狌羅并沒有馬上答應(yīng)方野的請求,只說要看看樂君璣自己愿不愿意。
心里卻打定了注意,不與雪族扯上一星半點兒的關(guān)系。
方野是修為大成的善妖,他的眼光和能力狌羅自然是相信的,可就那幫孩子的未來,他還是想得太過簡單。
先天帝剛逝去不久,現(xiàn)在有風(fēng)神壓著,暫時還不會出現(xiàn)什么問題,可時間一長,權(quán)勢派系之爭必會顯露。
那些孩子原本就不是普通仙族,他們拜誰為師,就代表某些勢力會或多或少的連在一起。
這一點,代行天帝之職的谷神定會早做防范。
否則,昨天就不會有將領(lǐng)提醒他試一試九虎了。
所以,他們這些有名有位的神將天官收誰為徒,并不完全是他們自己說了算。
當(dāng)然了,像風(fēng)神那種高階神官,是真的可以隨心所欲。
“測念定心”的考核結(jié)果一傳至九重天元守宮,谷神便仔細看了,樂君璣能得甲二他一點兒也不意外,可這嬰灼甲一,九虎丁五,實在太離譜了些。
見谷神半個字也不說,一旁隨侍的王宣令低了低頭,陰陽怪氣道,“方先生評語優(yōu)美,發(fā)人深省,不過...那么小的孩子,怕是沒有這么深的心思。”
一個相當(dāng)于十歲人類的孩子,懂什么叫所念皆空?唬誰呢?分明胡說八道,過分解讀。
但看在方野已經(jīng)向敬節(jié)堂堂主請辭的份兒,谷神也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隨即安排了人手去替換深淵之地的守陣仙官,再問問風(fēng)神有沒有收徒的意思,打算收誰為徒。
北荒妖眾雖然答應(yīng)休戰(zhàn)千年,可東荒妖眾總喜歡時不時挑釁一下,谷神的聲音在腦中響起時,風(fēng)神剛好在摩挲河邊度化戰(zhàn)死的兩軍戰(zhàn)士,“其他事尊上安排即可,只是收徒一事,我”
“我知道神上嫌麻煩,可收徒之事,關(guān)乎將來大局”谷神用商量的口吻說。
“那便比試一番,在優(yōu)勝者中挑選”隨著淼淼黑氣一點點從河里地面升起,風(fēng)神掐斷了與谷神的聯(lián)系,將自身神輝散出體外,慢慢凈化黑氣,消減殺業(yè)。
風(fēng)神順口一說,谷神這邊卻放在了心上。
心里不禁連連贊同,果然還是風(fēng)神神上想得更周全一些。
這樣一來,九虎拜在風(fēng)神門下,各族勢力更說不出什么了。
上曜星君的話,自然是做阿魚的師父,崇玉就拜在水神門下......
“好了,不必送了”方野認認真真地向這些“麻煩精”行了個拜別禮,面上裝得像個沒事人,心里卻不免有些難過。
總歸相互捉弄了這么多年,還是有點不舍的。
阿魚抽了抽鼻子,打著哭腔說,“方先生,等我學(xué)有所成,一定會去看你的?!?p> “嗬~”方野淡然一笑,故作嫌棄地打趣,“你就算了,其他人我還是歡迎的~”
阿魚頓時就來了脾氣,“哼,先生偏心,我就要來!”
“我也是”九虎小聲附和。
“學(xué)生亦然”崇玉恭敬一拜,不再多說一個字。
方野掃了一圈,終是放軟了態(tài)度,帶著幾分寵溺地摸了摸阿魚的頭,“好~”
繼而一揮衣袖,瀟灑離去。
看著方野消失的地方,阿魚原地愣了好一會兒,照理說方野老是“針對”她,他走了,自己應(yīng)該是很開心的,可她現(xiàn)在卻怎么也開心不起來,甚至已經(jīng)有點懷念上課時一本正經(jīng)的方野,下課后扯他頭發(fā)的時光了。
然而孩子的情緒來得快,也去得快。
一見小胖子氣喘吁吁地跑來,阿魚的注意力立即被拉了回來,“怎么了?”
“呼...呼......”小胖子撐著膝蓋,指著身后,“狌羅將軍...讓,讓我們趕緊回去?!?p> 孩子們相互看了幾眼,以為是什么大事,趕緊一起往回后跑。
留小胖子在后面無奈伸手,“等...等等我......”
崇玉和九虎又轉(zhuǎn)身將小胖子架起跑......
南九營中,樂君璣和其他學(xué)生已等了好一會兒。
見阿魚幾個也到了,狌羅拿出云紋棕色卷軸。
谷神不是正天帝,不能用金色和龍紋,是而用的是六界皆知的云紋棕色。
學(xué)生們立即站好,雙手向前平舉,手掌伸直,四指并攏,左手在上,右手在下,交疊收肘,與肩齊平,低頭正身,筆直而跪。
“宣,谷神尊上令,三月后,凡在敬節(jié)堂修習(xí)過的仙族子弟均需前往北號山參與‘破芽’,前十名都可拜上神為師?!?p> 啊?就這?阿魚不免有些失望。
完了?九虎表示,為什么要拜上神為師,他的爺爺不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師父嗎?
