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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槍當(dāng)旗

第四十一章·玨的夢想

長槍當(dāng)旗 有賦 8485 2024-03-12 21:00:00

  河邊石道上,翊王三人安靜走著。

  “你們要在火武臺待上一段時間?!彼_口。

  林玨知道大概是因為自己要修煉九盤九宮,沒有說什么。

  琴柳則是知道林玨在竹屋獲得了功法,以此推論,翊王將她帶來自然也是要給予東西,不過她自然不會主動去問。

  所以二人都沒有說話。

  翊王繼續(xù)道:“桑斯坦尼家的女兒,本王會提供你一個黑火印靈的印記?!?p>  琴柳眼前一亮,她當(dāng)然知道自己印靈的印記獲取難度有多大,而作為四天王之一的翊王,他提供的印記自然不會落了下乘。

  “林玨呢,你還記得碧原打過的招呼嗎?”翊王意味深長地回頭看林玨。

  林玨聞言一愣,這才想起來幾個月前,似乎是三月份,碧原晴空就說過翊王還會來找他。難道從那神秘的火武手中獲得九盤九宮也是碧原院長的意思?不不不,最關(guān)鍵的碧原院長是怎么知道九盤九宮的?難道碧原院長還認(rèn)識太上?!

  “一切都是碧原院長計劃?”林玨震驚地脫口而出。

  翊王嗤笑:“你以為碧原的天下第一,只是于人族而言?”

  碧原院長……究竟知道什么,又究竟想利用他得到什么?

  林玨眼中浮現(xiàn)濃濃的驚駭。

  “碧原離開天都島前來了一趟火武臺。她告訴本王,要在近日仔細(xì)觀察岐巍動靜,若有劇烈靈氣波動,便去帶走你和琴柳?!?p>  “碧原院長居然這么早就猜到了今天會發(fā)生的事情!”林玨的聲音難掩震驚。

  “小家伙,那叫猜嗎?”翊王很是不屑他的話,“這是碧原推導(dǎo)之結(jié)果?!?p>  “老師向來不喜臧否人物,但每每旁人論及碧原院長,總是愿意參與,話語總是帶著尊敬,”琴柳眼睛亮晶晶的。

  “好了,小姑娘,努力修煉,也許未來某一天,你也會變得像玉公主、碧原那么強(qiáng)大。”翊王笑瞇瞇地從懷里掏出一份紫色卷軸遞給琴柳,“黑火類靈族冰兀鳥的印記卷軸,本王看你已是人族的川境六段了。十四啊不,按夏禮,你今年就及笄了,不管怎么說,這般年紀(jì)便修煉到了如此境界,算得上是天才了?!?p>  這份卷軸由紫色的特質(zhì)絲紙和黑升木組成,上有一黑羽鳥類作展翅狀,一掌大小,手感絲滑,十分輕巧。

  “多謝翊王。”琴柳上前作揖接卷,這時清冷如她,俏臉上也忍不住現(xiàn)出一抹動人微笑。

  “不過,晚輩離十五歲還有三個月,還是十四歲?!鼻倭障戮磔S,收斂了表情,頗認(rèn)真地向翊王糾正。

  “呵呵,是本王謬言了,女孩子最是注重年歲,不得胡說?!瘪赐跣χ笆?。

  “那翊王!我呢!我呢!”林玨有些迫不及待地舉手,“琴柳是天才的話,我應(yīng)該也是天才吧!”

  “你嘛……”翊王摩挲下巴,邪異紅光的眸子上下打量他,“得看修煉之后,才好做判斷?!?p>  “那事不宜遲,咱們立刻開始吧!”林玨眼里泛著興奮的光。

  此時三人剛好走出林中河邊小道,回到了火武臺。

  “行吧,”翊王看著矗立在河邊的四間木屋,指著一間對琴柳道,“小姑娘就去那間木屋修煉?!?p>  琴柳看向那間四周種植有花圃的普通木屋,一時有些遲疑。

  “放心,這份卷軸對你修煉有輔助作用,可以不必在黃昏之時借助日光修煉?!瘪赐踔浪趽?dān)心什么,他看看琴柳腰間的雕花長劍,微笑道,“這間木屋雖然看來普通,卻是本王一錘子一錘子敲出來的,很堅固,不用擔(dān)心你的黑火印靈會四溢破壞。”

