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當晉王宮的第一朵粉花紅楹無聲綻放,婢女盈站在紀靈鵻身后,替她綰起青絲,紀靈鵻想起了自己為何要報復公子鈺!
那時她孤零零被公子鈺流放至鄭地,做了卑賤的女樂。她的家國覆滅,她的親人俱殞,蒙面人到來之前,她曾以為自己便會如浮萍一般生死無依,但當她見到母后的遺物,見到王兄與王姐的骨灰,她忽然便找到了活下去的期盼,她殷切切的期盼,傷了公子鈺便是傷了晉王,如今……不過是按照當初的算計一步一步走了下來,可是……為何紀靈鵻會覺得依舊落寞,為何紀靈鵻會依舊傷心。
她手握著白色發(fā)帶,癡癡的想,若晉國不曾滅了紀國,若公子鈺不曾識得紀靈鵻,若紀靈鵻不曾……真的喜歡公子鈺,那么一切的一切……她應該萬分高興才是,可現(xiàn)在……紀靈鵻的青絲已經綰起,發(fā)帶終不會再用,紀靈鵻癡癡的握著白色發(fā)帶,想起了那日與公子鈺的初見!他如清風徐來,如腳踩祥云,那時……紀靈鵻第一次見到公子鈺,他是如此的干凈澄明,如此的翩翩風度,他們的相遇又是如此的精心算計,步步為營。紀靈鵻又想起那日城樓上看著公子鈺含情轉身而去,那時他們的告別又是如此的漫不經心,無疾而終。
晉國公子鈺最終沒有說服宋國退兵!那時宋國攻打曹國已三月有余。
婢女盈絮絮的說著,一月后公子鈺便會回到晉國。
“你的主人到底想要什么呢?”聽著婢女盈帶給她的信息,紀靈鵻十分不解的開口。
“主人想要的自然也是公主你想要的?!辨九勓詼\笑。
“公主……你已經很久未曾喚我公主了?!奔o靈鵻淡淡撇了一眼婢女盈,“你想提醒我的身份?”
“奴不敢!”婢女盈退下叩首,低低的將臉埋了下去。
紀靈鵻依舊盯著埋首的婢女盈,許久方才嘆息出聲,“你出去吧!”
紀靈鵻不愿去想那個蒙面人的身份,盈說的不錯,紀靈鵻是紀國的亡國公主,從來,紀靈鵻接近公子鈺都只是為了報仇罷了。
幻境之中時光瞬息變幻,是以,當晉王宮的粉花紅楹開遍整個宮闈,公子鈺風塵仆仆的趕回晉王宮時,只聽來了宮人們回稟晉王新納了一個美人,整個晉王宮再無他的靈鵻。
公子鈺失魂落魄的闖進寢殿,看到了一臉哀戚的紀靈鵻。那時她如驚弓之鳥一般的連退數(shù)步,待見到是公子鈺時,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婢女盈屏退眾人,留下他二人仿佛隔著千山萬水般的互相注視?!拔摇一貋砹?!”公子鈺看著哭泣的紀靈鵻,手足無措,從來,紀靈鵻便都是笑著的,那樣明媚,那樣動人。
“你回來做什么?”紀靈鵻嗚咽著問他。
“我答應過你,陪你看王宮盛開的……”公子鈺終是沒有說下去,“你想回藥廬么?我?guī)慊厝?,我們現(xiàn)在就走!”公子鈺說的急切,不等紀靈鵻答話,便伸手向前,紀靈鵻只得退了又退,公子鈺邁出的步子便再次僵住。
“不行的,你這么做,大王會殺了你,也會殺了我!”紀靈鵻捂臉痛哭。
“我不怕死!”公子鈺脫口而出,神色悲痛。
紀靈鵻忽然便哭不出來了,她震驚的抬起了頭,怔怔的看著公子鈺,片刻,才又哭道,“可是我怕!”
“我……只問你,是父王迫你還是……”公子鈺咬著牙,紀靈鵻從未見過他那般的神色悲痛,臉色煞白。
紀靈鵻與蒼崋合謀離間之計時,我腦海中只浮現(xiàn)過種種結果,但從未深究過會是怎樣的過程。紀靈鵻委身晉王時,只需稍許手段,這在她被充當女樂時,早已諳熟于心,是以,晉王所見與公子鈺所見的紀靈鵻,直是天差地別。
晉王歡喜紀靈鵻,因她擅藥理,常能使晉王寧神心靜,但晉王哪里知曉真正擅藥理的乃是婢女盈,紀靈鵻容色姣好,善解人心,是以短短數(shù)月,陪伴王側的便只是這美貌的紀美人。公子鈺一路尋來,耳中聽來的不過是紀靈鵻如何如何的狐媚之術,如何如何的討得王上歡喜……是以,當他揪著心想要問紀靈鵻是被人所迫還是心甘情愿時,其實,他想要的答案已經如此明了。
“你……你忘了我吧!”紀靈鵻無聲的流著淚,“你既信了他們的話,便從此以后,只當不曾認識我,將一切都忘了吧!”
