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固國戰(zhàn)敗而亡,東原九國余儀代南北稱霸。
早在仲國將敗之際,吳闊便設(shè)計將莫通百里平及其家人一并帶離仲境,一路往西,欲投般慈。
曾作為仲上將軍,吳闊自有其人脈,托人辦得路引,一路無阻,直至佑都。恕王不能直入相見,吳闊遂先尋白卓,二人曾同學于閣中,自然相識,見吳闊來投,大喜,報入宮中,般慈得聞,當日便隨白卓入上將軍府見吳闊。
要說般慈及冠之時本欲入啟學宮,經(jīng)吳闊安排至此,闊別二十余年,終得相見,當日般慈與趙英、白卓、吳闊、莫通、百里平及解書敘舊至天明,方才暫罷。
過三日,吳闊一行于佑都置宅妥當,方又召吳闊、趙英、白卓三人入承樞宮。
宮中后殿,幾人熟絡,趙英玩笑道:“長空先生于仲領(lǐng)兵二十載鮮有敗績,今入南疆,弘毅將失掌兵矣?!?p> 殿中四人皆聰慧之輩,吳闊軍事之才聞名于世,趙英此言便是挑起吳闊何職之辯,以免爭權(quán)亂政。
然其言罷,吳闊微笑從容,白卓卻已大笑曰:“建章有所不知,長空先生乃外閣之主,軍事之能非其主修之才也?!?p> 正如前言,般慈今日所行之道乃長空先生引入,般慈自知其能,遂問吳闊欲就何職,吳闊言:“今恕之國策倚國卿無庸,國略倚乾師建章,國戰(zhàn)倚上將軍弘毅,皆天下雄才也,唯國政一事尚懸虛位……”
其言未畢,般慈便道:“如此,恕之國政便托長空先生矣?!?p> 吳闊曰:“老夫自當盡力?!?p> 四人相視而笑,次日便開朝,以吳闊為相邦,總領(lǐng)國政,并于司法、諫議、外交皆有顧問之權(quán)。
南疆爭權(quán)之亂前,國政相權(quán)換屆而治,后國亂之際重整權(quán)治,便無人領(lǐng),吳闊乃天下名士,廷上自無異議。
吳闊所領(lǐng)之職已定,般慈遂問莫通、百里平、解書三人當領(lǐng)合職。吳闊乃告,閣中之人,所學亦有內(nèi)外之別,若能內(nèi)外相濟,必可保一方安定也。
其意便是由內(nèi)閣外閣之人同鎮(zhèn)一方,般慈遂問三人當往何方。白卓進言曰:“將與士不同也,即便所長互補,若脾性不同,治軍之法有異,強自同領(lǐng)一軍,只會適得其反,當三人自選一軍為好?!?p> 吳闊亦言:“內(nèi)閣修習兵法陣道,掌軍之能遠外閣甚也,自然不能易其治軍之法??擅_泰封海立新三人到各軍拜會,以擇效命之處。尤其開泰封海二人,若得其所,可為恕之虎將,若不得,則必妨我?!?p> 眾皆以為然,遂定三人先往定東定北定西三軍處,若果不能合,再往定南軍中,又恐內(nèi)外閣之人素未謀面,有礙拜會,便請奉常納古琪同往。
早年間三人同在吳闊帳下,自然熟識,便結(jié)伴同行,談及先往何處,解書言,周異行軍頗有不同,欲先訪之,遂四人先往定東軍處。
定東軍所守之地中,元南與潯陽皆與他國接壤,然定東軍大營卻未設(shè)于兩地,而在河東重城武陽。
武陽戰(zhàn)火方歇半載,又值夏忙秋繁之際,恕東之民難征于役,周異也不強征,只將城墻修復,城內(nèi)只待來年。四人行入城中,但見近城墻四處斷壁殘垣,毫無人煙,再行百丈,破敗宅院方有修補之像,漸有人行車流,再百丈,過一街口,人聲鼎沸而至,人行摩肩接踵,叫賣不絕于耳,可見武陽人心安定。
及入軍營之外,嘯聲沖霄,卻并不同一,更有嘈雜之相。四人至營門,營中門侍識得納古琪,且四人有王廷所簽詔令,定東軍自無阻攔之理,只是引路之人多有回首,擰眉怪眼,解書遂笑道:“在下解書字立新,吾觀小將軍頗有疑惑,不知小將軍如何稱呼?”
其人答道:“某大名門頑是也,不過區(qū)區(qū)百夫長,不敢當綺君一聲小將軍。”
解書笑曰:“門百長知我等所來何事?”
