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極的話一經(jīng)說出,整個廣場上霎時鴉雀無聲。
白澤、陳有財,還有無數(shù)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他。
“你是何人?”白澤二目如刀,直欲洞穿人的靈魂。
“我是何人?呵!呵!”
趙極譏諷地連呵兩聲,“你這么有本事,不妨猜猜我是何人!”
白澤立于高臺上,遠遠地凝視趙極,忽然道:“你是與我相反的人!”
“意思是說,你是好人,我是壞人唄?”趙極不滿,心道一個妖怪還敢這么囂張,看我如何揭穿你,當(dāng)即將聲音高高揚起:“可問題在于,你是‘人’嗎?”
說到“人”字時,語氣弄得怪異無比。
在場所有人都聽出了異樣,均面面相覷。
“我不是人,難道你就是人嗎?”白澤皺眉斜睨,語氣很淡。
趙極剛要懟回去,忽覺白澤并非與他對罵,而是真真切切地說他不是人。
若細品,難免聯(lián)想到左手上的饕餮刺青。
趙極忙轉(zhuǎn)換話題,掩飾道:“對罵多沒意思?還是說‘相反’二字作何解釋?解釋不通,你會有麻煩的!”
白澤的一邊嘴角微微挑起,表情玩味:“我的出現(xiàn),能讓世人逢兇化吉,遇難成祥,心想事成。而你……卻熱衷于殺戮、擅權(quán)、貪財、好色,只能給世人帶去災(zāi)禍!”
話說得再清晰不過了,就差直接將“饕餮”一詞說出來!
這個白澤到底是個什么妖怪,如此厲害……
趙極突然張口結(jié)舌,他想到了!白澤是傳說中的神獸,它知曉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形貌和驅(qū)除的法術(shù),渾身雪白,能說人話,通萬物之情。
這次替陳有財出頭,一腳踢到鐵板上了!
“我本不欲多管閑事,但今日你自尋死路,就怪不得我了!也好讓你知道,你的克星除了夔牛和應(yīng)龍,還有我白澤!”
白澤聲音里的磁性無限擴大,像磁鐵一般,將趙極牢牢吸住,半分動彈不得,甚至無法開口說話!
這時,人群里突然開始議論紛紛:
“這小子,好像是昨夜開出血瞳金眸的那人!”
“對,就是他!”
“他被大能通靈定住啦!”
“機不可失,趕快動手哇!”
前來找白澤幫忙的修真者,不在少數(shù)。他們一旦將趙極認出,便紛紛穿透人群,迅速圍攏上來。
“不對啊,等等!”
白澤突然失態(tài)地大叫,完全沒了平時的氣度。
這一聲,將所有出手的修士全都嚇住了。其中數(shù)人的長劍,已經(jīng)觸及趙極的咽喉和后頸等要害。只需稍微那么一用力,便可讓他身首異處。
“不對!不對!”
白澤眼睛微瞇,緩緩搖頭,“為何推演的結(jié)果顯示,你才有二十幾歲?而且,你的氣運被改動過!現(xiàn)在的氣運是……”
白澤突然瞪大了眼睛,驚聲尖叫:“九天日月開昌運,萬里風(fēng)云起宏圖?!@,這不可能!
“除非你是天選之子,否則絕無這個可能!任何生靈,都不可能有這樣的氣運!”
九天日月開昌運,萬里風(fēng)云起宏圖?
似乎有點道理!血瞳金眸乃是《上古至寶名錄》中榜上有名的至寶,卻被自己從最差的上古寶盒中開出。運氣不是一般的好!
但問題是,這些修士明顯不是白澤的手下。他們覬覦血瞳金眸,只需稍微那么一使勁,自己就掛了!
此刻身子不能動彈,甚至連話都說不了。純粹是一只待宰羔羊。
難道,我要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因為運氣太好,而死于非命的人嗎?
用劍頂住趙極咽喉的那名修士,瞟了身邊修士一眼,小聲道:“敢不敢得罪大能通靈?”
身邊修士:“大能通靈再好,能給你弄一個血瞳金眸么?”
“有道理!”
前一個修士露出陰冷的笑,劍氣直沖向趙極的咽喉。
突然,嘭地一聲大響!
趙極周遭云霧繚繞,身體輕如鴻毛,飄飄蕩蕩,待到云霧散盡。他已置身于一座花園之中。
一道細若蚊蠅的聲音,鉆入趙極的耳中:“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失誤,算錯了因果!送你逃過一劫,僅是為了讓我自己的心里舒服一些。下次再見時,你我將是死敵!”
原來,白澤中途改了主意!
沒想到一只神獸,也有職業(yè)操守!
趙極笑了笑,舉目環(huán)顧四周,但見這座小花園被樹木所圍。環(huán)境清幽,風(fēng)景雅致,泉水叮咚環(huán)繞,假山依荷塘而建。
荷塘中有一座小亭,八片淡綠色擋簾低垂,隨風(fēng)輕輕飄蕩,很有一番意趣。
哀傷的琴聲從小亭中涓涓流出,一名少女撫弄琴弦的身影在擋簾下若隱若現(xiàn)。
趙極不由駐足欣賞。
一陣風(fēng)吹來,陡然將擋簾掀起,小亭內(nèi)外互相一覽無余。
彈琴的少女猛一抬頭,看到趙極,稍愣便大聲尖叫:“??!有壞人闖進后花園了,快來人啊!”