“忘一個人何其簡單,可你能真正忘了我么?那些為我留下的傷痕,都能一并忘了么?”公子鈺快步上前,抓住紀靈鵻的手臂,掀開衣袖,然而臂膀光滑,卻哪里有傷痕,他怔怔的看著潔白光滑的手臂,不敢置信卻又不得不信,他痛楚的皺著眉頭,直到紀靈鵻一把將他推開,他都不曾移開眼睛,直愣愣的盯著那手臂。
“你看,連這些傷痕都能好,你終究也會忘記我的?!奔o靈鵻哭著喊道,“你走吧,若叫王上知道了,定然不會輕饒了你?!?p> “我是嫡長公子,父王不會將我如何!”許久,公子鈺失笑著回答,“若我去懇求父王,他……他一定會同意將你……”
“我本就是你帶進宮的人,他明明知道,可還是迫了我……若我不同意……你便會失寵于他。從來,王上想要得到的東西,焉有別人惦記的道理?哪怕是你公子鈺?!?p> “為何……為何父王要這般對我!”公子鈺一拳捶爛博古架,架上的珍寶骨碌碌哐當當碎了一地,“我只問你,你過的開心么?”
紀靈鵻橫著心轉身背對著公子鈺,“與其教王上猜忌惱怒你,我開心與否又有何重要?”
“你……你心中果然還有我?”公子鈺上前一步,眼中滿是希冀。
“我心中有誰已經與你無關,我已是王上的紀美人,你作何還在這里這般糾纏,若傳到王上耳中,豈不教我的心思皆白費,王上就快過來,你走吧,只當今日乃是你我最后一次相見,你快走啊……”紀靈鵻抓過榻上的靠枕,扔向公子鈺,隨即撲倒在榻邊,嚶嚶的哭泣起來。
公子鈺聽紀靈鵻哭得如此傷情,亦忍不住流下淚來,他怔怔的看著紀靈鵻的背影,忽然便想起了那日陽光明媚,他緩步走過棧橋,迎著光影慢慢靠近她時,她那一臉的明媚純粹,她的一雙細足輕點著一汪干凈清澈的湖水,他站在橋上俯視著她,她坐在房檐下,仰望著他……誠如昨日,卻又好似過去經年!
無人知道紀靈鵻的傷情是真是假,但我知道,她無聲的流著眼淚時,是如此的悲傷無助,痛徹心扉。公子鈺離開時,如失魂魄,紀靈鵻又何嘗不是如此,但當晉王到來時,她又不得不訴說著公子鈺待她的糾纏,只為惹得晉王對公子鈺的不喜。
我靠在房檐下,看著春雨淅瀝瀝灑下來,忽然覺得這世間所有的情愛都抵不過人心的算計,紀靈鵻會不會也有不忍時的悔恨,會不會也想背棄這弄人的命運?
公子鈺頹廢不振的消息在五日后傳遍了整個晉王宮,聶姬說起此事時,意有所指的看了看紀靈鵻。世人都說,情愛傷人最深,果是不假,明光殿的酒壇鋪了一地,王后痛恨紀靈鵻,免不了與晉王生了嫌隙,紀靈鵻翹了翹嘴角,伸手撫上耳上的耳墜。
一月后,公子鈺對奏時惹怒晉王,晉王申斥了公子鈺,但無人知曉所謂何事,只知道后來,晉王再也不曾召見過紀美人。
王宮之中,一時流言四起。從春天延續(xù)至深夏,后來不知幾時傳進了晉王耳中,連國事商議都不曾見到公子鈺的身影,君王無情,便是待自己的嫡子也多有猜忌。紀靈鵻捏著純白發(fā)帶,揪心的為公子鈺不值,“若你是夙辰該多好,若你一直是夙辰該多好……”她悵然若失的握著那條發(fā)帶,生怕風一吹,便吹散了曾經所有的記憶。
炎熱的夏季在吹來第一縷涼爽的東風時,傳來了曹國滅亡的消息,那時,世人都說曹國戰(zhàn)敗,而晉人不救!那時,晉公正與公子鈺互生猜忌,晉國暗潮涌動,自顧不暇。但曹國戰(zhàn)敗不過數(shù)日,一向素有謀略,為人亦謙謹穩(wěn)重,且親信公子鈺的公子崋也出了變故,被送出王宮。
紀靈鵻心想,晉王與公子鈺竟這般輕易便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么?她撫摸著耳下的耳墜,哀戚道,“母后,我做的對么?可為何……我這般難過!”
