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的拒絕,讓岳青臉色一變。
沉默片刻,岳青道:“要想有所作為,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不過我也希望槲子能過一種普通人的平靜生活,你能給她嗎?
你是什么人,你的事情,敢跟她說嗎?
如果給不了,就應(yīng)該離開她!”
鹿鳴道:“我的來歷,都跟她說了,沒有絲毫隱瞞。
如果連家人都不能坦誠,我覺得這是人世間的一大悲哀。
當然,這些對于你來說是秘密,你也別想著去問她了。
至于離不離開,決定權(quán)不在你的手里,這是我們的事。”
岳青頓時愕然,他對鹿鳴并不清楚來歷,只以為他是基因進化人。
就這一點,他認為都需要隱瞞家人。
否則會有無窮麻煩,卻不料鹿鳴竟然都說了。
鹿鳴又道:“現(xiàn)在我倒是認為你應(yīng)該讓槲生最近不要待在你身邊。
天照和師蔻蒂這種不死族的本領(lǐng),你應(yīng)該明白。
在他們被抓住之前,你的身邊就是火藥桶。
一旦爆炸,殃及家人!”
這一點岳青倒是沒有反駁。
原本還想勸說鹿鳴離開槲生,這時也沒了心情。
他智商極高,一點就透,這種事早就應(yīng)該想到了。
只是他一心撲在工作上,時常忽略女兒,竟然形成了慣性。
岳青又問道:“我上次提出的合作呢?如果你加入我們,聯(lián)手之下,對付起不死族的激進分子,我還是有很大把握的。抓住他們,才是對槲子最好的保護!”
鹿鳴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問道:“你們現(xiàn)在打算怎么做?”
岳青用手指指了指天上:“新聞發(fā)言你看了嗎,就那樣,政府不會同恐怖分子談判的。
如果任何組織一威脅,政府就要屈服的話,更多人會效仿,世界就會亂套的。
國家機器的力量,可不是個別恐怖分子能對抗的,哪怕是有點特殊能力也一樣。
我多透露一點,軍方正在根據(jù)我們研究出的不死族的特點,針對不死族制定相應(yīng)的作戰(zhàn)策略,并組建專門的部門進行抓捕,抓到他們也是早晚的事?!?p> 鹿鳴起身道:“那就這樣吧,我拭目以待。葉子不要再去找了,否則就算你是槲生的父親,我也不會放過你的,你也不希望槲生知道父親是個惡魔吧!”
岳青道:“放心,現(xiàn)在基因戰(zhàn)略部對此也很被動,絕對不會再去碰那小姑娘一下,但是,其他國家或組織就不見得了。我們之間的合作呢?”
鹿鳴道:“至于合作與否,再說吧,看你們信心滿滿的樣子,我也希望你能成功。”
岳青以為他是諷刺自己,神色愈發(fā)不悅。
“不用瞎猜,這是我的真心話。
政治雖然總有不堪的一面,但多少顧忌輿論和法律,代表了秩序。
恐怖分子則是無所顧忌,人們?nèi)粢詾樗敲牢兜奶枪?,等吃下去之后才知道是會爛穿肚子的毒藥。”鹿鳴道。
槲生的房間極為簡潔,黑白灰的色調(diào),幾何線條的設(shè)計,衣帽間不過幾件當季的衣物,絲毫看不出是女孩的房間。
除了槲生本就對包包衣服等缺乏購物欲外,想來也是不常住的原因。
槲生蜷縮在床上,背靠床頭,面有愁容。
手機的屏幕上,正是關(guān)于不死族新聞的頁面。
鹿鳴推門而入,槲生立刻從床上蹦了起來。
“你剛才說的?”槲生的話還未說完,腰便被摟住了,鹿鳴輕聲對她道,“離開這里再說。”
槲生點了點頭。
鹿鳴推開窗戶,抱著槲生踩到床沿上,跳到了院子內(nèi)。
隨后翻墻而出,消失在了一樓門廊里岳青的視線中。
