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寧!姐姐??!”嘉和驚叫著坐了起來。
“你醒了!怎么樣?有沒有好一點,靈醫(yī)來過解了迷魂?!奔螌巹偼崎_門端著東西進來:“沒覺得哪兒不舒服?”
“沒有,我剛做了個夢,夢見沒救出來你們!”
嘉和搖搖頭,她腦子清醒得很,比中迷魂術之前還要清醒。
“放心吧,我好好的,一點兒都沒傷?!?p> 嘉寧朝著火盆里放了些東西,那爐里便燃起薄荷般清涼的甜香,在屋子里飄飄悠悠,令人神清氣爽。
“是誰送我回來的?”
“嘉肆得到容淵的消息才來找我們,應該就是他?!?p> “容淵說什么了么?”
“我沒見到他,我也是睡了好久才醒來,那些把我們綁走的人還是麒麟王的部下,他們還不知道麒麟王已經(jīng)死了,所以才把我們給綁了?!奔螌幷f:“你把衣服穿上?!?p> 她遞給嘉和一件侍女服。
嘉和笨拙地穿著侍女服,到了南風府,她的身份就是侍女。
“可是之前那些南風府的侍女都認識我,我一出去就會穿幫啊。”嘉和說。
“你最好不要走出我的院子,從前那些見過你的侍女,全部都被調走和重新分配,現(xiàn)在都是新的,沒人認識你?!奔螌幷f。
雪還沒停,似乎比之前下的更要大,屋子里的火燒得正盛,站在窗前卻仍一下子被凍到呼出白氣。
雪大得令人絕望,恐怕只有畢契的天火能將萬里冰封的魔咒燒個干凈。
嘉和默默系好最后一個盤扣。
“嘉肆殺了麒麟王,冬境知道我們的動作,估計不會再坐等了,他們肯定要反擊?!奔魏驮诩螌幧磉呑隆?p> “可雪下得這么大,路都被埋了大半,他們要怎么動手?到時候說不準還要求我們幫忙,畢竟永恒火種在鹿陽,那些個五大三粗的荒原狼,搶是搶了,但永恒火種只有那么少一點兒,他們未必能造得出來,既然造不出來,那還是要仰仗我們,但這次我們才不會那么好心!”嘉寧氣定神閑地說。
“父王還會幫冬境么?幫了冬境無異于自討苦吃,可若不幫也不能看著他們自取滅亡??!”嘉和道。
嘉寧用茶匙撥了茶葉,將茶爐中煮沸的熱水倒進茶盞,面容恢復一如往常的冷。
“這場雪比你想得要厲害,冬境來的使節(jié)已經(jīng)在府上,來求援了?!奔螌幷f。
“來的是誰?”她心里有了預感。
“是容淵啊?!奔螌幷f:“你心心念念的容淵。”
南風府明堂
“嘉寧公主!”侍衛(wèi)向著嘉寧行禮。
嘉寧停在明堂外,頓了頓才緩緩走進去。
嘉和跟在嘉寧身旁,忽覺她已然有了女王的氣勢,加之那冰霜般的面容,若是手握權杖,嘉和在心里描繪著嘉寧的模樣,嘉肆都未必有她這般主事之人的款。
他們現(xiàn)在代表的不僅是南風府,還有鹿陽神宮。
嘉和侍立于側,偷偷瞥著對面的容淵,她倒是開心,這么快又再見到他,盡管只能這么看著,她來的路上便聽到那些小侍女們小聲說著關于這個王子的事情,此前也聽過不少,可從沒有一次讓她這么高興過。
冰雪無盡,春山遠,獨憐眼前人。
“暮揚大人救下舍妹,嘉肆銘感五內(nèi),可我們力所能及只有烈幽郡,你知道的,就算我們想要幫你,我的父王也不會同意?!奔嗡恋馈?p> “嘉肆王子,整個冬境都需要火種,我來為的就是這個?!比轀Y無比誠懇地說。
“暮揚大人,火種救不了冬境,只有善意可以,你為容和王子的部下,又或將成為新的麒麟王,冬境的腳步無法停下,此時我們對冬境伸出援手,無異于往自己身上插刀,這一點想必王子懂得?!奔嗡琳f。
嘉和聽著,那歡快飛奔的心思一下被拽了下去,她抬眼望向嘉肆,三人手邊的熱茶一口未動,仍是滿的。
容淵神色泰然,卻思忖再三:“我會讓冬境停下,但我需要時間。”