公子崋離開王宮的前一日,紀靈鵻得以在后花園中與公子鈺時隔數(shù)月后的偶遇,那時公子鈺正替公子崋求情歸來,他頹廢消瘦的面龐上寫滿了失意,抬眼間便見到了同樣消瘦的紀靈鵻,二人隔著低矮的灌木叢,相顧無言,許久,紀靈鵻淺笑施禮,轉身離去之時公子鈺見到了紀靈鵻發(fā)間的白色發(fā)帶,剎那間,他仿佛又看見了晉王宮曾經盛開的粉花紅楹,他望著她的背影,亦淺笑離去。
紀靈鵻后來從未回憶過身份拆穿的那一日,當晉王近伺氣勢洶洶的進了內殿,宮女不由分說掌摑紀靈鵻兩巴掌后,內侍慢悠悠訓斥道:“大膽紀國余孽,竟敢充當鄭國細作,擾亂內廷,刺探晉宮。好在公子黎發(fā)現(xiàn)了你的身份,否則,豈不叫你陰謀得逞?即日起,便奪了你美人身份,搬去杵宮,終老此生吧?!奔o靈鵻怔怔的跪在原地,竟無半分喜怒,內侍不由疑惑,“你不好奇,為何王上不殺了你?”
紀靈鵻猝然一驚,抬眼看向內侍,卻無法說出心中的疑惑,內侍嘆息一聲,“公子鈺長跪殿前不起,竟不信你是紀國的余孽,鄭國的細作!接近他,乃是圖謀不軌,哎……真是紅顏如禍水啊……”
紀靈鵻何時喜歡上的公子鈺呢?眼中的水汽迷蒙了雙眼,她看見公子鈺踏著艷陽走進了她的眼睛,她的心里。他如此的干凈澄澈,怎么會是她的仇人?天道不公,為何她傷的是公子鈺,但痛的卻也是自己?
一日后的晌午,當頹廢不堪,一臉戚容的公子鈺跛著雙腿,杵著長劍來到紀靈鵻面前時,她方才明白,這世間的恨原比不過這世間的愛。她看著一身月白衣衫的公子鈺,膝蓋處浸出的血跡染紅了她心底的那一片純粹,不由得萬分心疼,她跨步上前,卻被公子鈺以劍相指,“你的婢女盈死了……她死之前,說你是紀國余孽,接近我,只是另有所圖?”
紀靈鵻無言相望,公子鈺又問,“是以,你替我取血治病亦是假的對不對?”
紀靈鵻跌坐在地,戚戚然的望向窗外,午后的陽光灑進窗前,映照出紀靈鵻孤單痛苦的倒影,原來已是秋天,她忽然有些自艾起來,“是?!?p> 公子鈺站立不穩(wěn),后退一步,“你真的是紀國人……”
“我是紀國公主靈鵻,你忘了么,是你親下的命令,將我紀國王族女子,送往鄭國為奴。”紀靈鵻的聲音空洞寂寥,好似講著別人的故事,她取出香囊中的白色瓷瓶,放在身前,“那年,王兄戰(zhàn)死,母后和王姐相繼被逼自盡,這世間徒留一個貪生怕死的我和這一小瓶的親人骨灰,我欲替他們報仇,接近你,只是為了更好的摧垮你?!?p> 公子鈺踉蹌后退,“呵呵……呵呵呵,你騙了我那么久,今日卻為何要說的這般清楚?你一直以來都在說謊,到底今日的話又是真是假?”
紀靈鵻微微揚起頭,空洞的眼睛望著窗外天邊的白云,霧氣彌漫雙眼,終究不曾將眼淚滑落下來,“自然是句句屬實?!?p> “你何必如此涼薄冷傲,往日面對我時,那些明媚笑顏,難道沒有半分真心?又或者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你?”
“我聽說,晉國公子鈺喜歡明媚燦爛的女子,既是你歡喜的,我便也可以成為那樣的女子?!奔o靈鵻冷冷的回答,“夙辰……不,公子鈺,那個明媚燦爛的少女紀靈鵻,早就死在了紀國亡國那一日,你又豈會知道呢?”
