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爺聽見宋清染有關外族人的問話后微微一愣,隨即他仿似想起了什么很遺憾難過的事,目光深邃地看了看宋清染。
就在宋清染以為他即將開口說些什么時,他卻起身進屋去拿了煙桿子出來。
等了好一會兒,宋清染才在煙霧繚繞中聽見二舅爺那滄桑的嗓音道:“外族人啊,確實有過,不過那已經(jīng)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現(xiàn)在的人來這兒都待不長久。”
宋清染目光慢慢地地望向了遠方,雖然這里的發(fā)展更好了,但若不是實在沒地方住,又有幾個人會甘愿留在遠方異族之地呢?不過無法否認的是,鄉(xiāng)民們現(xiàn)在的生活確實越來越好了,這便足以。
“夏鄉(xiāng)啦,那現(xiàn)在我們村還有和我們一樣從外地過來的人嗎?”宋清染不由自主問道。
二舅爺又是一怔,片刻之后,他用煙筒指了指東南方向的雪峰,說:“有,就在那,已經(jīng)好多年了?!?p> 他的聲音仿似來自遠古,似唏噓又似夢囈,宋清染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時,情不自禁地被感染到,目光逐漸變得幽遠起來,就好像她望的那座雪峰有什么神秘的事物在吸引她一樣。
良久,回過神的宋清染才意識到不對勁之處,怎么會?那個地方真有人?。?p> 帶著疑惑的神情,宋清染將目光投向了身邊的老人。
老人似有所意料,見她回望自己,不由笑了笑,隨后才語重心長道:“孩子,你知不知道,我們這里有一個關于靈魂的傳說?”
宋清染搖了搖頭。
老人繼而道:“傳說中,從這個地方逝去的人,圣潔的靈魂會一直留在這兒,然后慢慢的……慢慢的與山巔之雪融為一體,她們俯視著這片地域,就像天堂圣使一樣,一代又一代護佑著留在這里的人?!?p> “……”宋清染沉默了,她不知該說些什么好,甚至不知道是該為這個傳說高興欣慰還是該為它惆悵,這么美的地方,也許逝去的人會愛上這里的寧靜與美好吧,可是萬一她們有別的想念之人呢?
“所以說……那個外鄉(xiāng)人永遠的留在了這里,是嗎?”一想到那個人有可能就是她們要找之人,宋清染的喉嚨便不由自主的酸澀起來,就像卡了什么東西在那里一樣。
二舅爺點了點頭。
宋清染的心沉下去了一半,她幾乎是脫口而出:“夏鄉(xiāng)啦,傳說中圣潔的靈魂才會留下,這樣說來,她生前一定被大家所喜愛?!?p> “是啊!”二舅爺原本有些沉重的表情終于緩和了些,慢慢地露出笑容,“她是我們的天使,如果不是主神太愛她,我相信她一定能陪我們久一些,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只可惜有些人卻不是這樣想,唉!”他說著重重地嘆了口氣。
宋清染有些入神了,下意識地就問道:“為什么?”
“巴桑,你還記得嗎?昨天顧老板提起過的?!?p> 宋清染的一顆心徹底沉了下去。
巴桑,她怎會不記得?她和顧潯川幾人來此就是為了找他!可現(xiàn)在從二舅爺口中聽到他的名字,她卻有些退縮了,她多么希望此刻提起的名字是她所不熟悉的?。“㈧谶@個小子此刻若在這,又該會何等的難過!
宋清染心中波瀾起伏,表面卻依舊是一副帶著幾分疑惑的淡淡表情,二舅爺沒有察覺任何一絲不正常,見宋清染聽得認真,他接著說了下去。
二舅爺?shù)泥l(xiāng)音很濃,話也說得斷斷續(xù)續(xù),幸而宋清染能聽懂他說的所有話,所以盡管有些費勁,她終究還是得到了外鄉(xiāng)女人的信息。
二舅爺口中的外鄉(xiāng)人便是巴桑從外面帶回來的女人,也就是大家要找的王輝熠的母親張麗英。
就在大家都以為張麗英會和巴桑結(jié)婚之時,巴桑卻告訴大家他和她只是朋友,村里的人哪肯相信,于是開始傳那位張麗英身有隱疾,就這樣過了幾年,張麗英逐漸獲得大家的喜愛和認可,大家也就不再提以往之事,只把她當村里的姑娘對待。
然而好景不長,就在某個風雨交加的早晨,張麗英獨自上山去廟里祈福,巴桑知曉后擔心她有危險,帶人上山去尋她,卻沒有找見,直到晚上,從山上回來的村民說她有可能墜崖了,巴桑留在了山上,想繼續(xù)尋她。
村里的人頓時慌了起來,大家擔心巴桑也會出意外,趕緊組織人帶著工具踏著夜色上山。但是,大家找了一晚上都沒有找到人,就連巴桑也不見了!
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大家才在山崖附近的一塊巖石下看見了巴桑蜷縮著的身影,他雙眼無神,表情迷離,手里正抓著一塊破碎的布,而那布正是張麗英身上衣物的一部分。
那天之后,巴桑瘋了,不久之后,他便消失在了村子里,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有一天,從外面回來的人說看見過巴桑身上的那塊標志性懷表被丟在了路邊,于是大家都說,他死了。
因為,他的那塊懷表從來沒離過身,就算瘋了之后也沒讓人碰過,那是早年他母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是從外面的世界帶過來的。
自此,村里很多人開始怨恨起張麗英來,他們把錯歸到了她身上,說如果她不獨自上山,根本就不會有后來的事,巴桑也不會瘋,更不會消失。
從二舅爺家回到招待所,宋清染的情緒一直很低落。
張麗英的故事太過悲傷,然而最悲傷之處卻在于,它并不僅僅只是個故事,而是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真實事件,這件事里的女主人公,就是王輝熠的母親,是他們苦苦要尋找的人。
獨自留在招待所的蘇影察覺到了宋清染的情緒低落,心里也有所意識,然而她知道事關重大,一直不敢出言相問。
直到顧潯川帶著王輝熠從外面回來,一向善于掩飾的宋清染才有所好轉(zhuǎn),就像沒事人一樣,開始說說笑笑,面對王輝熠的各種提問和暗示,也是一一應對自如。
盡管如此,顧潯川卻還是發(fā)現(xiàn)了她細微的變化。
正常情況下,宋清染根本不會一直笑著和他們說話,可今天,她表現(xiàn)得有些過了。
就在顧潯川第N次有所懷疑地望向宋清染時,蘇影從他身邊飄過,“顧大哥,宋哥一直在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