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般慈一行正于司啟城客棧宴飲,聽聞有人談及成俊邀李煙賞燈被拒,神色興奮,般慈不禁細聽,只聞其一人曰:“成先生乃第十六位矣,實在離譜?!?p> 又一人曰:“錯矣錯矣,成先生已是第十七位,今年春時,尚書令俞匡大人長子俞靜曾于詩會暗詩一首,汝忘乎?”
先前之人曰:“那也要算?”
后言之人曰:“怎的不算,我大啟除卻左右二相,便是尚書令大人職司最重,遂那俞靜才以暗詩表意,如若不然,早追開了?!?p> 先前之人曰:“是這理,也不知這李煙將來會嫁何等人樣,屆時這些個俊彥再鬧上一鬧,那這樂子可就有的看嘍?!?p> 后言之人曰:“那可不見得,不說人李煙父親于我大啟功勛卓著,王上都以上卿之禮相待,便是人家兄長李瑾也是響當當?shù)男≈\圣,家中四位家叔劍術精湛,劍法詭異,江湖中也是大名鼎鼎的司啟四劍,誰敢去鬧?”
先前之人曰:“你這一說,倒是快小半年未聞司啟四劍消息了,不知做何事去矣?!?p> 后言之人曰:“這誰知道,司啟四劍不在,倒是少了些樂子,四劍揍紈绔可是最愛聽聞之事?!?p> 隨即二人便是大笑,般慈不禁好奇,問玉珩曰:“司啟城每日皆是如此閑聞頻出乎?”
玉珩笑曰:“啟國近數(shù)十載境內皆無戰(zhàn)火,民富邦安,文盛商榮,司啟城又是數(shù)百載都城,自是融洽娛繁,明日帶恕哥去個好去處?!?p> 席間一番探聽方知,二人口中之李煙,字書靈,乃是謀圣李洲李思淵之女,長于這等書香之第,自是聰慧敏思,偏又生得閉月之顏,纖眉魅目,自十三歲始便有才俊示以愛慕之意,至今年及笄一年,正如先前旁人所言,表慕之人已有十七之數(shù)。
其兄長李緒字伯遠,其名其字便可見謀圣之盼,而李緒亦果未使其父失望,自幼早聰,四歲識字,七歲可通讀文禮書,十歲習謀圣之書謀法策,其智早傳于世,十三歲時,啟國棋道圣手童濟與其對弈,先三局勝之,后一局平之,隨后便是九弈九負,童濟大嘆曰:“李緒之智非人可比,乃近妖也”,此后世人便稱其為“小謀圣”。
言中司啟四劍亦是奇人,據(jù)說四人幼時并不相識,亦非同姓,乃啟國東面韻原郡下四縣縣令之子。
啟元二三九年,代固戰(zhàn)于谷河,谷河十五城,代占十二城,固國只余合丘及其東西兩城,眼看就要失谷河天險,固國只得求援于啟。啟國與固國乃鐵盟,得求援信便即整頓兵馬,并使各郡準備軍糧調動。
時韻原郡太守任康貪利,啟國數(shù)年無戰(zhàn),便將所屯軍糧盡數(shù)替作秕子,突得此令,只得將罪推至韻原郡下四位縣令,好在此戰(zhàn)代軍退走,追責下郡守任康只是小懲,四位縣令卻按啟律以罪盡誅。四縣令家中幼子相熟,正巧貪玩,于七月十五日,即啟國扣天節(jié)往郡城而去,四人尚未回轉便聽聞滅族之禍,巧遇于城外破廟,方知四人皆受此禍。
四人便于破廟,以稷神見證,結為兄弟,后被殷劍子陳殷收于門下學劍,陳殷聞聽四人欲報此仇,便將四人易姓為陳,又以曼、衍、魚、龍四字為其名,意為世事無常,并親創(chuàng)曼衍魚龍劍法授予四人,其后便又云游。
至啟元二五一年,四人學得曼衍魚龍劍,至司啟城欲趁扣天節(jié)殺人遠遁,為謀圣察覺,謀圣李洲便建議,趁扣天節(jié)走武天道直達天聽,如此方能徹底清掃此案上下之人,也可免了離國游蕩,四人從之。
曼衍魚龍劍乃殷劍子親創(chuàng),高妙多變,四人一路破關殺至武天道尾,啟王濟見有四人,欲由四人再分勝負,四人卻道兄弟劍不相加,啟濟便欲廢之由后來者問天,謀圣李洲曰:“四人劍法高妙,配合無隙,又兄弟情深,宛若一人,不若破例一次,只要四人只問一事,當為佳話?!?p> 四人這才得以將十數(shù)年前之事問天,啟廷大震,此乃啟國百年不出之大冤案,著廷尉徹查,下至韻原郡守任康,上至上大夫許肅盡皆下獄,此后四人便隨于謀圣門下,被稱為司啟四劍。
般慈贊曰:“司啟四劍真乃世之豪義也,殷劍子莫非便是劍神九方清之師乎?同出一門,不知高下如何?”
