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袁將手中的書卷丟在桌子上:“共犯和主謀,你們兩個這個月之內只能站著上課?!?p> “是誰看見我交代他了?”綠辰站起來:“誰看見了?”
迫于綠辰的淫威,沒有人敢說話。
千懿甩了甩手,覺得手腳一陣酸軟,雖然只是定身術而已,但這個勁兒,有點太大了吧。
“你真是這個書院里最無聊的人?!比轀Y抬眼懶洋洋地看著綠辰,現(xiàn)在能彈壓綠辰的只有他和南風袁:“你不應該站著受教么?”
綠辰本就忌憚容淵,剛剛也是壓著五分,這下又不出聲了。
“容淵王子,你也不能錯怪好人,我分明就是沒有。”綠辰說。
“那我說我看見了。”容淵轉向南風袁。
“不要再狡辯。”南風袁鎮(zhèn)定而有力的目光和容淵的聲音同時壓在綠辰身上:“以后這種事情,也不許在軒轅學宮里發(fā)生,否則還有懲罰,入門的第一天就要知道什么是規(guī)矩。此前你在哪兒權且不論,但是這里是修煉靈術的地方?!?p> 千懿撇撇嘴,南風袁也知道綠辰是容靖的人,否則這點小事他大可不必多說什么。
綠辰狠狠剜了千懿一眼。
她輕輕活動著手腕,想說容靖的狗腿還真是厲害。
“今天就到這里吧!”南風袁揮揮手:“各位,如果有任何問題,我就在古藏經(jīng)閣,你們可以隨時來找我?!?p> “恭送上師,謝上師教誨!”所有弟子朝著南風袁行禮。
千懿拉著自己的裙子,幸災樂禍地看了看綠辰。
弟子們慢慢散去,過了這一天,千懿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輕輕歪了歪頭,這里的時間好像都變慢了,看著南風袁緩緩從書院離開,她才慢慢坐回椅子上。
一個人呆著真好。
千懿伸了個懶腰,趴在桌子上,周圍的人三三兩兩地聊天,收著東西,她呆呆地看著所有人離開。
“剛剛在想什么。”旁邊一直沉默的容淵轉過身來看著她:“你在走神。”
來不來軒轅學宮本就是無所謂的事情,容淵想,真奇怪,這么短的時間里,他竟然會因為擔心一個人而親自跑到學宮里來。
因為綠辰上次在靈術賽上輸了,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沒什么,想以前的事情?!彼f:“南風袁對綠辰的態(tài)度,有點嚴厲?!?p> “軒轅學宮起初建立,若不是伏聞力排眾議,南風袁坐不到這個位置上。還有一個人想要這個位置,就是徐綠辰他爹,徐能。”容淵說:“若是能把握軒轅學宮,那就是人才的來源和命脈?!?p> “這樣……”
“所以徐能沒少給南風袁出難題,再加上徐綠辰一向招搖,和容靖來往不斷,誰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容靖又躍躍欲試動作不斷,南風上師敲打敲打他,也是自然。”容淵說。
“南風袁教的那些你早都學會了吧?”她問。
“嗯?!彼捝?。
“暮揚?”她叫。
而她看著容淵的臉,只想弄明白五百年之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只等眾人都走完,她百無聊賴地轉著筆。
“我……那個……”千懿剛想開口。
“什么?”他側臉,有意在聽。
兩人并肩而坐,氣氛正好。
“容淵哥哥!”梅菁一直在座位上坐著,看容淵沒走,便熱情地沖了過來:“你怎么不走??!”
“梅菁不是也沒走。”容淵淡淡地說。
來得真是時候啊,千懿別過頭。
“那要不我們一起走吧!”梅菁發(fā)出誠摯的邀請:“你要回神宮,我回府,我們都要從朱雀大街過去?!?p> 還沒等容淵回答,另一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郡主!”綦花站在門口叫她:“我們走??!”
相比富貴逼人,沒心沒肺的梅菁,綦花更像是一個心思細膩的小家碧玉。
梅菁轉過身朝他揮揮手,做著口型:“你先走?!?p> “你說什么?!濒牖傺b沒聽見。
“你先走?!?p> “???”她繼續(xù)裝。
看到梅菁黏在容淵身邊,綦花也跟著不走。
“容淵王子?!濒牖ㄐΦ妹佳蹚潖潱骸澳愕碾[刺術可真厲害,我們都比不過你。“
“不過是比你們學得早罷了?!比轀Y將手中的筆放在桌上:“你若是很多年前開始修行,也是一樣的。”
“我看不是。”綦花在御星的座位上坐下來:“容淵哥哥靈力過人,悟性又高,所以才能學得這么快,什么時候也教教我???”
