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當(dāng)官的四字要訣
自古以來，要飯的就沒有要早飯的，都是打中午那一頓起。
畢竟，乞丐要是能起早，也不至于要飯了。
現(xiàn)在天剛蒙蒙亮，也就六點半，竟然有乞丐？
齊坤心中驚疑，不禁多看一眼。
“呵呵，這位客官不要見怪，這小啞巴乞丐是屬于南邊魚神廟那伙乞丐的，天天都來，附近書院的學(xué)子，小女先生，見他可憐，大多會給她一些吃食，客官若是不喜歡，我這就去趕他走。”
這時，攤主注意到情況，走過來賠笑道。
魚神廟？
齊坤腦海里立刻浮現(xiàn)一副地圖，眉頭皺起。
魚神廟離這條文舉街有六里之遠，一個九歲左右的小乞丐走過來，起碼得三刻鐘。
這寒冬臘月的，腳都走壞了吧。
“不必了，給他打包一碗餛飩，再給他兩個肉包子，算到我的賬上?！?p> 齊坤微微一擺手。
“客官真是心善，日后必有福報！”
攤主贊了一句，轉(zhuǎn)身用木碗打包好一碗餛飩，還有兩個包子，拿給拐口處，交給那個小乞丐。
下一刻，蓬頭垢面的小乞丐現(xiàn)出身來，朝這齊坤二人深深拜了三拜，這才轉(zhuǎn)身一拐一拐地離去。
仔細一看，他的左腳已經(jīng)凍得通紅皸裂。
看著乞丐瘦小淡薄的身影漸漸離去，柳驚霜心中輕嘆一聲，卻也沒說什么。
二十二年前的天下大亂，死的人數(shù)以億計，不知多少人流離失所，這些年雖然風(fēng)調(diào)雨順，但人間疾苦從來不少。
想到這里，眼前的餛飩也不怎么香了。
“老何，照例一碗鴛鴦餛飩，一碗甜豆腐花?！?p> “今天我要云吞面，再來一碗咸豆腐花?！?p> 這時候，兩個身穿儒服的年輕書生提著燈籠走了過來，喊了一聲，坐了下來。
“好嘞，二位公子稍等，很快就來?！?p> 攤主應(yīng)了一聲。
齊坤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二人都是普通的書生，一個八尺高，濃眉大眼，一個瘦削面黃，血氣不是很強，只是肉身境四五品的修為。
在這時，二人也看了齊坤柳驚霜一眼，看到柳驚霜的清麗美貌，雙眸一亮。
但隨后就收回目光，并沒有盯著一直看。
“張兄，你聽說了么，昨日帝都那邊傳來消息，說是陛下又有一個小皇子了?！?p> 那個濃眉高大的書生一邊燙洗著茶碗，一邊說道。
“聽說了。這是大喜事??！”
另一個略微瘦削，面色暗黃的書生點頭笑道：“陛下神文圣武，自邊疆起兵，橫掃各路梟雄諸侯，鎮(zhèn)壓宗派之亂，清剿大坤的亂臣賊子，結(jié)束紛爭亂世，功德無量，現(xiàn)在自然是多子多福?！?p> “話雖是這么說，但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不久前，長公主寧愿跳城樓也不愿娶駙馬，陛下臉面上很不好看，直接降旨將長公主降格成郡主，聽說都快鬧得父女成仇了?！?p> 濃眉書生搖頭嘆道。
“父女之間哪有隔夜仇的，長公主認個錯還會是長公主?！?p> 黃臉書生一邊斟茶，一邊笑道：“比起這個，上個月剛剛腰斬的左御使才是大事。據(jù)說，左御使還心存大坤，暗地里和大坤余孽勾結(jié)呢！”
頓時，齊坤豎起耳朵。
雖說他只是一個七品縣令，但還是得關(guān)注一下朝里的風(fēng)吹草動。
這時候，那個濃眉書生喝了一口茶，嘆道：“也不知道那個左御使腦子想什么，明明大坤廢帝都已經(jīng)吊死在一顆老歪脖子樹上，居然還念著大坤的好？”
“誰知道呢，說起來，大坤廢帝是真的可憐，被他的那個遠堂伯父大將軍操控著，當(dāng)了十幾年的傀儡皇帝，據(jù)說上吊死的時候，瘦不拉幾的，只有八十來斤，也難怪他會在城破之日選擇自盡而亡?！?p> 黃臉書生甚是感慨。
“嘿嘿，主弱臣強，九五之尊，誰能忍??？不過，這大將軍確實有幾分遠見，竟然早早在神霄軍攻城之前就跑得無影無蹤，現(xiàn)在還找不到他在哪?！?p> 濃眉書生嘖嘖嘆道。