聞言啟珩四家叔一者言道:“不瞞閣下,前日既未問起便罷,今日談到此間卻不好隱瞞,我等兄弟四人便是司啟四劍,九方清乃恩師關門之徒,單打獨斗我等必不是師弟對手,然我等以曼衍魚龍劍應之,當奈何不得我等?!?p> 聞言般慈三人肅然起敬,眾人盡歡而散,至二日,一行人自司啟城南一路往北,穿過南面各色民居商社,又越過各文武所居,至啟令宮前廣場,但見此處已是人聲如沸,士人壯士皆聚于此。
昨夜玉珩所言好去處正是此間,至巳時,暖陽初照,宮門大開,自有衛(wèi)戍先出,其后便見兩戰(zhàn)車緩緩而出,當先一車正是啟王濟,其后之車乃太子信文,站定,各軍民行禮畢,啟王濟告臣民曰:“先祖曾與萬民相約,旦有冤案者,疑惑者,可于今日扣天節(jié)參與扣天道,只要能行出此道,寡人自會答汝之問,至夜英靈過境時,當無冤屈亦無存疑,今日寡人便在此候文武扣天之問。”
言罷自有官吏領人分往啟學宮及韻衛(wèi)營,所謂文天道及武天道,實則為啟學宮及韻衛(wèi)營組織,進行篩選,遂欲扣天者,先有過人之長,般慈便問玉珩曰:“珩小妹何不隨吾同往文天道一試?”
珩曰:“四家叔每年皆會至武天路會大啟豪杰,小妹陪杳兒妹妹觀恕哥闖道?!?p> 遂般慈玉珩史杳三人便往啟學宮而去,司啟四劍同韓亙往韻衛(wèi)營而去。般慈三人行至啟學宮門下,但見得學宮之墻目不能及其末,學宮之門厚重而古,不禁嘆曰:“此便是啟學宮,慕二十余載之啟學宮,果然未入已聞文香?!?p> 言罷其身后有人接言曰:“啟學宮數(shù)百載學府,確可稱此贊。”
般慈回首,只見接言之人二十余歲模樣,面白無須,錦袍華冠,氣度不凡,便言道:“在下王恕,不知閣下高名?”
來人曰:“高名不敢,在下李緒?!?p> 聞聽來人乃是謀圣之子,世稱小謀圣之人,正欲開言,卻見李緒看至其身后,似有驚訝,便又復言道:“此乃玉珩女公子,此乃吾家衛(wèi)之妹王杳。”
李緒聞此,又見玉珩低頭作禮,搖頭輕笑曰:“恕兄既慕啟學宮二十余載,今日不若同在下同入,一觀學宮風彩?”
