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山,以群山環(huán)繞,飛鳥難過而得名。
要進入此山,要么雁不過、花蛇精親自帶路,要么修為在三品大妖及以上,否則便會迷失在山中,被山中草木吸干精元,以反哺長居不過山的妖。
因此,大多數(shù)妖在路經(jīng)不過山時,都只能選擇去拜拜雁不過,或者給花蛇精些好處。
而不過山的妖,平均戰(zhàn)力相對西荒的其他妖也更高,對自家妖王也更忠心。
是以不用雁不過吩咐,鳧傒和詩源就被看守得死死的,哪怕放個屁,都要被盯好久。
就是花蛇精不在,也沒有一點機會逃跑。
等九頭妖鳥想起來,自己還有兩個手下不見很久后找上門,烈火心性的詩源已經(jīng)被關(guān)的沒有半點脾氣了。
不但沒有脾氣,還很有禮貌。
“敢問這位帥氣無比的兄弟,外面發(fā)生什么事了?”聽到外面乒乒乓乓的動靜有點大,詩源往前靠些,問看守他的妖。
妖衛(wèi)用余光掃了掃身后的牢房,握緊腰間的刀,敷衍漠然地說,“不該問的別問?!?p> “......”已然習慣的詩源默默退回自己的草窩坐下。
唉......就沒離開過自己草窩的鳧傒輕嘆一口氣,看了看從頭頂窗戶透進來的光,繼續(xù)入定。
大有一種“風輕云淡,就在此處了此殘生”的架勢。
“嘭嘭嘭......”
怎料外面的動靜越來越響,隨著打斗聲與慘叫聲逐漸靠近,牢房里也響起了“噌噌噌”的利刃出鞘聲。
緊接著,牢房里的妖衛(wèi)就都沖了出去。
又是噼里啪啦的一陣亂響之后,一股銳利的妖氣從外并進,砰砰兩下炸開牢房。
詩源猛的一跳,退得貼緊著墻,“什......什么人?!”
“大,大王?”一種久違的熟悉感涌上鳧傒心頭,他簡直不敢相信,九頭妖鳥居然會來找他們!
九頭妖鳥在空氣中顯出形來,睥睨左右,狂放不羈,“怎么?還要我請你們出來?”
“當然不是!”詩源鳧傒同時一震,趕緊跟著九頭妖鳥出去,一路上缺胳膊少腿的妖們,瞬間讓他們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可還沒離開不過山,又讓一大群妖魔鬼怪給攔了下來。
烏泱泱的妖風直接沖得鳧傒和詩源眼都睜不開,等回過神,并吹掉眼里的沙子,才發(fā)現(xiàn)除花蛇精和章盤之外,不過山所有的妖都來了。
外加一群莫名其妙,奇形怪狀的外援,其中就有毫不起眼,準備混水摸魚的大貍。
“九頭妖鳥你...啊啊啊啊——”
未等為首的妖喊完口號,九頭妖鳥抬手就殺,翻手覆手間,盡是對這群雜碎的不屑和一陣陣嚎叫。
鳧傒詩源呆呆地立在原地,只見各種影子上下左右飛來飛去,完全沒有動手的機會......漸漸的,也就歇了參與的心思,認認真真看著自家老大亂殺到遍地尸骸。
雖然整個過程也看得不太清楚,但相信以九頭妖鳥的智慧,在覺察到他們無比崇拜的眼神之后,一定會多那么一星半點兒的驕傲~
一開始就在邊緣比劃的大貍,在被幾個尸體壓在地上之后,就完全放棄了抵抗的念頭,抱著現(xiàn)在爬出去,一定會被九頭妖鳥直接爆成渣的心態(tài),他寧愿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也不愿動一下。
睜開眼觀戰(zhàn)什么的,就更不用提了。
以九頭妖鳥展現(xiàn)出來的實力,多看一眼,就離死亡更近一分,而且是死無全尸,面目全非的那種。
再說,這種單方面的碾壓,有什么可看的。
是啊,這種單方面的碾壓真是乏味無趣,一旁看煩了的詩源和鳧傒也是這么想的。
不過,這種玩弄般的殺法,還真是九頭妖鳥的風格~
“夠了!”殺著殺著,雁不過凌空而來,一見眼前場景,頓時殺意暴漲,又咬牙切齒的忍住,“你不要太過分!”
“噗,呲”九頭妖鳥又甩手殺翻兩個小妖,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笑,“怎么不繼續(xù)躲了?”
