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姝瞪了小丫鬟一眼。
紫陌一滯，不再吱聲，捏著鼻子手腳麻利地把包子全都撿了起來。
幾只大狗在周圍轉(zhuǎn)悠，久久不肯離開，眼里滿是怨憤。
圍觀的人群看著俏生生站立一邊的少女，露出一臉鄙夷。
看這姑娘的穿著打扮像是個(gè)大家閨秀，可哪家大家閨秀會(huì)這么摳門兒？居然跟一群流浪狗搶包子。
只有攤子上的女人神色復(fù)雜地遙遙看了馮姝一眼。
剛剛要是那只狗吃了地上的包子，她投毒的事就敗露了。
這姑娘似乎看出了包子有問題，并幫了她一把。
她究竟是什么人？為何要這么做？
馬車?yán)锏哪凶拥鹊貌荒蜔┝?，低聲吩咐了一句，馬車便緩緩?fù)榜側(cè)ァ?p> 那名管事急忙接過女人重新包好的包子，快步跟了上去。
女人看著馬車走遠(yuǎn)，漸漸駛出了視線，縮在袖子里的手?jǐn)n緊。
到手的機(jī)會(huì)，就這么沒了。
“哎喲！你這個(gè)瘋女人，把我的衣服都弄臟了，知道我這衣服花了多少銀子嗎？”
醉漢低頭才發(fā)現(xiàn)被潑了一身的湯汁，立刻大喊大叫起來。
女人一驚，回頭一看，醉漢的衣襟上果然被灑了一片油漬。
她慌忙拿了一塊抹布，胡亂地給醉漢擦了起來：“只是濺了一些湯，不打緊的，我給你擦擦?！?p> 醉漢氣呼呼道：“什么一些湯？這么大一片油漬呢，怎么擦得干凈？”
“要不，我陪你十只包子，這樣總行了吧？“女人扔下抹布，急忙包了幾只包子，往醉漢手里一塞。
醉漢卻不買賬，把包子往攤子上一摔，冷笑道：“幾只破包子就想打發(fā)了我？”
女人看出醉漢是個(gè)難纏的，偏偏自己有錯(cuò)在先，只得軟聲道：“實(shí)在對(duì)不住，都是我的錯(cuò)，要不這樣吧，您把衣服脫下來，我給你洗干凈了，再送你十只包子？”
說完忍不住嘆氣。
十只湯包不少錢呢，看來今天又白干了。
等了這么久，才等到這么一個(gè)機(jī)會(huì)，全被這醉漢攪和了。
可這醉漢還在這兒糾纏。
“這大冷的天，你叫我脫衣服？”醉漢不依不饒，“你想凍死我不成？”
女人耐著性子問：“那你說怎么辦？”
醉漢想了想，伸出一只手：“我這衣服值十兩銀子，我現(xiàn)在只要你賠五兩銀子?！?p> 女人變了臉色：“客官，你這衣服是什么料子？居然值這么多銀子？”
醉漢輕蔑地看了一眼女人：“我這衣服的料子用的可是織金線，你們這種鄉(xiāng)下人怎么知道？如果不相信，你大可以去問問街上有名的幾家成衣坊，看我這衣服是不是值這么多銀子？”
馮姝抬了抬眉梢。
這醉漢賬算得這樣精，哪里醉了？
錢三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什么破衣服這么值錢？難不成是金子做的？看這家伙賊頭賊腦的，也不像有錢人，他分明是想訛詐！”
說到這里，錢三一彎腰，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兒，壞笑道：“姑娘，要不要我給他使個(gè)陰招，打落他的門牙?！?p> 馮姝急忙阻止：“不用，咱們只是來吃早膳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來枕頭，她正愁找不到個(gè)借口帶這女人回去，這家伙就來了這么一出。
女人和那名醉漢互不相讓，看熱鬧的越聚越多。
眼見火候差不多了，馮姝才推了一把錢三道：“好了，你可以上了，去幫那個(gè)女人說說理?！?p> 錢三詫異：“姑娘，您剛才不是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嗎？”
馮姝翻了個(gè)白眼：“此一時(shí)彼一時(shí)，讓你去就去，哪來這么多廢話？”
錢三縮了縮腦袋，走過去對(duì)醉漢道：“這位客官，你這衣服就算再金貴，肯定也不值五兩銀子吧？”
醉漢睜著發(fā)紅的眼睛，上上下下把錢三打量了一遍，陰陽怪氣道：“想來這位小兄弟也沒去成衣坊買過衣服，看你這窮酸樣，估計(jì)是買不起，你自己買不起，不等于別人也買不起，所以你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p> 錢三氣得七竅生煙：“我買不起？就你這件破衣服，我看頂多十文錢，還十兩銀子呢，你莫不是窮瘋了？見到個(gè)賣包子的都想敲詐。”
醉漢頓時(shí)火了：“臭小子，老子今天不收拾收拾你，你就不知道大爺?shù)膮柡α??！?p> 眼見兩人就要打起來，馮姝才在一旁冷冷道：“不就五兩銀子嘛，賠給他就是?！?p> 前一刻還和錢三劍拔弩張的醉漢頓時(shí)露出笑臉：“還是這位姑娘識(shí)大體，看在這位姑娘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你這種人一般見識(shí)了，姑娘，這銀子誰給？”
錢三急了：“姑娘，他那衣服是真的不值這么多銀子。”
馮姝恍若未聞，沖著一旁的紫陌道：“把銀子給他?！?p> 紫陌立刻從荷包里掏出銀子，醉漢剛要伸手去接，一道聲音忽然響起：“慢著！”
醉漢一滯，回頭看著馮姝道：“姑娘，您還有什么事？”
馮姝指了指男子身上的衣服：“我用這五兩銀子，買你身上的衣服，當(dāng)然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了?！?p> 男子一聽，二話不說，動(dòng)作利落地脫下了身上的衣服，滿臉笑容地遞過去。
馮姝沒接，扭頭看了錢三一眼，錢三很不情愿地接過。
男子在寒風(fēng)中打了個(gè)哆嗦，這才歡歡喜喜地從紫陌手里接過銀子，生怕馮姝變卦，連忙腳底抹油溜了。
錢三不服道：“姑娘，這家伙分明是在騙你，你怎么就放他走了？”
馮姝看著寒風(fēng)中顫巍巍跑遠(yuǎn)的那道身影，微微一笑道：“五兩銀子不多，只夠他回去買藥吃?！?p> 錢三這才恍然大悟。
這么冷的天，那小子穿著里衣在街上走一圈，回去肯定會(huì)凍出病來的。
錢三的臉上滿是崇拜：“姑娘，還是您聰明，想出這么個(gè)教訓(xùn)他的法子?！?p> 少女悠悠嘆了口氣：“可是，咱門不也白白損失了五兩銀子嗎？”
旁邊的女人一聽，急忙道：“姑娘您放心，這銀子我一定會(huì)還你的?！?p> 馮姝不客氣道：“你什么時(shí)候還？”
女人漲紅了臉，吶吶道：“現(xiàn)在手頭暫時(shí)沒有，不過姑娘請(qǐng)放心，我絕對(duì)不會(huì)賴賬的，等我籌夠了就會(huì)還你?！?p> 馮姝搖搖頭：“我們馬上就要離開這里了，你怎么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