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回頭與他四目相對。
前面幾人已經(jīng)走遠了，現(xiàn)下的田埂上只有他們兩人。
“許問，再過兩天，我們就在一起十八年了。”
“嗯，十八年了，以后還會有很多個十八年?！?p> “我想好要什么時候嫁給你了?！?p> “什么時候?”
“嗯……不說?！?p> “不說?”
“不說。要先保密?！?p> 許問笑了會兒，冷風打在他英俊的臉上，掀起他的劉海來，他溫聲道：“好，林笙先保密，我也得準備?！?p> “準備什么?”林笙問。
“準備——”許問拉長調(diào)子說，“準備隨時娶你啊。”
林笙拉過他的大掌說：“那你要好好準備，說不定我哪天心血來潮，就想嫁給你?！?p> 許問淺淺一笑，嗯了聲。
兩人站了好久，林笙才摸出手機說給顧挽打個電話，讓她看看是怎樣偷青的。
許家老宅還是那樣的熱鬧，顧挽和許業(yè)瀾坐在一起，笑呵呵的同兩人聊天。
“問哥兒，今年高考結(jié)束后去考駕證吧，過年的時候爺爺奶奶送了你一輛車，到時候帶著笙笙兜兜風?！?p> “媽媽，”林笙站累了蹲在一旁，“許問過完年就能拿到駕證了?！?p> 聽她說完，顧挽沒有絲毫的驚訝：“可以啊，過完年好好準備高考啊?！?p> 林笙點點頭。
“我五月初過來給你倆辦轉(zhuǎn)學，都一年沒見了，還有點兒想你倆?！鳖櫷鞙赝竦男Φ溃巴登嗪猛鎯簡?？”
“還可以吧，但沒經(jīng)過別人允許，不好意思多拿人家的，我摘了一根蔥?！绷煮夏闷鸹@子里的蔥給顧挽展示。
顧挽說：“那少拿點兒，畢竟人家種菜不容易，意思意思就行了?！?p> 聊了會兒，毛毛雨停了，林笙把頭上笨重的帽子給掀開，整張臉被憋紅了。
彭吉以為兩人找不到路，走過來喊上他們往上走了點兒，那邊有幾塊大石頭，上面布滿青苔。
張豪在和宋藝開黑打游戲，李夢和陳也聊天，許問在不遠處找了塊干凈的石頭和林笙一起坐下，望著天邊那幾顆星星，寒鴉飛往黑夜中，寡淡的月藏在黑壓壓的云層里，透著微弱的光芒。
“許問?！绷煮宪涇浐爸?，等許問偏頭看過來的時候，她湊上去啄了一下他的薄唇。
女孩兒雙手撐在石頭上，別開了眼睛。
她想，無論過多少年，當談起這段簡短而甜蜜的高中生活，林笙總會笑意盈盈，毫不吝嗇的跟別人分享，她真的很喜歡滿身少年感，矜傲溫柔的許問，他們之間直接略過了初見，當她還是孩童時期的時候，許問好像就是這個樣子，專一又深情，似秋風一般溫柔。
林笙指著天上那顆亮閃閃的北極星笑道：“許問，你小時候說，你想快快長大，然后保護我?！?p> “嗯。”許問伸手攬過她，又聽她說：“你做到了，我們都長大的好快啊?！?p> 許問的薄唇緊貼她的額頭，沉吟片刻溫聲道：“還不算，我要保護你一輩子，等我們老了那天你再對我說一句我做到了吧。”
“那——你還說，荒野茫茫無際，許問愛林笙亙古無期，算數(shù)嗎？”
許問毫不遲疑的點點頭：“算數(shù)，生生世世?！?p> 聽此，林笙咧嘴傻傻的笑了，她抬頭望著并不濃的月色，總覺得這一片光景她可以回憶一輩子。
想了會兒，她又說：“記得上次你說，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會先老去。”她轉(zhuǎn)身學著許問那樣伸手覆在他瘦削硬朗的臉龐上，細細看了半晌說，“一輩子很長的，你要老一遍給我看?！?p> 她想看看中年的許問，是不是跟其他人一樣挺著一個大啤酒肚，頭發(fā)掉的差不多了，眉毛也跟著花白；她想看看老年的許問，會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笑的溫潤，臉上眼角會不會布滿難看的皺紋。
她溫柔幼稚的笑出聲來，伸手觸碰到他的眉睫重復著說了遍：“許問，一輩子很長的，你要老一遍給我看，我想看看你老了是什么樣子的?！?p> “我不知道我老了會變成什么樣子?！痹S問把右手放在自己心上，低頭笑笑轉(zhuǎn)而看向林笙的雙眸，“但我唯一不會變的，就是這顆心?！?p> 他的這顆心永遠都會愛林笙，正如他說的那樣，家國刻在骨血，林笙篆在心尖。
突然間，她面前的許問笑的依舊溫潤如玉，不過那一頭黑發(fā)在一點點的渲白，眉毛跟著花白，深情的桃花眼周圍浮現(xiàn)起一條條皺紋，撫摸著她臉的手掌粗糙極了，與她軟嫩的臉龐不符，但手心帶著余溫。
林笙抓住他的手，揉揉雙目仔細端詳著他：“許問，你怎么老的這么快??？”
許問沒說話，就這樣坐在她身旁看著她笑，突然間他站起來，牽著林笙的手往旁邊那座橋走去，走到橋頭，林笙忽然才反應過來，高速路這邊沒有橋，她停下腳步，但不忍心放開許問的手。
“學姐?！?p> 林笙回頭，是陳也在叫她，她再次回過去看許問的時候，他已經(jīng)站在橋的那頭，滿臉笑意的對著她揮揮手，她奔過去，陳也忽然抓住她的手。
“許問——”林笙大聲喊著他的名字，不過這次他沒應答。
陳也又喊了她兩聲：“學姐，學姐?”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見面前坐著的是成年后的陳也，沒有年少的那般模樣，她再看了自己一眼，自己明明也不是這個樣子的，突然間，一滴淚悄然滑落到她的手背上，她伸手擦了擦，喉嚨干澀的說不出一句話。
陳也遞過來一杯白開水，伸手試了試她的額頭：“學姐，你怎么了?”
“我又夢見許問了，他牽著我要往橋那頭走，我馬上就踏上橋了，你喊住我。”林笙坐起來復述一遍這個夢。
“還好你沒跟他走，”陳也擰眉道，“老一輩的人說，如果夢里有人拉著你過橋，千萬別過去，不然你就醒不過來了?！?p> 林笙無力的把水杯放在床頭柜上：“可是那個人是許問啊?！?p> 陳也不知道說什么，看了眼時間，現(xiàn)在是十月六號凌晨三點，她起來喝水的時候聽見林笙在說夢話，一個勁兒的喊著許問的名字。
林笙擺擺腦袋無力的嘆了一口氣：“你去睡吧，不用管我的?！?p> “那我陪你?！标愐步?jīng)得她同意以后，才拖鞋鉆進她的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