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雪
日子就在逐漸熟悉中慢慢過去，班級里宿舍里最初的矛盾開始消散，彼此的個性揉成了每個宿舍的共性。北方學(xué)校的寒假很長，只為了度過那個白雪皚皚又干枯的冬季。寒假剛過，蘇眉拉著又重又大的行李爬上五樓，就想起了男朋友的職責(zé)。本想著提前約項陽的，可卻說不出口，從相處開始半年來，他從未提出過正式交往，那算什么呢？難道等蘇眉去說，真是很可笑。有的時候蘇眉甚至想就這樣算了，可每次項陽約她，她總是不爭氣的馬上就答應(yīng)，或許時間還不夠吧，還需要慢慢了解吧！
推門進來，宿舍冷冷清清，只有夏夏一個人趴在床上嫵媚地睡著，這個一天有四分之三的時間在床上的女子，用今天的流行的詞語應(yīng)該叫宅女。關(guān)鍵問題是那個時候是沒有計算機和網(wǎng)絡(luò)的年代，能那樣宅在床上蘇眉也是很佩服了。而讓人更是拍手稱絕的是宿舍里面?zhèn)骺吹难郧樾≌f，從宿舍樓下報刊亭處可以租借的八開大小的微型小書是整個宿舍女生的性啟蒙書，而夏夏總是貼心的折好關(guān)鍵內(nèi)容的位置方便大家一次性就找到不必翻來翻去。盡管開始還是忸怩羞澀，后面竟然堂而皇之的每個人都閱覽了之后才還回去，用夏夏的話，這叫充分利用每本五毛的租金錢。更有甚者提出要每人交出專用愛情理論學(xué)習(xí)費由夏夏保管和使用，她挑書的眼光最好，一如她看男人的眼光。
“醒醒了，夏美人。”蘇眉拍拍床沿。
“看我給你帶什么好吃的了，老家的燒雞哦，要是不想吃我就送給501宿舍了?！?p> “你回來了，回來挺早的嘛！隔壁沒幾個人回來，拿過去還得拿回來，就給我吃吧。況且我都還幾天沒進葷了，一臉的菜色?！?p> “大富沒回來？你過年真沒回家?。俊庇袝r候蘇眉真是看不懂夏夏。不像曉平和建平，農(nóng)村出來的北方姑娘直爽簡單，提到閉塞的老家雖然有點自卑但也未必遮遮掩掩。倒是夏夏卻從來不提及自己的家，開始是不肯說慢慢的大家就不再問了。連過年都呆在學(xué)校不肯回去的夏夏，
“他是見色忘友”夏夏不停的揉抓著已經(jīng)睡的扁塌塌的短發(fā)。
“是重色輕友，再說了你不是色嘛怎么變成友了？”
“人家寒假會前女友了，而我一直都是友，從未改變也不會改變”
蘇眉搖搖頭搞不懂，究竟這算什么呢？
這么大的女孩子除了父母還沒有那么親密的人，從踏入校園開始有了親密的女生，可以勾肩搭背可以分享心事，似乎生活有了這樣同齡閨蜜就告別了原生家庭的瑣屑與約束。青春從哪里開始的呢？從每個月的秘密來了開始，還是從自己微微鼓起的身體開始，最終是在第一次親密接觸一個異性開始，開始探索異性間交往的歷程。而這段歷程?。∏饲妫總€人都經(jīng)歷過卻永遠都說不清楚，或許當(dāng)可以說的清楚的時候，青春就真的離你而去，毫無牽掛的去眷顧下一個人。
“夏夏，你有沒有想過好好談場戀愛，不是現(xiàn)在這樣，你懂么？”
“和誰？”
“和你喜歡的人?。∪绻粔蛳矚g在一起跟喝白開水有啥區(qū)別呢！”
“那要是你喜歡的人卻不夠喜歡你怎么辦？”
“那就想辦法讓他喜歡我，想盡辦法！”