“......”雁不過負在身后的手攥得咯咯作響,凝重的眉眼里寫滿了“我要弄死你”。
九頭妖鳥踢開地上半死不活的妖衛(wèi),囂張善良且誠懇,“哎,別忍,千萬別忍~”
“這要是氣壞了,我可賠不起~”
“真動起手來,我可不一定是你的對手”別看九頭妖鳥是二品中級,與雁不過這樣的一品大妖,還是很有差距的。
“還是...你怕,我弄死祂,與你們來個玉石俱焚?”
這個瘋子,還真做的出來這種事......雁不過忍了又忍,咽下一口氣,毫無辦法的妥協(xié)下來,這個險能不冒,就一定不能冒,“隨我來?!?p> “來就來”九頭妖鳥可不擔心雁不過耍把戲~
鳧傒與詩源對看一眼,欲動。
九頭妖鳥眼神向后一瞟,止住二妖,“跟著我干什么,滾回留峰山去?!?p> 額......鳧傒和詩源又對看一眼,無比尷尬。
又...有那么一點溫馨。
詩源心想,起碼,自家老大是在關(guān)心他們不是?
誰說不是呢,聽到詩源心聲的鳧傒,從一堆妖尸里把大貍扒拉出來,提著抖了幾下,“嗯~”確定沒死,然后拎著往留峰山飛去。
......
跟著雁不過來到西境邊上,遙望著正前方的一片靈霧,九頭妖鳥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雁不過想說什么。
“如果還是那些廢話,就不必說了?!?p> 知道以九頭妖鳥今天這個態(tài)度,合作或者讓他為北荒效力已經(jīng)不可能了,所以,雁不過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而已?!?p> “你說”九頭妖鳥表示,老子今天心情很好,隨便問~
“幾個月前,你真的從雙雙馳狼手里救了昭月?”
“是,不過又讓她逃了?!?p> “......”雁不過面露疑惑。
都那樣了,你還能讓她逃了?
九頭妖鳥長眸微挑,不覺得有什么稀奇,神色間還頗有些不可一世,無所畏懼。
分明在說“你愛信不信,我無所謂”。
半晌,雁不過又問,“你喜歡她?”他好心寒,特別心寒,果然,又要出一個妖族敗類,大妖恥辱了。
“只不過是覺得她很漂亮,又比那些丑東西有趣能打,想讓她和黑狐一樣,一直跟著我陪著我罷了?!?p> 他既然看上了昭月,那昭月就是他的。
“如果這就是你們說的喜歡,那就是咯~”
隨別的妖怎么想怎么說,反正只要沒有干涉到他的吃喝拉撒、日常修行,九頭妖鳥就懶得理。
至于為什么來救鳧傒詩源,完全是因為手癢,想活動活動筋骨,外加留峰山最近沒人管,那死狐貍又不愛干凈,整得整個留峰山又臟又亂,順道找他們回去清潔打掃而已。
“額......”雁不過一時之間竟覺得...這也沒什么毛病。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必須要提醒九頭妖鳥,“你既然不愿與我們合作,那就請保持中立?!?p> 不能倒向天族,是雁不過的底線。
“不然?”九頭妖鳥可不是輕易聽勸的妖。
“剛才有一點你說錯了”平易近人地注視著九頭妖鳥,雁不過此時此刻反是一點殺意也沒了,“我若動手殺你,你一定不是對手?!?p> 一品大妖?呵,也未免太小看他雁不過。
“......”九頭妖鳥的笑容漸漸消失在臉上。
下一刻,雁不過微微抬眸,他發(fā)間的小蟲子便被瞬間蒸發(fā)。
而他自己,既沒來得及退開,頭發(fā)也沒有掉半根,卻......清楚明白的感覺到了自己與雁不過的差距。
雁不過繼續(xù)隨和,態(tài)度好得出奇,完全聽不出一點威脅的意思,“君上的確很需要你,但祂的命魂是不死不滅的?!?p> “實在不行,也不過是抽出殘魂,換具妖身溫養(yǎng)的事。”
換言之,你真以為你不可替代?
“我只是不想冒險,不是不敢冒險,若真有必要,我完全可以替君上找個更完美,又聽話的宿主。”
“你,可明白?”這語氣,這神態(tài),簡直像在低身下氣的跟九頭妖鳥借錢。
九頭妖鳥周身的囂張與陰戾卻只能一點點屈服下來......他一直以為共工選擇他,是因為他身上有什么不可替代的特殊原因,更以為雁不過的實力即便在他之上,也差不了太多。
如今看來......真抽離殘魂,就算不死,他也會境界大跌。
等同于,送他去死。
可......
