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昭月不見了!”隨著夜生枝高聲一喊,大家紛紛醒了過來,左看右看的就是沒看見昭月。
黃芪想了想,“她會不會是先走了?”
“不會”師文肯定道,“昭月絕不會丟下我們先走的,況且...”
荷雪焦急追問,“況且什么?”
師文穩(wěn)了穩(wěn),還是決定先不說,“況且她的傷還沒有完全好,應該不會走太遠,荷雪留在這里等,我們分頭去找,若正午時分還找不到,我們就去南大營找狌羅元帥幫忙。”
“好”
“也只能這樣了”
“我去東邊”
“那我去西邊”.....
比起拿不出通行令被重罰,同伴的安危自然更重要一些,可這一分散,正好給了敵人可趁之機。
一進入東邊的樹林里,黃芪就覺得頭暈眼花、四肢無力,“你......”迷迷糊糊地往身后一看,夜生枝正笑吟吟的一步步退遠。
“啊——”師文沒走多遠,便聽見了東邊樹林里傳來的慘叫。
他當即折返,卻“呯”的被一股力量彈得老遠,滑行了數(shù)十米才堪堪停下,還未站穩(wěn),腳下便有陣法符文生成,將他困在一個圈里。
“嘭!啪.....”師文使出全力劈砍,卻不料陣法不但沒有半點破損,反而越來越強。
轉瞬之間,符文聚起的威壓便如萬山落下,壓得他雙膝跪地,全身骨骼咔咔作響......
到了正午時分,留在原地越等越慌的荷雪只覺得從頭到腳都滲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寒意,捻決再發(fā)一道傳音咒......還是沒有一個人回應她。
他們不...不會都......荷雪不敢接著想下去,只得咬了咬牙,隨意挑了一個方向去查看。
“這......”進入東邊樹林,觸目驚心的打斗痕跡讓荷雪既害怕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警惕周圍的一切,如果真的只剩她一個了,那......
握了握法器,壯著膽子繼續(xù)往前走,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個清楚明白!
順著沿路的斷樹殘枝,荷雪一直走到了一處瀑布下,遠遠看見有人蹲在水邊洗東西,他身后的地上是一條斷斷續(xù)續(xù)的拖行血跡。
御劍指著此人,荷雪用最兇悍的語氣吼,“轉過身來!”
“嘿嘿嘿......”夜生枝笑著轉過身來,天真無邪的笑臉上滿是血跡,嚼吧嚼吧兩下,將嘴里的東西咽下去,然后拿著手里的東西問荷雪,“你吃么?”
“嘔......”荷雪惡心的一嘔,旋即提劍刺入夜生枝的心口,“我殺了你!”
夜生枝手里遞過來的東西不是別的什么,是一條滴著血的手臂。
任由荷雪的劍刺入胸膛,夜生枝仍舊嘿嘿地笑著,“可好吃了,你吃一點吧~”抓住刺入胸膛的劍刃往前一進,“吃一點吧~”
深深刺入夜生枝胸膛的劍并沒有從他背后穿出,而是一點點被吞沒消化,就像...就像他身上也長了嘴一樣!
荷雪驚得往后一退,不由得松了劍柄,“怪物!你這個怪物!!”
夜生枝突然就不笑了,而是十分難過地撫摸著自己的臉,打著哭腔說,“我這么可愛,你怎么能說我是怪物呢~”
“虧我還好心請你吃肉~”把殘手一丟,伸出舌頭舔舔嘴邊的血哈喇子,夜生枝兩眼放光地盯著荷雪白嫩嫩的脖子,“不過,好像你那里更好吃哎?!?p> “你你你......你別過來!”意識到夜生枝的意圖,荷雪急忙后飛而起,與其拉開距離,再度化出一柄長劍,“你進一步我就不客氣了!”
哈哈,這下你還不上當?夜生枝內心一喜,張牙舞爪的向荷雪撲去,如惡犬撕咬孩童一般,不一會兒就把荷雪的衣衫劃拉出好幾道口子,卻不急著下死手。
“嘶~”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荷雪的目光陡然冰涼兇狠起來,全身氣勁由內而發(fā),沖得衣衫浮動,“是你逼我的!”
見荷雪終于拿出了真本事,夜生枝也不敢再懈怠分毫,使出全力猛然一躍,卻被突然竄出的無數(shù)黑藤纏住腳踝拉倒在地,頃刻間將他裹得像蟬蛹一般。
“放開!放開我!”夜生枝一邊兇惡地叫喊著,一邊消融著纏著他的黑藤,可黑藤纏繞補給的速度遠比他融化吞噬的快得多。
由著夜生枝被黑藤越纏越緊,慢慢的連眼耳口鼻也看不見了,荷雪才冷笑著收了劍。
卻在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緩緩倒下。
“嘭!”緊接著一道氣刃閃過,黑藤蟬蛹被人劈了個粉碎。
“呼——我的老天爺呀!”使勁呼出一口長長的氣,險些死掉的夜生枝躺在原地不住地順氣,且順著順著就變成了師文。
等他順完氣,翻個身起來,昭月已經(jīng)把荷雪扶到一邊,探查她的靈元了,“怎么樣?”