“起”諭令上就這么點內(nèi)容,狌羅也沒什么可補充的。
學(xué)生們紛紛茫然起身,唯有媛媛抓住了重點,“那這三個月,我們是不是都不用上課了?”
“嗯?!”九虎眼睛一亮。
十幾雙亮晶晶的眼睛瞬間盯在了狌羅臉上。
“是,你們隨意安排?!?p> “耶!終于可以玩兒啦!”阿魚九虎興奮地跳躍擊掌。
“我這就回寢廬收拾東西!”
“走走走,一起!一起!”
......
見孩子們高興,狌羅也懶得計較細枝末節(jié),派人將他們送回敬節(jié)堂,便交差了事。
阿魚好動愛玩,衣裙發(fā)飾雖沒有媛媛嬰灼那么多,可各類新奇玩具卻多得很,崇玉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裝在法囊里,又去幫九虎收拾好了,她都還沒有收拾好。
實在看不過去,只得叫上大家一起幫她。
這一幫,就七嘴八舌地聊了起來,絲毫沒有注意到最末房間里的樂君璣正趴著桌上哭......
不知哭了多久,隱隱聽見阿魚房間里的聲音小了些,樂君璣才抬起頭來,看著被淚水弄花字跡的家書,不禁問自己,她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父母?
還沒有比試,憑什么就要她故意輸給別人?
又憑什么要她接受,他們給她安排的師父?!
既然諭令上說了,前十名都可以拜上神為師,那她為什么不可以做第一,拜風(fēng)神神上為師?
只要做了風(fēng)神神上的弟子,就不會再有人看不起她,讓她事事忍讓了吧?
唯有做了風(fēng)神神上的弟子,她才可以......徹底擺脫那個家。
“唉呀,我的天啦,終于收拾好了,你的東西也太多了吧”九虎叉開腿地坐在地上抱怨。
將阿魚給的禮物收在法囊里,媛媛也累得趴在了桌上,“這么多東西,有法囊也很重的,你一個人能行嗎?”
“行?。 辈皇前Ⅳ~吹,她的力氣可大著呢。
“她的力氣可大著呢,不用擔(dān)心她~”可這話從小胖子嘴里說出來,就變了味道。
阿魚多番堅持,也只拿了一副筆墨的崇玉還是放心不下,“要不我先送你回東海?”
“不用不用”阿魚搖搖頭,挨著媛媛坐下來,拍拍胸脯,自信滿滿的保證,“我可以的,放心吧!”
“嗯......”小胖子一臉“你看,我就說她行吧”的表情點了點頭。
“那......”崇玉拱手而拜,“各位同學(xué),北號山再見。”
阿魚他們則施禮的施禮,擺手地擺手,隨意友善地回,“北號山再見~”
待九虎等人陸續(xù)離開,阿魚也累得不行了。
可就她剛熄燈上床,就有人敲了她的門。
“咚咚咚......”聲音聽起來,還挺急的。
“來了來了”阿魚一下子就沒了睡意,拇指食指一搓點燃房間里的蠟燭,然后蹬上鞋子去開門。
一看是樂君璣,阿魚讓到一邊,示意她進來。
可樂君璣卻怯生生地搖了搖頭,支支吾吾地搓著衣角,“阿魚,你,你......”想討一樣?xùn)|西,又難為情的開不了口。
她最討厭父親那副求人辦事的樣子,可沒想到她今天也做出了同樣的事。
怎料阿魚直接將她拉進房間里,麻利地關(guān)上門,忽略她紅紅的眼眶,故作神秘地看了看左右,壓低了聲音說,“只有我們兩個人了,你悄悄告訴我唄~”
說完側(cè)著耳朵,伸過頭去。
樂君璣咬了咬嘴唇,雙手互摳地靠近了阿魚耳邊,聲音發(fā)抖地問,“你能不能,給我?guī)最w避水珠,不行的話...一顆,一顆就好,我可以拿,拿別的東西換?!?p> “不用~”阿魚立即到枕頭旁拿了一個盒子,塞樂君璣懷里,想安慰安慰她,又不知道什么,然后就想到了大家白天的告別,“北號山再見?!?p> 樂君璣趕緊抱著盒子奪門而出,連謝謝也忘了說……
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間,緊緊關(guān)上門緩了好一會兒,等到自己不發(fā)抖了,樂君璣才打開盒子。
黑暗中,銀銀柔光映著她的眸子,溫涼的氣息浸滿整個房間。
這一年,阿魚給了樂君璣一盒子永不黯淡的避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