  “多謝翊王!”琴柳眼中頓時欣喜萬分,就連清冷都淡了許多,對翊王行過禮,正要前往木屋,她忽然停住了。

  然后在林玨和翊王的疑惑注視中,她轉(zhuǎn)身輕輕拉起林玨用手帕包裹傷口的雙手,看向翊王。

  琴柳突然動作,使得她和少年的身子靠近了些。少女輕輕扭頭,幾縷銀白色發(fā)絲不小心拂過少年臉頰,癢癢的。熟悉的清冷香氣飄入鼻翼,帶有冰般觸感的少女指尖點(diǎn)在手腕上,林玨直覺自己心都漏跳了半拍。

  翊王了然,手指輕點(diǎn),暗紅色靈力呈線狀從指尖流出,似手指般靈活拆解掉手帕,而后覆蓋在傷口處。不消片刻,林玨雙手恢復(fù)如初。

  “不用道謝?!瘪赐跏栈仂`力,云淡風(fēng)輕地微微頷首。

  “琴柳……”然而林玨只是滿臉感動地注視琴柳。

  被當(dāng)成工具龍的翊王嘴角微抽。

  琴柳朝翊王輕頷首,算是道謝,然后又對林玨微微點(diǎn)頭,轉(zhuǎn)身前往木屋。

  “若是小姑娘隨時可以修煉,不必等候黃昏,修煉時黑火也不會四溢的話,想必她如今應(yīng)當(dāng)早就踏入申境了吧。不過在有諸多限制下,還能堅持修煉到川境六段,這小姑娘真是不簡單啊?!蓖倭饾u遠(yuǎn)去的倩影,翊王聲音里滿是贊嘆。

  “啊?黑火印靈限制琴柳修煉?”聽到印靈有問題,林玨立刻擔(dān)憂地看向翊王。

  “你知道什么是黑火嗎?”翊王淡淡道,“如果說玉公主的印靈是煌煌大日,那琴柳的印靈就是黃昏落日。前者以絕對的光灼燒大地,而后者,則以深邃的黑侵蝕天空?!?p>  “侵蝕……”林玨輕輕念著這兩個字,眉目含憂,也不由回想起來自己與琴柳比試時的情況。

  “黑火印靈太過霸道,稍有不慎就會傷及印靈者本身,故此印靈雖在史上出現(xiàn)多次,然基本都在第一代就把印靈者給玩死了,所以才聲名不顯。”翊王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的虧小姑娘生在人族的尊貴之家,自幼有良師教導(dǎo),性情也極為堅韌。否則不然她早因黑火侵蝕而香消玉殞了?!?p>  “好了,不說她了?!瘪赐跆_,繼續(xù)沿著小河悠悠往下走。

  “琴柳現(xiàn)在沒問題就好。”林玨松了口氣。

  “呵呵,該說你了,本王對寒燚了解不多?!瘪赐跻稽c(diǎn)林玨,于是那張?zhí)N含著九盤九宮的玉牌飄出衣襟,在靈氣牽動下飛到他手中。

  “比如,寒燚如未修煉九盤九宮,那修煉將毫無作用。你這一年,應(yīng)有明確體會吧?”

  “別提了,自從昨年四月初二得到燚功開始,一天兩個周天一百九十八次循環(huán),我是白天修煉夜里哭,做夢都想要成功。每次修煉都要承受痛苦,最后卻感受不到什么變化,這種付出與收入完全不成正比的感覺太難受了?!绷肢k苦笑攤手。

  “修煉九盤九宮之后,這一切都會改變。”翊王道,“屆時,你將擁有超越凡人的力量,真正成為寒燚。不過玨,有件事你想過沒有?”

  他忽然蹲下,把修長纖細(xì)白凈得像是女人的手放進(jìn)清涼河水中,不多時便有許許多多小魚擺著尾巴聚到他的手掌周圍,他語氣平淡,“有些話其實不該本王來說,甚至碧原來說也不合適,因為這些話本該由你無條件相信的長輩對你說?!?p>  林玨站在翊王邊上,他低頭看著如此認(rèn)真的翊王,心里不由得一沉。

  翊王邪異紅光的眸子倒映在河面上,注視湖面的他好像在照一面鏡子。

  “從星歷元年正月,到現(xiàn)在星歷二年正月,玨,你來到此世已經(jīng)一年了。這一年,無論是遙遠(yuǎn)地方,還是眼前腳下,無論你知與不知,都發(fā)生了很多事。這些事大部因你而起,因你而終,死了很多人?!?p>  林玨低著頭,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也認(rèn)識了很多人,碧原、本王、克萊頓、琴柳,等等。還有那個等待了寒燚一千多年的圣會,你應(yīng)該也認(rèn)識了。那么玨,”

  翊王抬起頭,眸子注視倒映出林玨古井無波的表情:“這些人里面,你相信誰?”