般慈曰:“固所愿也,不敢請耳”,遂先道別玉珩史杳,與李緒同入啟學宮。入門可見,學宮前為一長形廣場,中為道,道之左右分陳有壇十余,壇上設有桌案,此時可見各壇均有人于上侃侃而談,其下之人或寡或眾,似乎并不以來此行文天道之人為意。講壇之外又設有殿十余,大門南開,亦可見有人于殿上開言,各殿下首卻是滿坐,更有甚者殿外亦立有多寡之人。沿中道望去,卻是一座三重之殿,其時殿門未開,不見其內,越過此殿,可遙見其后之山,隙間可見殿后湖泊。
而中道分列之殿再往外,可見又一道,再往東西走便是重檐疊嶂。行文天道者自門魚貫而入,學宮自有人指路,入門往左,穿過中道之左,沿廊折轉,方至一院,院中有桌案排列,案上有書簡展開,來人只需將書簡抄上一遍予一側之人,便可知是否過關。
般慈便同李緒同去抄書,待抄完,李緒一見般慈之字,笑曰:“恕兄之字張揚卻工整,可見心有大志卻行事謹慎”,般慈微笑未答,曰:“緒兄之字狂放不羈,然世人稱緒兄小謀圣,緒兄之思乃狂放乎?縝密乎?”李緒聞言正色道:“恕兄有理,字未必可見其性?!?p> 二人之字自是足可過關,便又從指引之人折轉,穿過重檐,隨處可見學宮學子誦讀書文,又至一院,乃是音律,來者可自選樂器演奏,若是雅音自可過關。
隨后又是殘棋破局,畫技之作,皆乃文人修養(yǎng)所考,二人雖稱不上大家,過關卻足矣,不再多言。
至過四關,所余之人已不過數(shù)十,時至申時,影斜光暖,啟學宮各處重檐更顯文味。二人隨引路之人至一院,此院已顯精致,院中有高冠之木布于四角,院側廊外可聞水聲,此回所考,卻是策論,般慈書一篇與民休息論,談及戰(zhàn)事起時如何與民休息,李緒書一篇戰(zhàn)前廟堂謀,談及大戰(zhàn)將起時廟堂有何事當謀,皆有見地,允過此關。
至此能過關者已是十數(shù)人而已,眾人隨引路之人折轉,行入一殿,只見此殿當是一處交流之所,殿上有臺,臺下有座,左右卻有隔間,為單獨交流之用。待眾人至,便見此間已有學宮之人十數(shù)相候,見其衣著,已是先生,便分領一人入隔間對坐,又有茶湯奉上,香爐生煙。
般慈對坐之人乃是啟學宮縱橫學派之人,待二人飲過茶,其人曰:“昔年大啟合東原諸族之力攻下崇霄,方開啟元之年,此不可謂合縱之利乎?方今天下,諸原諸國,紛爭止于城池,非是旦有滅國之舉,便有合縱之因乎?遂為王者,當與鄰為善,方可保國?!?p> 般慈曰:“與鄰為善,卻又征伐于鄰,能保諸國局勢至今者,非是合縱之利也,乃諸國不愿有滅己之力耳,若非鉗制,便是有利可圖方可合縱,合縱可抗一國不得過強,有一日亦可作為滅一國之法,遂合縱非保國之策,乃取利之策?!?p> 對坐學宮先生曰善,此后便靜待他人,至眾人皆出,又待眾學宮先生相商,過一刻,方有人來告,般慈與李緒二人過關,余者皆嘆而退去,二人又有人領前行,卻是穿過眾院往入門所見之道而去,穿過正中之殿,只見殿后果是一片湖泊,水微波而漾,風輕撫柳過。
沿湖泊棧道而行,至后山腳下,又沿山道往上,竹夾兩側,行一刻,方至一院,引路者輕扣其門,自有書童來接過二人,穿過院中花木,至后堂,堂中已起香案,一人高坐上首,身直面慈,長髯髻發(fā),上飄飛雪,面著溝壑,見二人至,開言曰:“老夫乃啟學宮祭酒齊皓字綸之,二位乃今年文天道優(yōu)秀士子,請先坐?!甭劼犇宋氖ビ诖?,般慈恭敬坐于下首,李緒亦坐。
且說般慈一路過關至文圣之院時,韓亙一行亦已入韻衛(wèi)營,軍營乃是軍機重地,來人又多為江湖豪俠,自然是不可如般慈般遍覽啟學宮,眾人只是沿軍營外側領至一處校場,武人考核亦是弓馬越障等一番基礎之關,便已只剩數(shù)十之人,再行演武,便只留十余。
剩下之人卻未再過武藝之關,而是自兵法或俠義中自選一者論述,自有偏將分辨,韓亙已學白卓所書兵法,過關無虞,司啟四劍自然亦是輕松過關,除此之外,便只余三人可過,其中一人乃是以兵法之論過關,其余二人卻是以俠義之說過。