夏夏看著目光灼灼的蘇眉，笑了下，咽了下口水。
“寶貝兒，男人這種東西呢很賤的，你越是主動，他越是視你如草芥，而心心念念的得不到的才是他們心中的真愛，懂么？”
張愛玲的紅玫瑰白玫瑰么？書上的情愛都是騙人的！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那是得不到愛情的呻吟，蘇眉不信，她只相信實實在在的人，那個她一眼就喜歡的人會給她實實在在的愛情。夏夏是個神神叨叨的人，也太極端了，看她每天和李大富巧笑盼兮的樣子，真難相信她不喜歡，如果真的不喜歡又怎么笑的出來？
蘇眉想起了去年冬天。
那一場紛紛大雪下在了周末，在整個S城一片寂靜。雪停就是命令，各掃門前雪，盡管是周末，小店的門口、政府機關(guān)的門口陸陸續(xù)續(xù)出來人在自己劃片的區(qū)域開始掃雪。下了一個晚上的白毛大雪，來來往往的汽車碾壓過后又凍上，結(jié)結(jié)實實像塊石頭。
宿舍里面懶懶散散的人都趴在窗簾后唏噓、感嘆也沒個男朋友約約出去耍，個個發(fā)誓遠在天邊的那個男朋友小心不要出現(xiàn)，定打你個現(xiàn)形。一個字“無聊”！每個千軍萬馬走過來的天之驕子在走進大學(xué)后的第一年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沒了目標(biāo)，就連視書為食糧的蘇眉也覺得半個學(xué)期過后真的不那么餓了。
“502的圖書館門口集合，掃雪！”宿舍門上的小喇叭滋滋啦啦的叫喚著。
倒！蘇眉最怕掃雪了！又冷又硬，還半天掃不完，不管你穿多少，最終的體感就是感覺自己什么都沒穿，凍的透透的，由里到外。
只有躍躍欲試的湘妹子摩拳擦掌一臉的無知，傻子你當(dāng)這里是“湖藍”呢！一行五人趕緊穿戴好下樓，樓道里面已經(jīng)都是人了，個個穿的面包一樣。哪個穿的少的，必是南方籍的學(xué)生，沒經(jīng)過寒冷的浸染還不曉得什么叫齜牙咧嘴的冷，哦，不是冷，叫凍。
下雪不冷，化雪冷。
偌大的圖書館門口密密實實的人頭，蘇眉她們幾乎找不到自己人了。
“這里，這里！”肖筱沖著她們招手。蘇眉看見一身灰綠相間羽絨服的肖筱，就趕緊小碎步劃過去，邊跺腳邊用帶著手套的手來回摩擦。接著蘇眉看見了肖筱身后的項陽，圍著厚圍脖，短款的羽絨服很精神，他沖著蘇眉笑了下，笑到了蘇眉心里。
零下二三十度，蘇眉沒帶帽子一會功夫耳朵就通紅通紅，鐵鍬只能鏟走馬路上面的浮雪，里面的冰足有一寸厚，剁又剁不動，鏟又鏟不起來，掃雪啊真是噩夢！
“哎，借你圍巾！”蘇眉回頭，一雙凍的赤紅的手遞過來一條圍巾，同時肖筱用同樣凍的赤紅臉給了蘇眉一個硬硬的微笑（凍的）。蘇眉猶豫了下，還是拿過來圍上了，偷偷看了眼遠處的陽，和幾個男生圍在一起用力的鏟雪，他也圍了圍巾。
依舊最賣力氣的是建平和方曉平，建平笑呵呵的撐著鐵鍬對蘇眉嚷嚷，
“我都餓了，晚上我和方曉平去吃食堂后面吃餡餅，你去不？”
“夏夏，你也去吧？要不我們宿舍一起啊？”
“我不去，我要回宿舍吃方便面?！?p> “還吃啊！你不膩??？”
“我的方便面品種最全，泡方便面加鄉(xiāng)巴佬鹵蛋，神仙吃食！”