  少年在河邊盤膝坐下,沉默不語。

  “如果你說相信碧原,本王只能告訴你,碧原找到你有她自己的考量。如果你說相信克萊頓和琴柳,本王也要說,克萊頓是因你寒燚身份,琴柳是因你與克萊頓的關(guān)系。如果你說相信圣會,本王還是要說,人族這個種族,很少能夠堅持一個信念超越百年,遑論千年。”翊王平靜注視玨,“或許就連本王都是在利用你,你敢真心實意地說相信嗎?”

  林玨看著河水中輕輕搖尾的小魚,周邊的樹林傳來沙沙響聲。

  他黑色瞳孔里泛起茫然的漣漪。

  茫然啊,這一年,他在碧原晴空面前乖巧,在圣會面前裝樣子,在琴柳面前傻乎乎。似乎從未真正靜下心來審視自己。

  因為他知道,一旦停下忙忙碌碌的生活,坐在一個無人角落放空腦袋,那巨大的孤獨(dú)就會鋪天蓋地涌來,將他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不能呼吸。

  他是寒燚,可寒燚是什么?又是從哪里來?最后要到哪里去?

  他甚至不敢告訴琴柳他是寒燚,因為不知道暗地里還有多少個圣會神話在爭奪他。

  是啊,爭奪,就像一個寶物、一顆黃金、一件物品,一條狗,所有人都想擁有他,而他卻連那些人想要他做什么都不清楚。甚至可以說,現(xiàn)在的他就是碧原晴空與圣會的戰(zhàn)利品。

  這種情況,又怎么敢說相信呢?

  林玨眼簾低垂,心中些許苦澀。

  忽然小魚不再擺尾,懸空停滯在靜止不動的河流里,四周樹木的沙沙聲全都消失不見。

  似有所感,林玨抬頭,看向身旁。

  一身墨色衣裳的太上站在那里,微笑著看他。

  “好久不見,太上。”玨起身,漫不經(jīng)心地問好。

  “好久不見,玨?!碧下曇粢琅f溫溫柔柔。

  “這次是來做什么?”玨眺望遠(yuǎn)方,聲音平靜。

  “我們第第三次見面了吧?玨。”太上不答反問。

  玨輕輕點(diǎn)頭:“是第三次了?!?p>  “也許是最后一次了。”太上轉(zhuǎn)身邁步。

  玨瞳孔猛地一縮,連忙跟上太上,臉色擔(dān)憂:“這話什么意思?”

  雖說與太上見面次數(shù)寥寥,而且似乎每次見面兩人都不會很愉快,但他其實一直在心里默默告訴自己,有一位同為寒燚的太上一直在默默看著他,只有這樣,才能為他帶來些許慰藉。

  然而太上要走了。

  “字面意思?!碧闲α诵?,“你該做出選擇了,玨?!?p>  “什么選擇?”玨眼底劃過一道迷茫。

  “離開,還是留下?!碧喜仍诰G草如茵的草地上,輕聲道,“我可以帶你離開,你也可以選擇留下?!?p>  “離開……”玨眼神復(fù)雜。

  “你可以先思考一會兒?!碧县?fù)手漫步,含笑道,“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太上轉(zhuǎn)身看他,微笑問:“你有夢想嗎?玨?!?p>  “夢想?”玨眼神錯愕。

  “對,夢想。”太上點(diǎn)頭,繼續(xù)往前走,“一種對未來的期望,心中努力想要實現(xiàn)的目的。人都有夢想?!?p>  “我想知道寒燚是什么,為什么要來這里,這算是夢想嗎?”玨苦笑,“我還想要知道碧原院長、圣會、神話想讓我做什么,這些,算是夢想嗎?”

