酒暖暖身子?!?p> “奴家不會飲酒?!?p> “我怎么聽說娘子很是豪飲?!?p> “是誰胡說?”王綿月抬起頭,遇見納蘭明珠放浪的眼神又趕緊低下了頭。
“敢問,娘子青春多少?”
王綿月低頭應(yīng)道:“二十五歲?!?p> 納蘭明珠道,“娘子和我家五姨太同庚,也是庚辰屬狗的。她是八月十五日生?!?p> 王眠月吃驚的問道,“你家竟然有五房姨太太?”
“我有九房姨太,只因我家大業(yè)大,有三千頃良田,八百個長工,五百家店鋪,兩千個伙計,二十個莊園,一百多間宅子,需要打理的人手多,不過就算娶過九房姨太也沒有一個逞心如意、得心應(yīng)手的?!币娡蹙d月不說話了,納蘭明珠繼續(xù)自夸自擂道,“姨太太多還是說明我好嘛,我要是差,怕是一個老婆也討不到的,你說呢?”
王綿月只顧著低著頭,一會兒擺弄手帕,一會兒又把衫袖口咬的格格駁駁的響,一會兒又偷偷斜溜看納蘭明珠一眼兒。
“娘子尊姓?”
王綿月低頭帶笑著回答,“夫家姓王,我名喚眠月?!?p> 納蘭明珠故意假裝沒聽清楚,靠近問,“什么?姓碗,吃飯的碗嗎?”
王眠月把頭轉(zhuǎn)向另一邊,低笑著說,“你耳朵又不聾?!?p> “阿嚏!”納蘭明珠打了一個噴嚏,順道打了一個寒顫。
王眠月起身,用火鉤子把火盆里的火撥了撥。
納蘭明珠自覺的脫下了身上的濕漉漉的袍子遞給王綿月,“勞煩娘子幫我烤烤衣裳?!?p> 王眠月一轉(zhuǎn)身,低聲笑道,“你又不是手折了,怎么這么喜歡指撥我???”
“哎呀,我真是手疼,剛才給你家支棱房梁,真把手折了?!奔{蘭明珠趕緊假裝手疼。
王綿月趕緊轉(zhuǎn)身扶住他的手忙問,“哪里折了?大人這手可是金枝玉手,決定天下百官的前途,可不能折?”
明珠一聽王眠月挺上道的,更加放肆了,“為了娘子,別說這雙手,頭都可以不要?!?p> 王綿月知道他手沒事,想趕緊松開,卻被納蘭明珠緊緊抓住,見王綿月也有幾分情誼歡喜,恨不得立刻成雙。
“你這歪人,是想要大耳刮子打嗎?”王綿月掙脫納蘭明珠的雙手,轉(zhuǎn)身背對著他。
“既然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那在下不打擾,就此告辭了。”納蘭明珠擰干了衣袍上的水,穿上就走。
“那還能穿嗎?再說雨也沒停?!蓖蹙d月趕緊挽留。
“那怎么辦?你又不給我烤衣服?!?p> “奴家給大人做一件新袍子吧?!?p> 見婦人欲退還迎,納蘭明珠大喜過望。
王眠月取出來女紅包袱拿出尺子,讓納蘭明珠張開胳膊,開始量尺。
“娘子家還有什么人。”
“奴家一苦命人,自小父母雙亡,由哥嫂養(yǎng)育長大?!?p> “那你哥哥做什么營生?”
“在城東做衙役?!?p> 納蘭明珠哈哈大笑了起來,“明日,我便調(diào)他入朝,給他安排一個六品閑職。你家還有何人?”
“還有兩個侄兒。”
“我也給他們封官?!?p> “大人說笑了,我家侄兒一個十歲,一個剛六歲。”
納蘭明珠笑的更得意了,“我說了可以給他們封官,他們就可以當官。不用干任何事,每月按時領(lǐng)俸祿即可?!?p> 王綿月原本正蹲下身給納蘭明珠量袍長,但她頓住了,女人這一輩子能遇見幾個像納蘭明珠這樣的貴人呢?如果不捉住他,是不是太傻,王眠月順勢跪在了地上,抱住了納蘭明珠的大粗腿,仿佛抱著一塊寶玉一般,生怕這剛含在嘴里的肥肉飛走了,嬌滴滴的回答,“大人于小女之恩,猶如再生父母,從今以后,大人就是奴家就爹爹,任由大人使喚。”
納蘭明珠得意的仰躺在椅子上,感受著這魚兒上鉤的樂趣。
王綿月出門去,把自己九歲大的女兒領(lǐng)進屋里來,“明珠大人,這是我的女兒,名靜兒?!蓖蹙d月把女兒按倒在地,“女兒,快給你外公磕頭!”
小女孩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反問道,“我外公不是早就死了么?”