“走開。”梅菁猛地拍了一下綦花的背:“讓我坐下?!?p> “哦?!濒牖ㄣ貜淖簧险酒饋?p> 梅菁坐下,雙手托腮看著容淵:“要不要一起走啊!容淵哥哥我盼你盼了好久呢!沒想到你真的來了,你可真好!”
她說著說著還小臉一紅:”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一個人在學宮里……孤孤單單?!?p> 千懿低著頭,忍住了。
容淵看著梅菁,他也不是很會應付這種事情,雖然被梅菁纏了這么多年:“若是沒人陪你回家,我讓翰城去送你?!?p> “我才不要?!泵份挤藗€白眼:“不要,你沒事就和我一起走嘛。”
“我還有事。”容淵說:“晚些才能走?!?p> “哦。”梅菁斜眼看了千懿一眼:“那容淵哥哥你忙吧,我們先走了!”
“嗯。”
梅菁拉著綦花依依不舍地從書院中離去。
“還怪聰明?!鼻к财沉嗣份嫉谋秤耙谎?,趴在桌子上,側耳卻聽著幾人的對話,只覺得好笑,這種畫面,也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看到過了。因為沉睡了五百年,一醒來就到了楓宴城。
一只蝴蝶撲閃著翅膀飛了進來,書院中的人慢慢散去,黃昏的陽光灑落,在地上暈開一層淺淺的橘。
容淵還在,不知道在紙上寫著什么,十分專心致志,他卷起袖子,夕陽在他身上落了一層微光,淺淺的橘,讓他顯得不那么鋒利。
“剛剛要跟我說什么?”他轉過身問。
被梅菁擾亂的氣氛,忽而又回到了兩人之間。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靈修,卻一直不成,無法馴服自己的靈力,其他的出路也還沒找到?!彼f。
“天賦不同的人,修煉的路徑自然也不同,你和我從前認識的一個人很像?!比轀Y說:“只不過她比你更糟糕一些?!?p> “五百年之前冬境若蘭河復蘇,冰消雪融,我聽許多人說過是王子你找到若蘭河?!彼f。
“若蘭河原本就在那里,需要赤子之心才能重新流動?!?p> “赤子之心?”
“我以為自己會死在那里,但是在我醒來的時候,就躺在河岸邊上?!比轀Y說。
“為何會……”
“是容和,我的哥哥,想要置我于死地,這也是天下人盡皆知的。”他眼神望向窗外。
原來如此。
千懿搖搖頭,這個話題無需再聊下去。
千懿起身,慢慢將整間書院清掃干凈,其實也沒什么好清掃,這里都是神族的子弟,自幼就被教導著基本禮儀,無論人品如何,但這基本的禮數(shù)是絕對不會少。
夕陽慢慢落下,秋日少有的溫暖,過了秋天就是冬天。
容淵也不走,直到她放下掃帚,才跟著一起站起來。
容淵本打算將萬靈刃靈經(jīng)抄好一段再離開,可千懿在面前晃晃悠悠,他的心就怎么也靜不下來:“還不走嗎?”
他走到窗前,和千懿并肩站著,天邊盡是燦爛的金黃。
“這就走?!鼻к矊b進袋子里:“我得回天印去?!?p> 容淵看著千懿疲倦的樣子,她還把筆握在手里,前面是硯臺。
“真要抄書?”他問。
“嗯。”她點頭。
“試試看用隱刺吧?!彼φf:“水,靈氣,之類?!?p> 她恍然大悟。
夕陽下,容淵看著千懿,卻移不開眼睛,他驚異與她在素衣中的美貌,眉眼都染著夕陽的金,安靜而心無掛礙模樣,和那日在靈術賽上的殺意滿懷毫無障礙地重合,勾勒她的輪廓,似近乎遠。
他也看不透這迷霧之后的貍貓到底有什么秘密。
“別總跟我說謝謝。”容淵道。
“因為你總是幫我?!鼻к残?。
“以后若是還有什么需要我?guī)偷牡胤??!比轀Y走到千懿身后:“我都會在?!?p> 千懿正往門外走,突然停下來。
“王子能救我一命,不勝感激?!彼D身:“若是有機會,千懿定將涌泉相報?!?p> “別叫我王子?!比轀Y說:“學宮里人人都一樣?!?p> 千懿搖搖頭:“你應該不會總是在學宮里吧?”
“這幾日我來,有些事要和伏聞上師說?!彼f:“日后會常來?!?p> “那我先告辭了?!彼f完,朝容淵輕輕點了點頭,拎著書匆匆往外走。
“記得我跟你說的話?!比轀Y在她身后說:“一言九鼎,我能幫你的地方,決不食言?!?p> 她在前面走,聽到了,低著頭笑笑,連自己也沒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