盡管很討厭鹿鳴,岳青的直覺和智慧告訴自己,這個年輕人也許可以保護自己的女兒。
兩人離開了戒備森嚴的街區(qū),在路邊搭了一輛公交車,往槲生的公寓而去。
槲生雖然家里是政府高官,但并沒有對奢侈品、化妝品的愛好,便是日常出行和生活也都十分簡單。
在消費上最大的愛好和投入,目前看來也不過便是美食而已,因此出行經(jīng)常擠公交車或地鐵。
公交上只有五六人,稀稀拉拉坐著。
槲生將肩膀輕輕靠在鹿鳴身上,隨著公交車啟啟停停,不時微微搖晃,耳鬢廝磨。
夜晚的窗外,路燈流光溢彩,打扮著城市夜妝。
兩人這時才說起岳青的事。
“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救小葉子的事么,我們在山洞里遇到一個中年人,他是基地的負責人,也是一個基因進化人,當時他還邀請我跟她合作,只是沒想到,他就是你爸爸?!?p> 這件事嚴重沖擊了槲生之前近二十年形成的認知。
“我爸竟然是個力大無窮的超人?他還跟不死族的人體實驗有關(guān)系?”
槲生忍不住掩面,“天啦,這個世界怎么了!”
鹿鳴勸慰道:“畢竟他所從事的工作有很多事情不能讓其他人知道,而且你也沒有跟他長期生活么,不知道也不奇怪!”
槲生仍是不敢相信:“其實十歲之前,他不是那樣的,我印象中,讀幼兒園還是他背著我去的呢,小時候也經(jīng)常逗我玩,喜歡笑,但自從媽媽走了之后,他就變了,變得特別陌生?!?p> 鹿鳴問道:“你爸爸和媽媽是因為什么原因分開的呢?”
槲生眼里升起迷霧:“媽媽啊,她是去了另一個世界,就在我十歲那年!”
鹿鳴頗為驚訝,槲生只說過父母從小分開,卻沒想到是生離死別。
他剛經(jīng)歷過至親過世,所以對槲生的感受能感同身受。
槲生視線微微上飄,似乎陷入了回憶道:“媽媽據(jù)說是車禍離開的,當時我們一家人都在車上,不過那時候的情景我完全想不起來了,只是到現(xiàn)在為止,我對開車還是充滿了恐懼?!?p> 鹿鳴將她摟得更緊了些。
“都已經(jīng)過去了,活著的人,還要繼續(xù)前行,你媽媽肯定希望看到你開開心心的樣子?!?p> 槲生道:“是啊,我也是這樣想,所以呢我很少會想她,只是偶爾會做夢夢到,但是都看不清她的樣子,我又去找來她的照片看,想要記住她長什么樣。
她走了之后,我爸爸有段時間很糟糕,他甚至跟我說出過‘為什么當時死的不是你’、‘我寧愿死的是你’這種話。
聽聽,這是做爸爸對女兒應(yīng)該說的嗎!所以我后來才被送到爺爺奶奶那兒跟他們過呢。”
鹿鳴一時間啞然,半晌道:“人在悲傷時總是口不擇言吧!”
“就算悲傷也不能說這樣無情的話啊!”槲生隨即微微一笑,“但都過去了,我早就不在意了,只是沒想到,哎!”
鹿鳴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我跟你父親交過手,他的實力很強,在島上那種情況他都沒事,不用擔心?!?p> 兩人回到公寓,相擁沉沉睡去。
第二天鹿鳴在睡夢中便被短信的聲音吵醒。
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一看,一個陌生號碼。
短信內(nèi)容是兩句沒頭沒尾的詩:海內(nèi)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鹿鳴會心一笑。
知短信必是余生發(fā)來的,意思是已經(jīng)離開此處,遠去他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