昭月面色一沉,將雙指從荷雪眉心拿開,事情和他們想的有些不一樣。
“你們!”看著夜生枝突然變成了師文,荷雪淡然的臉上怒意乍起,轉而又一點點平靜下來。
“你就沒什么想說的?”昭月想最后給荷雪一次機會。
荷雪卻視死如歸地閉上了眼,一副任由他們處置的樣子。
師文心思一轉,與昭月交換了一下眼神,“你既然不是妖族,為什么要幫他們做事?”
“哼”荷雪冷嗤一聲,仿佛受了莫大的侮辱。
“妖族?呵,你竟然把我和他們相提并論?一群給我提鞋都不配,踮腳都嫌臟的雜碎,有什么資格驅使我為他們做事!”
師文胸有成竹地勾了勾嘴角,“這么說的話,也不是魔族了。”
在某些覺得自己高貴的不得了的神仙眼里,魔族和妖族同樣卑賤。
“你......”意識到自己又上了師文的當,荷雪牙也咬緊,拳頭也攥了,實在想爬起來給他一拳,但是做不到。
師文卻淡然地蹲下來看著荷雪,說出自己的推論,“不是妖族,也不是魔族,這一路上還能找到那么多妖物來給我們添麻煩,應該就是來自天界內部的某一股力量了。”
“......”荷雪的拳頭越攥越緊,不能殺敵,那便自殺......可她卻發(fā)現(xiàn)她連元神之力都催動不了。
師文得意地笑了笑,“想自殺?你以為我們會給你這個機會?”
然后看了看昭月,繼續(xù)說,“前三批派到南大營的仙族子弟除逃跑的薛舟之外,皆死在了路上,想必也有你的功勞吧?”
昭月抱著手在一邊點點頭,都說巫咸國人工于心計,城府極深,真是名不虛傳啊~
荷雪偏過頭不說話,走上這條路,她就沒想過要回頭。
師文,“你可知這是多大的罪?”
“你以為僅僅是斷靈脈、剔仙骨那么簡單?”蹲得久了,師文站起來踢踢腳,活動活動筋骨。
“我不妨告訴你,我這次來除了效力狌羅元帥外,還奉了谷神尊上之命,徹查此事,一旦查實,凡有關人等一律廢殺?!?p> “到時候,你的父母親族一個都跑不了?!?p> 荷雪心下一慌,轉而又覺得師文可笑,“不好意思,我是下界飛升成仙,不像你們,有那么多累贅?!?p> 昭月就奇了怪了,“那你還那么鄙視妖族?”
荷雪瞬間就急了,“我是仙山福地的蓮花,和他們不一樣!!”
“哦?”師文想起了一個故事,“聽聞人界蒼云山下,有一株古蓮,花期四季不絕,香氣飄搖百里,凡見過之人皆能病痛全無、益壽延年?!?p> “但后來為妖所毀,只余老根未死,被一孤女拾回,那孤女將古蓮老根當做玩伴,費心培育十余年,終在出嫁之年再見花開,只可惜古蓮被重創(chuàng)后再無那般神奇功效?!?p> 啊,真感人,然而不是你現(xiàn)編的吧?昭月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師文。
跟著師文的聲音,荷雪陷入了一斷回憶。
師文有些尷尬地避開昭月懷疑的目光,鎮(zhèn)定地講下去,“那孤女本就父母早亡,又長居深山之中,難免不通人情世故?!?p> “丈夫初時還能耐心教導幾句,日子久了便處處嫌棄她愚笨不堪,加之她出嫁時的年紀比旁人大些,子息艱難,又接連三次小產(chǎn),夫家更是厭棄無比,再后來......丈夫得了新歡,便將她逐出家門。”
講至此處,荷雪已是眼眶發(fā)紅,酸楚不已,可她心中最后一絲防線還沒有被擊破。
“你猜,她在病中被趕出來的時候,帶了什么?”師文看著荷雪的雙眼問。
“......”荷雪哽咽到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株蓮花,她丈夫一家將她全身上下搜得一干二凈,最后她苦苦哀求,丈夫才讓她帶走了那株蓮花?!?p> “夠了!”荷雪猛地沖破昭月在她靈脈上下的禁制,昭月正要上前再補封一次,卻看她痛哭流涕地喊,“別說了,別說了!”
師文卻還是說了,“那女子離開夫家沒多久,就死在了寒風里,臨死前還用身上唯一的薄衣裹住蓮花的根莖,生怕它熬不過那個冬天,卻忘了古蓮性寒不懼冷?!?p> “為什么?!你為什么要提!”荷雪淚流滿面地沖師文大喊大叫,周遭黑藤也隨之瘋狂生長。
“我明明已經(jīng)不記得了!不記得了!”
怎么會不記得?