門頑并未回頭,懶聲答道:“周將軍早有交代,近日有人將至此處,擔任副將,如何不知?”
解書遂問:“聽門百長之言,似乎對此有所不滿?不知軍中亦皆如此乎?”
門頑輕笑道:“綺君哪里話?諸位聞名于天下,我等糙民粗漢有甚可不滿?”
說話間便將至大營外,解書便不再理會門頑語中譏諷之意,隨納古琪入帳。周異早已候于帳中,幾人坐下話談,面似熱絡,實則滿是客套,盡顯疏離。
近晚,五人同宴,定東軍率將元拓離厭皆不在河東,門柯亦在潯陽,唯余駭與宴。酒過三巡,納古琪借酒言道:“白大將軍臨走之時特意囑咐,內(nèi)外閣各有專修,若能合力同心,可保一方無恙也?!?p> 宴中一時安靜,余駭冷哼一聲道:“既然上將軍看重,那便再起三軍為各將軍統(tǒng)帥便是,何必來定東軍同掌一軍?”
主座之上,周異輕咳道:“休要胡言!恕國如今國力不盛,怎可窮兵黷武?”
解書笑道:“周將軍不愧內(nèi)閣大將,深知軍為國器之理?!?p> 周異反言道:“本將也知綺君謀略過人,指揮若定,必能獨領(lǐng)一軍。只是,異平素行軍與他人多有不同,恐與綺君不甚相合?!?p> 自入營以來,解書便已察定東軍上下抗拒之意,遂早有所料,亦言道:“書早非西原綺君,諸位不必再以往日之號相稱。書亦覺與定東軍多有不合,倒要多往別處見見方好?!?p> 聽聞解書無意定東軍,周異展顏,敬酒莫通曰:“莫將軍當年勇冠極北,啟陰原威名遠揚,不知可愿于定東軍多留幾日?”
解書倒不記前嫌,公正言道:“開泰,周將軍治軍嚴格,且不求將領(lǐng)自有掌兵之法,反要將領(lǐng)能不疑而行,與汝頗合?!?p> 正如少正淵所評,莫通雖勇冠天下,然則,勇武而不知思謀,從令而不知校核,定東軍周異用兵如詭,所需便是將領(lǐng)可疑而不可不從令,確是莫通最佳去處,莫通對解書信任,且不欲多思,遂應周異之邀,先留定東軍中。
三將擇軍,初行定東軍便有善果,納古琪心中甚喜,往定北軍途中不停為解書二人講解南疆風物。時過無痕,歷經(jīng)十數(shù)日,三人趕至從庠城外。
如今恕失其北大門北崇關(guān),從庠城已成前線,本乃一座小城,數(shù)月間強自擴建,修起高墻,樂謹仍與士卒同食同住,且其向來以正道立身,納古琪一行至從庠城倒不曾受冷遇,樂謹命人將三人禮迎入營,又以禮待之。
接風之后,樂謹直言解書百里平可于營中隨意走動,若是有意定北軍,副將之職虛位以待。
既有樂謹之言,解書三人也不客氣,于營中走訪數(shù)日,樂謹再設(shè)宴請三人,問及二人可有愿留于此者,解書二人不答,解書反問樂謹可有愿與之同領(lǐng)一軍者。樂謹素行正道,雖為將領(lǐng),卻似君子,解書有問,其便答曰:“定北軍上下皆有手足之情,若百里將軍可入定北軍,必可令定北軍威懾千里,無人輕視。”
其言罷,百里平似有言出,解書卻搶言道:“封海曾有殺神將之名,倒非全是虛傳枉談,若有人不合規(guī)矩,恐封??床贿^眼?!?p> 樂謹笑道:“那是最好不過,寬嚴相濟,治軍之道也?!?p> 至此,解書方才言,百里平亦因定北軍上下親如兄弟,有意留于定北軍中,遂只余解書一人隨納古琪往定西軍。
南疆多山,道險難行,若自從庠城直往姑曲,則多為山道險徑,強人猛獸亦是尋??梢?。此行納古琪并未攜大隊兵馬,遂未涉險,先往南行,再轉(zhuǎn)道往西。
待近佑都,解書又言納古琪,如今莫通百里平已有去處,姑曲之行,納古琪便不必隨行,納古琪自然不愿,解書卻執(zhí)意獨往,納古琪便不再強求,只問何故,解書遂言:“昔事于西原,與上官將軍亦曾多有交手,倒是熟悉幾分。其擅行奇計,可見其思敏捷,且精于世故,與恕西諸族交往甚密,有此,高蒼方能失而復得。然而其治軍以級而分,只論能論功,可見其人外寬內(nèi)嚴也。今定東定北皆已納外閣之人,若奉常大人同往,以其世故,必不拒我,此誠非書所愿也,亦難服眾。況且,香桐祭將近,正是奉常大人忙碌之時,書亦不愿奉常大人因吾廢公”,納古琪從之。
自古山水迷醉人,秋風天闊曠舒心。姑曲水脈縱橫,又值深秋將冬,泛舟順水,實乃快事。
且不同平原大江壯闊,亦不同固地碧水青原,南疆姑曲,水險折轉(zhuǎn),山,若刀削成壁,灘,如細轉(zhuǎn)銀帶。解書獨立舟頭,蹙眉遠視,可見心中激蕩,并非湖平。
正如解書所言,上官淼出身市井,早年詐棋為生,精于世故,解書至據(jù)江城中,上官淼極為熱情,豪言其將軍府邸已然備妥,只待解書領(lǐng)職。
雖如此,解書卻并未領(lǐng)受,反而道只是受命巡訪,說不得還要往恕南一趟,上官淼自是極力挽留其于軍中。
直至三日后,二人同宴,揮退左右,解書于宴酣之時曰:“今只你我二人,以字相稱如何?”
