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的酒量或許是天生的,廟里藏著的三壇好酒相繼喝完,他也只不過五六分醉意。
踉踉蹌蹌,到了羅娘為他準備的房間,便自行睡去。
鹿鳴知道他的酒量,如果不是毒掌的傷勢,這點酒對他來說,不過是等閑事。
自己雖然還清醒些,但卻是靠著無限細胞的特異之處,加上內力精深,護住頭腦清明。
實則身體血液奔騰,渾身燥熱。
丁春秋!
鹿鳴酒意上頭.
心道,自己不正要尋高手切磋么,這丁春秋來得正好。
若是等明天,江湖之大,天知道丁春秋去哪里了。
想到這里,他決定也不必等明天了,今夜就下山,找那丁春秋過過手。
將五毒神掌的解藥拿到。
“羅娘,你守著蕭兄弟,我去去就回,若是再有人上山找麻煩,你切勿手軟,若是打不過,就找蕭兄弟相助?!?p> 羅娘奇道:“公子,您與這位蕭公子不是約好,一起下山么?”
鹿鳴道:“等不及了,若是再等一日,給他下毒的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但他身上的毒傷拖不得,越拖越麻煩。
更重要的是,你記得,武道的修行,決不能閉門造車,不斷挑戰(zhàn)高手,才能讓自己的修為進境越快。
遇到強敵一味躲著,只會讓自己心境變壞。
日后再想進階,會越來越慢。
我正好想要與那人交手,但若是因為畏懼,那么心境就壞了。”
這一點,鹿鳴因為神魂能出竅,比普通武道修行中人,更早得以領悟。
他提著劍,踩著尚未完全消融的雪,星夜下了大同山。
晚上山路難行,但因為有雪反射光線,所以依稀能看清楚路。
遠處白皚皚的雪峰只剩頂部有雪,下面已經露出黑色。
屹立在黯淡的星空下,宛如一個個銀發(fā)的巨人,靜靜的注視著他。
山林萬籟俱靜,積雪融化形成的溪水緩緩流淌,發(fā)出輕微的嘩嘩聲。
偶爾樹上殘雪噗噗掉落在地面上,異常的清晰。
鹿鳴的腳步聲,在山林中回響。
到了山腳,鹿鳴并不停歇,直奔蕭峰與丁春秋交手的東江鎮(zhèn)而去
鎮(zhèn)上許多人才剛剛睡下。
有個酒館還未關門,鹿鳴走了進去,發(fā)現(xiàn)小二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掌柜的坐在柜臺后面。
一杯酒,一碟花生米,自斟自飲,怡然自得。
“掌柜,打聽個事兒,鎮(zhèn)上有沒有來一大群人?”
鹿鳴走到柜臺前,倚著邊緣問道。
“一大群人么,自然是有的,熱鬧著呢?!?p> 掌柜是個老實巴交的老頭,往嘴里丟了一顆花生米,“這里南來北往的客商也多,畢竟揚州城就在前面了,可今天這撥人的確不少,把一整個喜來客棧都給包了,不過他們不是生意人,不怎么好惹,聽說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江湖人?!?p> 掌柜突然瞥見鹿鳴手中倒提的劍,他從鹿鳴的眼神中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立刻閉住嘴。
“喜來客棧在哪里?”
“往東走,下一個路口拐過去走到一半就到了。”
掌柜訕笑道。
“來十斤最好的酒,裝滿!”
鹿鳴將一個水囊扔在了柜臺上,同時放下一錠銀子。
“好咧!”
等鹿鳴一離開,掌柜酒也不喝了,立馬跑到門口,開始關門。
“爺,咋這么早就關門了?!?p> 店里小二被吵醒了,問道。
掌柜手有些哆嗦,道:“莫問,今晚外面若有聲音,莫出去?!?p> 鹿鳴背酒提劍,找到了掌柜所說的喜來客棧。
客棧里燈火通明,仍有絲竹之聲。
繞到客棧后門,見一個店伙計正提著桶水出來,往溝里面倒。
鹿鳴快步上前,長劍抵住了他喉嚨,在伙計叫出聲之前,捂住了嘴。
鹿鳴取出皇城司的銅牌,在伙計面前晃了一晃。
“皇城司辦事,不想被誅九族,就安靜點,聽懂了就點點頭?!?p> 伙計連忙點頭。
鹿鳴緩緩松開手,輕聲問道:“客棧住了多少客人?”
伙計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稟告大人,一共三十一人?!?p> “都是一路的?”
“是?!?p> “領頭的姓什么?”
“不知道,一個中年人,頭發(fā)花白,穿著玄鶴大氅,皮膚卻好得出奇,就像嬰兒一般,面色紅潤,其他人喊他仙人,大人,這些人行事怪異,看上去可不像是好人啊。”
鹿鳴差點笑場。
“此外還有什么人是領頭的?”
“那仙……妖人屬下,有個男的,可能二十出頭,被喊作大師兄,卻不知道叫什么名字?!?p> 鹿鳴心念一動,心想若是抓住丁春秋門下的大弟子,看是否能拷問出五毒神掌的解藥。
又問主要人員的住處,令人奇怪的是,伙計說眾人還沒有安歇的意思,正在大堂里欣賞舞樂。
“進去后不可聲張,就當剛才我沒來過,明白嗎?”