夏夏穿著單薄的呢子外套，還敞著，用那紅紅的鼻尖不住的吸著，用她的話講，誓死不穿那個臃腫的羽絨服，要的就是顯身材。說起夏夏的方便面來，不知道男生那邊是什么樣，女生這邊絕對是一絕了。小市場批發(fā)的方便面，一種口味一袋裝滿一箱子都不帶重樣的，往床底下一塞，各種包裝、口味、價格應(yīng)有盡有，真是方便面鼎盛的時期??！一到周末走廊里面彌漫著各種誘人的方便面香，有錢的加個鹵蛋外加火腿腸，營養(yǎng)豐富，節(jié)約的只清泡一袋面，放入唯一的一袋調(diào)料，及減肥又省錢，心里滿滿的得意。
蘇眉不知道晚上吃什么，吃什么很重要么？望了眼遠處努力鏟雪的陽，突然心里很不爽，心心念念什么呢？怎么骨頭就這么輕呢？指望著什么呢？哼！不就是鏟雪嘛，那么賣力！
“和我們?nèi)コ月槔睜C吧！”肖筱不知道什么時候湊過來，估計剩余的三只也會在周圍不遠的地方?？上攵?，貪吃的夏夏放棄了單調(diào)的餡餅和她豐富的方便面吃食，還順帶著慫恿了蘇眉，看在四大才子中美貌上層的肖筱的面子上是一定得去的。況且，作為最不出眾的四大才子之一的李大富在內(nèi)，夏夏更有理由去了，拉上蘇眉不至于一大群男生就一個女生也太扎眼。這番想法是蘇眉推斷出來的，估計夏夏才不會想那么多的，唯美貌和吃食不可辜負是她一向的原則。曉平她們總是離男生遠遠的，訕訕的離開了，而湘妹子肯定是去找老鄉(xiāng)了，蘇眉曾一度認為湘妹子不會和老鄉(xiāng)會里面密謀參加了什么組織吧！一問總是神神秘秘。
年輕人們在一起就像一個大火爐，在冰天雪地里絲絲的冒著熱氣，馬路上人車稀少卻全是理工大的學(xué)生，來往的行人應(yīng)該是羨慕的，羨慕那熱氣騰騰的青春年少。鏟起冰雪后的馬路終于見到水泥面，盡管天空星星飄過的小雪一直沒停，馬路被淡淡的撒上銀霜一樣的雪。傍晚路燈間起，柔和橘色的燈光籠罩著冰凍的城市，整條馬路的人頓作鳥獸散，食堂的，教室的，宿舍的，還有如蘇眉這幫人去校外改善生活打牙祭的。校外的小吃部總是充滿吸引力，水餃、面館和餡餅店還有燒烤配著麻辣燙，生活費捉襟見肘的大學(xué)女生往往是麻辣燙的最忠實愛好者。飯后直接回去無聊的宿舍還是繼續(xù)游蕩，那是大一時一個個難以打發(fā)的周末。
“去陵園玩吧！”
“你看，項陽他們也在那邊?！碧K眉聽到人群里面的一聲嘟囔，心里驚了下。果然，馬路對面是項陽和幾個男生估計也是剛吃過，正要進校園。于是隊伍一下子就壯大了，七八個人，頗有浩浩蕩蕩的架勢在寒冷的雪夜空曠的馬路上行走。
少年人不知道疲憊不知道寒冷的，有朋友在一起就會是熱火朝天。一路上大家說說笑笑的，蘇眉看了下項陽，有他在真好！陵園的雪雕展已經(jīng)開始一個星期了，算上今天應(yīng)該是最后一天了吧！還能趕上真是不容易了。陵園一過了下午5點就不收門票了，對這幫窮學(xué)生來說也算是個優(yōu)惠了。這個陵園，本是清太宗皇太極和他的后妃們的墓地，后來開放成了公園，北風(fēng)吹過，森森的松柏傳來陣陣濤聲，若是一個人，定是要嚇破膽的，說不定還會有靈異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