“若是我知道你那時還活著,我必不會將你……”
“那時你會愛上我么?”紀靈鵻冷冷打斷公子鈺,“我同你,從一開始,便只有陰謀算計?!?p> 公子鈺聞言,痛楚的捂著額頭,又踉蹌著后退數(shù)步,“不……不會這樣的……”腦海中那一臉天真爛漫的少女,坐在房檐下,赤足點水,純粹明媚的仰望著他,“你一定又是在騙我,我不信,我不信你對我半分真心都沒有……”
“公子鈺,從一開始,我便告訴過你,我的影子她是惡的……她時時刻刻都在提醒我,要將你拉向深淵,讓你墜入地獄,她時時刻刻都在提醒我,要讓你嘗盡這人世間最痛最痛的失去,你看……我成功了,從此往后,你都不能忘記這痛楚,就像我,永永遠遠也無法忘記母后慘死的模樣,日日夜夜痛苦回憶,時時刻刻受盡折磨!”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般殘忍?為什么不繼續(xù)騙我?哪怕告訴我,你是身不由己,他們都錯怪了你,只要你想,我總能來救你,我答應過你,我答應過你的!”公子鈺咆哮著上前,將長劍抵在跪地的紀靈鵻脖頸上,“只要你想,哪怕不做這晉公嫡子,我也要帶你回藥廬,帶你遠走高飛,可是你為什么……為什么要如此殘忍的折磨我?”
“公子鈺,殺了我,忘了我……你便解脫了。”紀靈鵻轉過頭來,定睛看著公子鈺,“我不過是一個心機深沉的亡國公主罷了,既騙了你,你又何須如此痛不欲生?殺了我,待過數(shù)月,你便忘記這件事,那些真正想要傷害你的人,便再也無法傷你了?!奔o靈鵻緩緩起身,逼視著公子鈺。
“這世間,能傷我之人,唯有一個你罷了?!惫逾暤脑捴?,滿是失意和蕭索,他持劍的手抖得厲害,風雨飄搖般的望著紀靈鵻,“這世間,夙辰……只愿被你所傷罷了!”話畢,公子鈺持劍的手便委頓了下來,他心灰意冷的轉身,再也不看紀靈鵻一眼,“若我從來都只是夙辰,你待我的心是否……便是真的了?”
“是真又如何?是假又如何?你是夙辰,卻也是公子鈺,而我……從來都只是亡國公主紀靈鵻。”紀靈鵻平靜的回答,“你我之間,橫亙著紀國數(shù)萬將士的鮮血,承著親人生死相隔的仇恨,夙辰……這世間的真心,從來都比不過刻骨的仇恨?!?p> “若能讓你放下仇恨,哪怕是你要我死,又有何難?”公子鈺握緊了抵著地板的長劍,紀靈鵻醒悟過來,情急之下,快步上前徒手抓住了劍身,鮮血順著手心,沿著劍身,攀著手腕一直流了下來,紀靈鵻驚慌的神色未褪,公子鈺定睛看著她,直看到紀靈鵻重新將無情冷傲妝起,將恨意硬生生填滿眼睛,紀靈鵻一把扯過劍身,站直身子,“你以為你死了便能教我不恨你嗎?你若是死了,我只會更恨你,憑什么你可以這般輕易痛快的結束折磨?這世間除了我,有的是人希望你一蹶不振,希望你去死,你若是死了,只不過是告訴世人,你堂堂晉國公子鈺,如此不堪一擊,終究是個庸人罷了?!?p> “是以,你便要我生不如死?你想要我殺了你,結束你的折磨?不若……我們都好好活著,看看余生,到底誰會受盡折磨?只是,我不必殺了你,卻也能忘記你,你既說這世間的真心從來比不過仇恨,那……你便永遠恨著我好了?!辈淮o靈鵻回答,公子鈺一掌推開紀靈鵻,搖搖欲墜的向外走去。
“你是夙辰或是公子鈺,我待你的心,從來便都是真的!”許久,空蕩蕩的殿中傳來呢喃囈語,但已無人傾聽。
公子鈺未曾聽見紀靈鵻的真心,我疑心紀靈鵻想要改變的便是這結局,然而公子鈺愴然獨行時,如釋重負一般,扔下了帶血的長劍,他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在寂靜無聲的宮墻下,想起了晉王宮的粉花紅楹,那時盛開的花簇逐輕風翻飛搖曳,點點落花飄入宮池,掀起晉王宮旖旎的漣漪,漣漪蕩漾開來,最后成了他和她的驚濤駭浪,這驚濤駭浪之后,站著的正是那個束著發(fā)帶的明媚女子,那時,她問他,“不若……你以命報我如何?”他想,這世間再沒有比兩情相悅的男女互托性命更令人歡喜之事,是以,他回她:必不會有負姑娘!
他從來便不信紀靈鵻今日的那些絕情傷人的話語,若她真心想傷他,便應繼續(xù)騙他,讓他永無醒悟之日,公子鈺忽然有些后悔,到頭來,他都未曾問她,從始至終,她可曾負過他?但念頭一過,他便又失笑了,她怎可能真心答他?
公子鈺自然聽出了紀靈鵻話語中的警醒,茫茫人海,怎可能他恰巧便中了蠱毒,她恰巧能醫(yī)治好他,他恰巧歡喜上了她……從前他歡喜她,不愿以最不堪的想法陰暗的去揣度她,但總歸,她色厲內荏,卻句句皆是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