“鹿陽等不得,暮揚大人,我們愿意幫你,卻沒法忤逆鹿陽神宮,凡宇圣翼被綁之后,兩邊的火花一觸即發(fā),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有此決策想必你能明白?!奔螌幍?。
三人之間一陣沉默。
“我明白。”
少頃,容淵回答,他預料到會是如此,冰凍三尺,即便他此時用盡全身力量,也不見得能解其三分,他起身:“那么,我先告辭?!?p> “容淵,還是謝謝你救了嘉寧和嘉和。”嘉肆道。
“應該的,換做是誰都會這么做?!彼哪抗饴湓谒樕?。
她迎上去,那深邃如潭的眼眸里,卻看不到以往的光。
嘉和看著容淵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心里的滋味復雜得很。
“我們代表鹿陽神宮,可容淵不能代表整個冬境,他是冬境里最特別的一個人,可這并不意味著他能說服他父王和眾神?!奔螌幙吹猛?,她尤其懂嘉和。
嘉和望著滿園白雪,從前父王說過,鹿陽的戰(zhàn)士無懼爭奪,絕不濫殺無辜,但不到必要時不會出手。父王也說過,他敬畏生命。
那時候她只覺威風凜凜,鹿陽為王,八方來朝,戰(zhàn)必勝。
可真到了眼前才覺出可笑又荒謬。
“嘉寧,我想回神宮去。”她說。
嘉肆帶著人從她身邊離開,打亂這一整幅靜謐許久的畫。
嘉寧從她身后走過來。
“嘉和,他救過你也幫過我們,你喜歡他,這理所當然??蛇@是會變的,若是一日在戰(zhàn)場上他就在你對面?!?p> “他不會在戰(zhàn)場上,更不會在我對面?!奔魏团み^頭。
“日后時間還長,不要讓自己陷得太深。我很早就喜歡炎皓霆,可最終還是放下。何況是你和容淵,現(xiàn)在我們面對的是什么,你和他各自為戰(zhàn),就算如此也無可厚非,你喜歡他,你能撐多久?”
“可他不是你說的那樣!”嘉和從沒有為這件事和嘉寧紅過臉,嘉寧說歸說,她從不放在心上。
嘉寧一怔,輕輕偏過頭來,手伸過去拍著她的背,沒說話。
“你若是有理,心定,就不會跟我這樣犟?!绷季?,嘉寧說:“會過去的。”
“要怎么過去,如果真的打起來誰會管對面是不是王子!輸了贏了都會血流成河!”
“我們對面是冬境王,覬覦鹿陽多年,他就是個瘋子,如果沒有容淵這殘殺只會來得更快!可就憑他怎么可能阻擋一個神族?逆流而上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就像你帶著混沌之力卻偏要修煉靈術,你還不明白么?他想要找到若蘭河,那根本就是一條從沒存在過的河,那是神話,找不到找得到還未知,容淵身邊就是一個漩渦,就算他幫了你,你能為他做什么?”嘉寧異常冷靜。
“若蘭河?他要找若蘭河?”嘉和想起從前在古書讀到過,心下一涼。
“真是不知道發(fā)了什么瘋著了什么魔,竟然要去找神話里的河,我們在鹿陽神宮里,且算是見多識廣也從未聽說過誰見到過那條河,什么赤子之心能讓河水永不枯竭?!奔螌師o奈一笑:“小時候當故事聽也就罷了,我問你,就憑那一點兒蛛絲馬跡你如何找得到若蘭河,容淵投身容和麾下,要聚集一批去找若蘭河的人手談何容易?這些你想過么?還有,你如今不能呆在神宮還不是拜他所賜,如果那日我們沒那么好運死在林中,你會后悔么?只要靠近他就有數(shù)不清的麻煩。這亂世里,帶著赤子之心,無非是多挨幾刀,沒有別的??涩F(xiàn)在冬境冰凍三尺,只有找到這條神話里的河才能讓冰雪褪去,這根本就是沒救了,你明白嗎?”
嘉和冷冷一笑,左手攥著,指甲慢慢嵌入掌心,門外有腳步聲響起,她立刻轉身走回嘉寧身后,恢復成侍女模樣。
“這話是沒錯,可我已經(jīng)選了,不會后悔?!奔魏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