伙計如搗蒜一般連連點頭。
鹿鳴放開了伙計,取出一塊綢巾,將臉蒙住,然后從客棧外墻,上了二樓,掛在墻垣上。
他雖然想要與丁春秋交手,但還是決定先找個弟子,拷問出解藥再說。
正要從窗戶翻進去,突然覺得香風撲鼻。
他心中大驚,顧不得掩飾身形,如影隨形腿連踩兩下,躍出數(shù)米高,到了房頂上。
才站定身形,就見一個輕飄飄的人影跟著自己到了屋頂上。
“喲,小郎君功夫不錯嘛!”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
鹿鳴回頭一看,見是個身穿宮裝的女子,約莫三十歲左右。
身后似有煙霞輕攏,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冷傲靈動中頗有勾魂攝魄之態(tài),容色絕麗,讓人下意識不敢直視。
鹿鳴不由一愣。
這女子之美,是他進入這個世界以來僅見。
“你是何人?”
鹿鳴旋即回過神來,警惕問道。
此人竟然悄無聲息的靠近了自己,而且緊跟著自己毫不費力。
如果不是她身上的香味讓鹿鳴察覺,只怕中了暗算也未必能發(fā)現(xiàn)。
武功之高,遠比容貌更讓他在意。
女子就在那里,卻好似又不在那里,完全琢磨不定。
如果閉上眼,鹿鳴會完全感覺不到這人的存在。
女子似乎對他見了自己,能這么快鎮(zhèn)定下來有些驚訝,笑盈盈道:
“你不是來找我那師侄的么,巧了,我也是來找她的,我叫李秋水?!?p> 鹿鳴立刻朝旁邊另一棟屋子上掠去。
不過李秋水比他更快,腳步輕移動,便到了他身前,攔住了去路。
鹿鳴一掌朝李秋水拍去。
極樂真氣和寒冰真氣同時使出。
兩掌相觸,旋即分開。
鹿鳴被震飛出十多米遠,連連踩破屋頂。
好深厚的內力!
鹿鳴心中一驚,李秋水剛才出掌自己完全沒有看清楚。
她好像就是那么很隨意的揮了揮袖子。
李秋水是丁春秋的師叔,雖然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但實際年齡肯定不小,幾十年的修為,果然還遠遠不是自己能比的。
李秋水一步也沒退,卻是臉色一白,立在當場。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臉色才從轉為紅潤。
“好詭異可怕的真氣,你煉的是毒掌!”
鹿鳴笑了,果然自己不是完全沒有一搏之力。
氣血翻騰的他跳下房頂,往小鎮(zhèn)外跑去。
李秋水,逍遙三老之一,丁春秋的師叔,當世絕頂高手,鹿鳴雖然要找人交手,但是并不是要送死,若是引得丁春秋也出來,二打一,自己死定了,自然要跑。
聽到異響的丁春秋也沖了出來。
他白衣勝雪、長發(fā)飄飄,倒是的確有仙人之姿。
“師叔!”
丁春秋見是李秋水,遙遙拱了拱手。
“你也是個廢物,連小賊摸到門口了都不知道?!崩钋锼淅湟恍?。
丁春秋又羞又怒。
李秋水不僅是他的師叔,兩人之間還同居多年,說是半個夫妻也不為過。
這次到江南,本就是之前約好。
丁春秋武功不及這位師叔,也不敢反駁,當即朝鹿鳴逃走的方向追去。
鹿鳴奔出了四里地,見丁春秋追了上來,李秋水卻沒有跟上來,心道正好,停了下來。
十幾秒后,丁春秋就沖到了近前。
一近身,鹿鳴就覺得空氣中充滿了異香。
他趕緊閉住了呼吸,退開了幾步。
這幾乎是絕大部分江湖人見到丁春秋下意識會采取的行為。
“哪來的小賊,趕來打擾老仙,且取下面罩,讓我看看你是誰?!?p> 鹿鳴一句話也不說,飛身連續(xù)數(shù)腿朝丁春秋踢去。
肉眼里只剩幾道影子。
丁春秋心中大喜,自己毒功絕倫,一般人都不敢跟自己直接肢體接觸,這個年輕人居然敢送上門來。
他運使腐尸功,朝鹿鳴抓去。
只要被他抓住,若是功力不濟,頃刻間就能將對方化作腐尸毒人。
而且還可以扔出去炸開傳播劇毒。
手與腳一觸碰,丁春秋便猛然覺得氣息不順。
這年輕人看著歲數(shù)不大,怎地如此深厚內力。
而且這內力好古怪。
他覺得自己手臂幾乎被凍僵,不禁機伶伶的打個冷戰(zhàn),說不出的難受。
又有一股如春風般的真氣沿著手臂蜿蜒而上,麻癢又帶著愉悅感。
丁春秋是修煉毒功的大行家,知道有毒。
運使真氣,將寒冰真氣和極樂真氣排除體外。
“再來!”
鹿鳴察覺到,丁春秋雖然年歲遠大于自己,內力卻并不比自己要強。
信心大增。
如影隨形腿連環(huán)踢出。
丁春秋連擋數(shù)下,愈發(fā)覺得氣息不暢。
連周圍空氣都冷了幾分。
兩種截然不同的詭異真氣,讓自己難受得要死。
交手數(shù)十回合,星光下,只剩殘影兔起鶻落。
鹿鳴越打越順,甚至漸漸有一種痛快淋漓的感覺在心中蕩漾。
反倒是丁春秋,寒冰真氣和極樂真氣的毒性,慢慢在侵蝕他的身體。
若是停下來,自然能用自己強橫內力化解。
但是交手中,無疑影響了他的行動。
到了五六十招時,丁春秋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漸漸開始處于下風了。
猛地躍開,一股白色煙塵卷來。
入鼻無聲無味。
鹿鳴怔怔后退,問道:“這是什么?”
丁春秋仰天大笑:“小子,中了我的三笑逍遙散,除了我,神仙也救不了你,還不快快跪下磕頭,求老仙饒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