十余名仆役拎著大棒,沖了過來,將趙極團團圍住。
趙極愕然地看著氣勢洶洶的仆役們。這就是我的氣運?
棒打桃花運嗎?
歸墟的世界并無禮教,男女之防也很淡,可擅闖人家私宅后園,卻為人所詬病。
只是恰巧路過,卻被抓了個現(xiàn)行。
他心中苦笑:“難道我趙極,只配做壞事嗎?”
前院傳來動靜,仆役們紛紛道:
“老爺回來了!”
“趕緊請老爺定奪!”
“老爺這幾天心緒不佳,正好打死這個色狼解氣!”
……
這家主人,還是個有權(quán)有勢的主兒。麻煩大了!
以趙極刻下的身手,顯然對付不了這些仆役,他四下觀察,發(fā)現(xiàn)花園的圍墻很高,徒手攀援不上去。想跑似乎也跑不掉了!
系統(tǒng)女聲輕笑:“好色把命給搭進去了,太喪心病狂了!快來求小姐姐我,否則今日你死定了!”
又來趁火打劫?這個女人!
腳步聲嘈雜,一大群人走進后花園。
“爹,有壞人偷看我!”少女撲入為首的中年胖子懷中,哭訴道。
那胖子一見趙極,竟露出狂喜,深深施了一禮:“公子大恩大德,在下感激不盡!”
旋即又呵斥少女:“趙公子甘冒天下之大不韙,仗義執(zhí)言,替我出氣。還不避血光之災(zāi),來家中做客。怎么被你污蔑成了壞人?”
“陳有財???這是你……”
趙極本想問這里你家,但聽陳有財說自己來做客,趕忙借坡下驢,改口問道,“這是你女兒?”
“正是!”陳有財點頭,皺眉對那少女道,“雨兒,快叫叔叔!”
原來,陳有財愛財如命,糾結(jié)很久才下狠心,裝了三大車金銀財寶,去求白澤保命,卻遭到白澤的冷臉相向。他既心疼錢財,又折了面子,被趙極那么一鬧,今日大能通靈的見面會不歡而散。他借機將財寶如數(shù)拉了回來。
陳有財?shù)溃骸摆w公子這個時候光臨寒舍,陳某當(dāng)真感激涕零!”
“客氣啥,都這么熟了!”趙極敷衍道。自己被白澤送到這里的事,當(dāng)真不太好解釋。
陳有財滿臉愁容:“陳家的血光之災(zāi)就在今晚應(yīng)驗!”
“哦……是吧!”趙極嘴角抽了抽。怪不得這家伙這么感動。
“陳某有一事相求,請趙公子無論如何都要應(yīng)允!”陳有財語氣鄭重。
趙極一愣:“你說!”
陳有財眼望少女,滿臉憐愛:“今晚便是我的大限。雨兒乃是我的心頭肉,實在放心不下,請趙公子收留她!”
還有這種過分的要求?
見趙極不語,陳有財忙補充道:“讓雨兒給公子做個侍妾就行,只求她能一生平安,……將我的一半家產(chǎn)作為陪嫁!”
要求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過分到讓人難以拒絕!
趙極剛想答應(yīng),忽然心中一凜:我還要重聚九鼎,復(fù)立人皇,弄個女人和一堆財產(chǎn)在身邊,豈不是太礙事了?再說了,她不如陸琪漂亮,顯然對自己開寶盒無任何幫助,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當(dāng)即說道:“令愛國色天香,驚為天人。但我與你一見如故,情誼深厚!若娶令愛,豈不是亂了輩分?”
這是個正人君子??!
陳有財越看趙極越滿意,竭力勸道:“趙公子與小女并無血緣,何況又非正室,沒有關(guān)系的!”
趙極被逼無奈,只好隨口胡扯道:“其實,我是來與你共度難關(guān)的。能否活過今晚,也未可知!”
陳有財頓時被感動得老淚橫流,連連盛贊:“趙公子真是義薄云天,情深義重??!”
識海中,系統(tǒng)女聲忽然開口,輕哼道:“這還差不多!”顯然,她對拒絕陳有財女兒之事,感到滿意。
趙極心頭暗喜,有門!
卻不動聲色,在識海中低喝:“你又要說什么?”
……
傍晚時分,陳有財擺了一桌酒席,邀請趙極與家人共進晚餐。
門童來報:“老爺,有個叫祁洪的修士來找趙公子,兇巴巴的!”
不等陳有財表態(tài),趙極直接道:“就說我不在這里!”
“吃飯不叫我,可就不對了!”祁洪一手握著石塊,突破仆役的層層阻攔,來到桌前。
陳有財聽說是趙極的朋友,連連鞠躬:“危難時刻,有義士前來相助,感激不盡,快請落座!”
祁洪不由奇道:“什么危難時刻?”
陳有財也不忌諱,直接說了。
趙極在一旁小聲揶揄道:“蹭飯把命蹭進去了,修士都是義士嗎?”
祁洪霎時面部扭曲,表情精彩至極。
“血幕之主,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圍墻外,忽然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
隨即,后園中人影晃動,上百名斗狂宗修者各持兵器和法器,擺開了戰(zhàn)斗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