“你真有這種實力,不會忍我這么久”而且他在西荒這么多年,也沒聽說過雁不過是超品。
“因為我”雁不過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長盯著九頭妖鳥,他需要一個承諾,“和你不一樣?!?p> 作為一個主事者,不被私人情緒所左右,是最最基本的處事原則。
“至于實力嘛......你憑什么認為,你的認知就一定是對的?”
“這世上,你不知道,沒聽說過的,多了去了。”
“......”九頭妖鳥就這么與雁不過對視著,企圖從他眼里找到一絲一毫的破綻或試探。
哪怕只是一丁點兒晦暗,他都愿意賭一賭,扳回這一局......但最終,他還是什么也沒有找到,不得不敗下陣來。
心不服口不服,也必須折服于雁不過的實力之下。
比起生死大事,骨氣臉面真的一點不重要,“我不會倒向天族?!?p> “很好”雁不過卸了無聲無息、無知無感的妖力,點頭致敬,禮貌退開。
待九頭妖鳥消失,才聚精會神地望著遠方的那一片靈霧。
目光輕而易舉的穿透層層霧障,很快,眼中就有了九頭妖鳥看不到的景象。
以十二時辰為方位布兵,外為相害相沖局,內(nèi)為相合相生陣,又借西山郡的靈氣為屏障隔絕窺視,使內(nèi)可見外,外不可見內(nèi),的確心思縝密,滴水不漏。
可惜,到底是兩個娃娃,修為不夠。
雁不過驟然加重窺視之力。
“呃......”亭臺之中的昭月登時眼一花,頭痛欲裂地栽下山崖。
崇玉閃身拉?。?p> “怎么了?”把昭月拽回來坐地上,看著她霎時間臉色蒼白,直冒冷汗,崇玉疑惑的順著她的目光向前方看去......方才還遼闊廣袤的西境,竟消失得一點不見了。
好像那里就是一團空氣,原本什么也沒有。
昭月捂著胸口,氣息動蕩得厲害,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可心緒依舊混亂得無法凝神運氣。
“是......”看昭月這個樣子,崇玉皺眉思索片刻,不大確定地問,“九頭妖鳥?”
昭月費力地搖搖頭,在崇玉地攙扶下一點點站起來,遙望著那一片虛無,神色凝重的不知道怎么說。
這種感覺不是被打或者被扼住咽喉的難受,而是就好像自己身體里的毛病一瞬間全鉆了出來一樣,五臟六腑的血流突然中斷,肌肉攣縮抽疼,雙眼什么都看不到,腦子里一片空白,無法思考,又能清楚的感覺到渾身上下窒息到極致的可怕。
“莫非......”崇玉又看了一眼西境,“是雁不過?”
“這樣的力量不是靠吞噬其他妖魔能積攢起來的?!?p> “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個”雁不過一旦出手,他們的贏面直接少一半。
崇玉扶著昭月慢慢移動轉(zhuǎn)身,倚欄坐下,雁不過出手,再冒險監(jiān)視西境既沒有可能,也沒有價值了,“他是在警告我們?!?p> 昭月稍作休息,聚氣運轉(zhuǎn)三周......總算舒服了些,“為什么是警告?”
雖然不知道雁不過的具體修為在什么程度,但就方才那一下,昭月斷定,絕對比精精那個死牛頭都高出很多。
這樣的實力,想殺她,想破了他們的局,都是輕而易舉的。
“是啊,若真是雁不過,他剛才是絕對可以殺死你的”說完,崇玉又極其客觀的補充,“而且,我根本來不及救你?!?p> 昭月沉默下來。
她之前一直以為,雁不過礙著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不會出手,但如今看來,事情遠比她想的要復雜。
“或許......”崇玉思忖片刻,突然眼前一亮,“這是件好事?!?p> “嗯?”昭月。
崇玉生出一種莫名的自信,甚至他自己都覺得這個念頭很離譜,“我覺得,雁不過比我們更害怕?!?p> “哈?”昭月的嘴角抽了抽。
“或者說,雁不過出手,恰好說明我們已經(jīng)十分接近秘密的核心了?!?p> 昭月腦子一靈,恍然大悟,對啊!
所以,才會是警告,而不是直接宰了他們。
因為她和崇玉一死,天界四海對西荒的關(guān)注會更多。
到那時,重新派來的將領(lǐng),一定比他們更難對付。
相較之下,如果昭月是雁不過,也會選擇先留下她和崇玉的性命。
那——
“我們不如,反其道行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