淼曰:“求之不得?!?p> 解書曰:“書與開泰封海不同,其二者乃世之虎將,有將兵殺敵之能,無出謀統(tǒng)兵之才也,于周樂二將而言,若盡用其能,則如虎添翼也,而書乃統(tǒng)兵用策之人。所謂一山不容二虎,一軍不用二策,韶逸以進為退,以禮代勸,似乎歡迎之至,實則知書甚深,欲我自走也,是也不是?”
上官淼停杯止箸而笑曰:“立新乃統(tǒng)兵大才,于西原便能獨領(lǐng)綺闕而不亂,今定南軍有豹槍王曼柏之勇,而無帥才總領(lǐng),正是立新用武之地也?!?p> 解書卻道:“韶逸之言謬也,誰道定南軍無人總領(lǐng)?”
此言說罷,上官淼似有意外,隨后舉杯敬酒,二人相視而笑,盡在不言中。
酒杯落桌,上官淼曰:“明人之前無暗話,既立新亦知個中利害,便知此處定西軍便是汝唯一去處。不知往后你我如何同領(lǐng)此軍?”
書曰:“軍中不可無主次,王上早已言明,內(nèi)閣為主,外閣輔之,定西軍自然由韶逸為主,書為輔也。平素治軍練兵,皆由韶逸主之,書只為熟悉軍務而輔,若待戰(zhàn)起,亦由韶逸定計,書只共商獻計,從計而行。自古用兵之道,以正合以奇勝,韶逸善行奇計,不覺正需一人行正計乎?”
上官淼遂笑道:“立新熟于西原,此正是汝大展身手之地也?!?p> 至此,定東軍周異為主,莫通輔之,定北軍樂謹為主,百里平輔之,定西軍上官淼為主,解書輔之,定南軍仍由韓亙獨掌。
未久,香桐祭至,莫通百里平解書還佑都,此祭后,般慈封莫通安東將軍,百里平安北將軍,解書安西將軍。
又賜七大將領(lǐng)以號,詭將周異,正將樂謹,奇將上官淼,鷹將韓亙,勇將莫通,霸將百里平,智將解書,南疆之民又稱七星將。
恕國得聚趙英、吳芒、白卓、吳闊四大雄才及七星名將,一時天下側(cè)目。
恕二十年春,有一士子入南疆,姓楊名玄字文恭。南疆如今已有招賢之所,然楊玄雖方及冠未久,極為年輕,卻諸學精通,才識過人,招賢官員不敢擅定其職,遂報入宮中。
得聞有如此青年才俊入南疆,般慈大喜,意親見之,遂召其獨見于后殿。
二人座談,般慈但有所問,楊玄無不有答,后談漸深,國略國策,邦交伐交,楊玄亦有一番見解,且多與現(xiàn)行策略不同。
漸談般慈之眉漸蹙,楊玄見此,取出隨身一盒,言欲贈般慈,般慈取盒而觀,其內(nèi)乃玉筆一支,且筆上刻有一圖,般慈見之,當即大驚。
后二人于后殿久談至夜深,楊玄方為般慈送出宮外,而玉筆卻仍由楊玄帶出,可見般慈并未接受其禮。
三日后,般慈下詔,封楊玄巡南使,至地方為官,并未留于佑都就職。
七星名將鎮(zhèn)南疆,四大雄才齊聚恕。學富士子巡南使,偏隅天下再側(cè)目。未知南疆雄才名將士子齊聚,天下之勢又當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