“娘管納蘭大人叫爹爹,你不得稱他為外公嗎?你聽娘的,娘能害你嗎?有這納蘭外公當靠山,你以后還愁穿金戴銀?什么情呀愛呀都是虛的、全是假的,只有白花花的銀子、亮晶晶的金子才靠的住。娘直到遇見納蘭爹爹才算真正活明白了,女人呀這輩子可不能白活,要想飛上枝頭做鳳凰,就得有奶便叫娘,有錢就喊爹!”
至此之后,京城綢緞行最新的布料首先得送到王宅供王綿月母女使用,珠寶行最好的玉石首先供王綿月母女挑選,戲院最新的戲票供王綿月母女欣賞,飯館最香的佳肴供王綿月母女享用。王綿月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還經(jīng)常和納蘭明珠雙入對,把別人背后的指指點點當羨慕。
2.
數(shù)月后,等到王廣文忙完了公務(wù),回到京城時,差點找不到自己的府宅,看到自己家已經(jīng)翻建一新的宅院,甚是詫異,“這是誰幫咱們修的屋子???”
“中堂大人,明珠。”家丁勉為其難的回答。
“明珠中堂為何要給咱家修院子?”
“明珠老爺知道大人您在外忙,體桖下屬,就特意自掏腰包幫咱家修房。”
“還有這樣的好事?”但王廣文并不知道內(nèi)情,還傻乎乎的說,“中堂大人真是個好人?!?p> 屋內(nèi)王綿月急急忙忙把渾身綾羅綢緞、寶珠玉器都摘下藏起來,換成之前的素衣出來迎接,奇怪的是,現(xiàn)在再看王廣文,也不高了也不帥了更沒有才華了,站在院子里一副奴才像,比起二百多斤年肥頭豬兒的納蘭明珠差遠了。
王廣文剛剛回京,就立刻因為治河有功,連升三級,從一個七品小吏升成四品,還將到貴州做總督,仿佛天上掉下了一個大餡餅一樣,官運亨通的王廣文得意極了,走路都開始橫著走了。雖然背后有人對他指指點點,但他只以為別人是羨慕嫉妒恨。這一次,王廣文要帶著王綿月一起去貴州赴任。
“我不去,那里有山珍海味嗎?那里有綾羅綢緞嗎?那里有戲院名角兒嗎?”
“夫妻之間,最好還是夫唱婦隨,分隔兩地遲早出問題?!?p> 王廣文見王綿月死活不去,實在沒有辦法,吏部又急催促他赴任,第二日王廣文便起身去貴州,可是走到一半,發(fā)現(xiàn)玉佩忘帶了,便返回尋找。
王宅的所有人做夢都沒有想到,王廣文竟然突然回府了,全部都驚慌失措了起來,因為明珠正在屋內(nèi)跟王綿月私會。府里的一個傭丁兩個丫鬟一個老媽子,竟然都沖到院子里阻撓王廣文進門、進院、進屋。為什么這幾個下人胳膊肘往外拐呢?原來都是得了納蘭明珠的好處。
老媽子連忙揪住王廣文,“老爺不能進屋!”
“這是我家,為何不能進?”王廣文也感覺到了家中的異樣,也才反應(yīng)過來,這些日子,眾人對他的是嘲笑而不是恭喜。
王廣文大踏步直搶入臥房里來,丫鬟老媽子拼命阻當,急忙喊叫,“老爺回來了,老爺回來了,不對,是王廣文來啦!”
王眠月正和納蘭明珠在房里調(diào)情,手腳不迭,王綿月先奔起來頂住了門。納蘭明珠便急著鉆入床下躲了,可是身材肥碩鉆不進去。王廣文走到房門前手推房門,那里推得開!口里只叫“無恥婦人,你在房里做得什么好事?”
王綿月一邊頂著門一邊對慌做一團的納蘭明珠罵道:“你貴為吏部尚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還怕他?他一個文弱書生,你膘肥體胖,就是壓也能壓死他!”
納蘭明珠聽了王眠月這些話,提醒他這個念頭,撅起屁股從床下退爬出來說道:“事已至此,就按夫人之法?!笔疽庖蹙d月拔開門來,納蘭明珠要一股腦壓死王廣文,然后從正門而出。兩人狼狽為奸,一拍即合。
王綿月猛的把門急敞開,二百多斤的“肥豬”沖倒王廣文壓在其身上,這突如其來的的襲擊直接把王廣文撞翻在地,氣急攻心又突遭襲擊就一倒不醒人事了。
街坊鄰舍紛紛來看熱鬧,看見納蘭明珠大搖大擺的走了,誰敢來管事?王府傭人趕緊扶起王廣文來,見他口里吐血,面皮臘渣也似黃了,趕緊舀碗水來救得蘇醒,兩個上下肩攙著,便從后門歸到家中去了,王綿月只指望王廣文就此自死。
王廣文得知了王綿月和明珠的私情,才明白自己能得到火線提拔,并不是因為自己治河有功,更不是因為才華橫溢,而是因為自己老婆的裙帶關(guān)系。傷心欲絕,痛苦不已,作為一個男人,怎么能忍受得了這種欺辱。稍微恢復(fù)體力后,便親自押著王綿月到監(jiān)察院狀告納蘭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