荷雪死也不會忘記,女子臨死前讓她把自己尸身當做養(yǎng)料,供她生長,那么傻、那么懦弱的一個姑娘,她怎么忘得掉。
昭月忍了又忍,才讓自己沉住氣。
師文深吸一口氣,還是一副很淡定的樣子,“那女子這一世父母雙全,夫妻和美,兒女俱全,若你不說,我便只有去尋她了。”
瘋狂生長的黑藤忽的停了下來......沒一會兒,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荷雪也慢慢恢復理智,掛著眼淚,守著最后一點倔強,“你以為我會在乎么?”
師文無所謂地笑了笑,表情輕松又自在,“隨你咯,反正欠了她的人不是我~”
“......”絕望又憤恨地盯著師文,荷雪終是敗下陣來。
當年她被重傷之后,根基毀敗,修為盡斷,那女子將她養(yǎng)在身邊,日日陪她說話聊天,雖對她的修行沒有多少幫助,卻也...
卻也真的救了她一命,更是因此,沾染了寒毒,以致智力有損,常年體寒,無法正常生育。
“怎么樣?”師文捻出一道傳音咒,再不說,他可就真的要傳信去抓人了。
荷雪舒了一口氣,放棄了掙扎,“其實告訴你們也沒什么,因為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后指使我做這些?!?p> “嗯?”昭月師文雙雙疑惑。
“傳令之人每一次的身份樣貌都不一樣,唯有一次,離得近時,我查他身上的氣息,應該在高級仙官之上?!?p> 師文,“是大神還是上神?”
荷雪搖搖頭,以她的修為,能看出對方在高級仙官之上已經(jīng)很不錯了,是大神還是上神她就沒法確定了。
“還有呢?”昭月問。
“他讓我們在路上殺光你們,然后假死留在南境,再截殺后來的人?!?p> 師文抓住了荷雪話里的重點,“我們?也就說,還有其他人?”
都到這一步了,荷雪也沒什么可隱藏的了,“你之前提起的薛舟算一個吧。”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他會突然反悔,否則...你們在進入南境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死了?!?p> 師文試探性地問,“那凌妖假扮的那位仙友,一路上的妖物?”
荷雪直接白了一眼,“我說了,那些東西跟我沒關系!”
昭月,“小樾是怎么回事?”
荷雪,“他的確是自己定力不足,走火入魔?!?p> “你還有什么想說的?”這一下,昭月真的要徹底封住她的靈脈了。
低眼看了看昭月掌心聚起的靈力,荷雪一臉驕傲從容看著遠方,“永遠別去找那傻子的麻煩?!?p> 昭月并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猛地將裹挾著銳氣的靈力注入荷雪的每一條脈絡......
荷雪落網(wǎng)后,真頭暈且被扔在山洞里睡了一覺的黃芪,假裝師文但被晾在西邊樹林里等了大半天的夜生枝,以及其他幾個被分別抓起來倒吊了好久的仙友,一起把師文昭月罵了個半死。
氣得鼻子冒煙的黃芪,“好啊,你們居然都不事先跟我們商量?!”
師文嬉皮笑臉,“害,這不是為了早點逼內奸出來嘛~”
膝蓋真受傷的夜生枝也罵臟話、吐口水了,“混蛋!呸!你知不知道聽到東邊樹林傳來的慘叫時,我有多著急?!”
“是是是,是我們的錯”昭月點頭哈腰地賠笑。
夜生枝吼得好大聲,“錯?!你以為道歉就行了嗎?看看我的腿,再壓一會兒可就真折了!”
“就是,多大個仙了,做事情也不分輕重!”某個打抱不平的仙友。
繼續(xù)狡辯且一直笑的師文,“這不是為了逼真點兒嘛,你都不知道荷雪有多謹慎,要不是我的賣力表演,她還不一定會上當呢?!?p> 聽著師文變相的夸獎自己,昭月也只得隨聲附和,“就是就是,這都是為了大家光明偉大的前程啊~”
“哼,懶得和你說”打抱不平的仙友實在說不過昭月,瞪了她一眼就到一邊涼快去。
“前程個屁!”黃芪持續(xù)暴躁,“通行令都沒有,還前程呢!”
師文兩手一拍,一副“你們真大驚小怪”的樣子。
“害,我還以為什么事呢,不就是通行令嘛~”隨即從法囊里拿出通行令數(shù)了起來,“一個,兩個......嘿嘿嘿,一個沒少!”
“什么?!”這回換昭月暴躁了,抓過師文的衣領,“和藹可親”地問,“原來通行令都被你這無恥狗賊偷去了!”
“哎”把昭月的手按下來,師文一臉理所當然,“別說得那么難聽嘛,我這是保管,保管!”
師文還在狡辯,昭月已經(jīng)牙咬切齒了,“再說了,以你聰慧的腦袋不應該早猜到了嗎?”
“你拒絕早一點去南大營的時候,我可一下就反應過來你有計劃了”師文一直以為昭月戴斗笠是為了迷惑內奸。
所以才默契的配合了她,可她似乎不怎么理解自己的想法,“我表現(xiàn)的那么明顯,難道你一點也沒猜到?”
“我...我......”
“我猜你個頭,揍他!”剎那間,只見昭月重拳出擊。
夜生枝瘸著腿一拐一拐地撲了上來。
黃芪飛起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