聽到這，齊坤神色不變，只是夾起一個滾燙餛飩，吹了一下，一口就吞進肚子里。
“算了算了，莫談國事，還是談?wù)効h試吧。明年二月就是縣試，在這之前，我們得揣摩一下新任縣令的學(xué)派，思想，喜好，爭取做出縣令大人喜歡的文章，到時候，嘿嘿，這縣試還不是手到擒來?！?p> 濃眉書生一臉躊躇滿志。
對此，黃臉書生很是贊同，略微沉吟道：“照昨日的情況來看，這位新任縣令雷厲風(fēng)行，精明強干，很是厲害！今天，他應(yīng)該就會來考察縣學(xué)，還有諸多書院，到時候找機會親近親近?！?p> “我們又不是青春靚麗的女學(xué)生，恐怕近不了縣令大人的身，還不如找些門路，拿到縣令大人高中進士的文章，仔細揣摩研究?！?p> 濃眉書生連連搖頭。
“二位公子，我覺得大可不必。”
這時，灰發(fā)攤主將豆腐花捧到二人桌上，插嘴道：“新任縣令齊大人威武神勇，一來就抄了凌縣尉的家，還將王六郎押入大牢，重審冤案，可見齊大人是一位鐵面無私，剛正不阿的清官，只要文章寫得好，沒必要找旁門左道?！?p> “鐵面無私，剛正不阿？這可未必。”
濃眉書生連連搖頭。
“哦？這位兄臺看來很懂新任縣令，請賜教?！饼R坤吃飽喝足，擦了擦嘴，拱手問道。
聽到陸乾突然插話，兩個書生楞了一下。
柳驚霜也有點詫異。
隨后，濃眉書生拱手回了一禮，笑道：“既然這位兄臺問到，那在下就獻丑了！請問這位兄臺，當(dāng)官的四字要訣是什么？”
“當(dāng)官的四字要訣？”
齊坤微微一愣，遲疑了一下，皺著眉道出四個字：“說學(xué)逗唱？”
黃臉書生：“……”
攤主夫婦：“……”
柳驚霜：“……”
“咳咳咳?！?p> 濃眉書生剛喝了一口茶，差點嗆住，連忙擦掉嘴邊的茶水，搖頭答道：“這位兄臺真會開玩笑。也罷，我就不賣關(guān)子了，當(dāng)官不是走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凌縣尉的舅舅是六品主簿，是郡守的心腹，雖說會因為凌縣尉一案受到責(zé)罰，冷落，但不會失勢。還有，王六郎的哥哥，王四郎，跟郡里諸位大人都有密切交集，我敢斷言，凌縣尉和王六郎不會死！”
“這我不贊同，凌縣尉勾結(jié)飛云寨，無惡不作，那位主簿肯定是要大義滅親，撇清關(guān)系的。王六郎一案，民怨沸騰，郡里的各位大人恐怕也不愿意站在百姓的對面。這二人必死無疑！”
齊坤肅然搖頭。
“不不不不，這兩人利益牽扯太大，水很深，牽扯到很多大人物，我只能說，懂的都懂，不懂的也說不明白。”
濃眉書生一臉神秘道。
“哦，是么，那走著瞧好了?！饼R坤說完，站了起來，直接轉(zhuǎn)身離去。
“攤主，不用找了?！?p> 柳驚霜一看，連忙扔下一兩碎銀，緊隨離開。
“多謝兩位客官，以后再來啊?！?p> 攤主收起銀子，朝著二人背影喊了一聲，剛轉(zhuǎn)身，突然渾身一顫，瞪大眼喊道：“娘子，那位美貌女子，好像是縣里的女神捕，驚霜仙子，她身旁的那位，是不是新任縣令齊大人？”
“什么？新任縣令齊大人？”
“不會吧？！咳咳咳……”
此話一出，兩個書生臉色大變，剛吃進口的豆腐花就從嘴里，鼻子里噴了出來。
但二人也顧不得擦了，蹭的一下起身，無比震驚地轉(zhuǎn)頭，只看到齊坤二人翻身上馬離去的背影。
“這……好像真的是新任縣令和那位柳神捕?！?p> 二人面面相覷，心頭頓時一片驚愕詫異。
新任縣令大清早的居然微服私訪？還讓他們給碰上了？
“這下慘了，縣試完了。”
想到剛才的對話，二人對視一眼，臉色戚戚然，生無可戀。
……
“大人，縣學(xué)是走這條路?！?p> 這時，柳驚霜看到齊坤往南走，不由得楞了一下，提醒道。
“不去縣學(xué)了，去找剛才那個小啞巴乞丐?！?p> 齊坤說完，雙腿一夾，御馬直奔魚神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