遣散未過關者,便見校場行來一將,銀盔紅袍,正是啟韻衛(wèi)副將江封,只見其行至校場,卻只與司啟四劍點頭示意,隨即便是招手一揮,校場之外便奔入一隊軍士,皆著甲,盾矛刀斧手皆有,行止有序,氣勢非常。
待甲士入場,那江封才告眾人曰:“啟國境內幾無戰(zhàn)事,然豪俠不斷,多有仗武勇行事之人,我啟韻衛(wèi)乃大啟精銳之師,自有法子治這等暴亂之徒,今日便以此大音陣考校諸位,若是能從此陣殺出,便算過此關,本將自會領閣下至鐘期將軍之處,便有問天可能,若不能殺出,且自去罷了。”
言罷入場軍士便擺出陣勢,其間多有間隙,正中留有空余之地,其意當為闖陣之人先至正中。只見先前以俠義之論一者使一柄長刀闊步入內,待其至陣中,只聞得執(zhí)盾者重擊于盾,其聲如鐘呂,隨即便向其圍去,那人大驚,擎刀躍起便要越過舉盾之人,舉盾者又一陣敲擊,其后長矛手便舉矛殺來,那人只得舉刀橫斬,誰料舉盾者又敲,便見矛收,大斧砍來,其人回刀不及,被斧手迫住而敗。
此陣以刀盾手擊盾之聲傳令,觀陣中之人反應而變陣,擊盾之聲一刻不止,也唯有長久訓練之人可辨其號,不愧大音陣之名。
另外一位以俠義說來此之人所使乃大錘,便欲以莽力破陣而出,豈料陣中之人并不遂其愿,擊盾便退,拉扯有序,十數(shù)合為長矛手架住而敗。
而那以兵陣過關之人卻是頗有想法,所使之兵乃雙劍,入陣后先行周旋,行動敏捷,但聞大音不斷,其人果通戰(zhàn)陣,待其陣腳轉換稍有遲滯,便以雙劍破盾圍而走,長矛大斧難追,誰知那刀手卻是迅速調轉,其人雙劍難阻刀手合圍,被擊倒在地而敗。
至此便只余韓亙一行五人,韓亙曰:“四位乃殷劍子高徒,必有妙法,且讓韓亙先行一試,眾位壓軸”,四劍并無異議。韓亙斜舉豹首血紋槍入陣,待其陣未合之時,卻猛得一槍插入兩盾之間,其后長矛刺來,韓亙沉腰立馬,躲過長矛之刺,隨即以豹首血紋槍為桿,大喝一聲,竟挑其盾將人帶出,其人飛拋至韓亙身后,身后長矛手忙收長矛,其人撞于盾墻。韓亙得勢不饒,舉槍便刺,那人忙躲,豹首血紋槍刺于盾墻上端,隨即韓亙大力相加,那執(zhí)盾者難當其力,無法再直立其盾,被壓后仰。韓亙趁勢以槍躍起,長矛手方才收矛,只得眼看韓亙躍出,斧手追之不及,刀手忙聚陣圍上,韓亙仗長槍之力破開其人殺出。
見此江封大喝一聲彩,韓亙收槍立于一側曰:“觀此陣前有盾墻,其后當有弓弩手,若如此某可還能殺出亦難料?!?p> 江封笑曰:“武勇而不傲,乃大將之才也?!?p> 韓亙敬謝,隨即陳曼笑曰:“江將軍,亙兄槍術驚世,殺出將軍這簡化之陣自是不在話下,下面我等四兄弟可要破陣了?!?p> 江封大笑曰:“司啟四劍每年皆來此破本將一陣,本將已習慣矣?!?p> 陳曼曰:“江將軍每次待我等破陣便借機完善,在下看將軍乃樂見其成也?!?p> 隨即二人大笑,笑過之后四位便拔劍行入陣中,只見陳衍陳魚陳龍三兄弟執(zhí)劍擋下長矛,陳曼越過盾墻便將盾后之人擊倒,大音更密,變陣圍來,陳衍陳魚陳龍卻趁變陣之時插入盾墻之中。四人身法高妙,配合無間,穿行其間,盾墻難立,長矛更無法圍殺,斧手難捉其身影,刀手殺入?yún)s被踢出,又撞倒陣外之人。不一刻便將盾手盡擊倒于地,長矛手無盾墻在前,難防近身,四人不斷穿插而過,待四人再靠背而立,此間之人已盡皆倒地哀嚎。
四人收劍而立,江封笑曰:“看來此陣要困住四劍,還需配重甲之士,執(zhí)短刀護衛(wèi)盾手方可?!彼膭πΧ创稹?p> 趣聞閑談佐酒宴,引至宮前行問天。文考六道見文圣,司啟四劍破大音。未知般慈李緒,韓亙四劍何人可至宮前問天,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