  “呵呵,當(dāng)然不算?!碧闲π?,往前走去。

  玨跟著他來到琴柳修煉的花圃木屋前,木屋門扉自啟。

  玨呼吸一頓,眼中有一絲擔(dān)憂。

  木屋里,琴柳盤坐在席,雕花劍橫放腿上,黑火印記卷軸置于膝邊。白金長發(fā)微微蕩起,三團(tuán)黑火浮現(xiàn)頭頂,無時無刻不向四周發(fā)射著侵蝕的漆黑光茫,最后全都照在木屋墻壁上消失不見,仿佛被木屋吸走了一般。

  琴柳的修煉看起來都充滿危險。

  “琴柳的夢想是成為像玉公主、碧原晴空那般的女子,登天都島,以霸王道鎮(zhèn)天下群英,庇護(hù)祖國。所以她會堅持修煉、努力學(xué)習(xí)。”

  太上繼續(xù)道:“在這個世上,有些人夢想成為一位修煉強(qiáng)者;有些人夢想享盡榮華富貴;有些人夢想小家幸福安康;還有些人夢想以王道統(tǒng)一天下。”

  他回過頭看玨:“你的夢想是什么呢?”

  “我的夢想……”玨低頭看著自己雙手,眼神茫然。

  “迄今為止,很多東西都是碧原晴空教你的,”太上揮袖關(guān)門,繼續(xù)往前走:“而碧原晴空想做的,就是以她的方式,按她的想法,塑造出一位能夠完成她夢想的寒燚?!?p>  “碧原院長保護(hù)了我?!鲍k輕聲道,“無論是出于什么原因,總歸是保護(hù)了?!?p>  “但你并沒有相信碧原晴空?!碧贤2?,眼里噙著笑意。

  玨平靜道:“保全之恩自有報答之法,無論相不相信碧原院長,這都不會改變。”

  “那你對圣會看法?”

  “無論素宣魚怎么講,無論以往圣會想要寒燚做什么,現(xiàn)在的寒燚就只是圣會必不可缺的一個吉祥物罷了。于宋的所作所為就是證明?!?p>  太上笑笑,道:“其實你的降臨出了很大的問題,你本不該以這般形態(tài)出現(xiàn)在這里。我如今思考的是,這樣時局里,你來到這里,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p>  “無論好壞,我已經(jīng)在了?!鲍k看向太上,目光清澈,“我想我知道夢想是什么了,太上。”

  太上微笑著看他,黑色瞳孔深邃如浩瀚無垠星空之中的黑洞。

  “那便告訴我吧,玨?!?p>  時間靜止的火武臺上,太上與玨在綠草如茵的草地里,四目相對。

  “太上你之前說,我想知道寒燚是什么不算是夢想。或者說,這不是你想我有的夢想?!鲍k仰望太上,少年的聲音清脆響亮,而又堅定,“但這就是夢想,太上。我會知道我是誰、從哪里來、到哪里去,然后我會以我自己的意愿,不以外人意志所轉(zhuǎn)移,活下去!”

  我要知道一切,不遵循碧原晴空圣會神話甚至是太上你的想法,不遵循任何你們想要強(qiáng)加給我的想法,我要自己選擇活法。

  這就是玨的夢想。

  許久沉默,太上溫柔的笑聲輕輕響起。

  “這可是很難的一件事啊?!?p>  “從來都是迎難而上、破土生長?!?p>  “還很危險啊?!?p>  “生死有道,天理有常,死亡并不可怕。”

  “你對這個世界,對你自己,對你將要面對的一切,都一無所知啊?!?p>  “今天一無所知,但明天我會知道一點(diǎn),后天我會再知道一點(diǎn),總有一天,我會知道所有?!?p>  “這也是一件很孤獨(dú)的事啊。”

  “我有琴柳,有克萊頓,還有周樺林雅正,在未來的路上,我還會認(rèn)識更多的人,我并不孤單?!?p>  少年的聲音堅定至極,目光毫不退讓。

  太上目光溫和,上前鼓勵似地拍了拍少年的肩:“看來,不僅夢想,離開和留下的選擇,你也一并做出了。”

  “那就去吧,玨!”太上振臂,高聲呼喊,“去努力、去奮斗!去絞盡腦汁、去拼命戰(zhàn)斗!去那目所不及的遠(yuǎn)方,看那迎陽盛開的花朵!”

  “玨,”太上聲音忽然變低,他溫和注視少年堅毅的臉龐,輕聲道,“太上我啊,再也不能庇護(hù)你了?!?p>  少年鼻子忽然有些發(fā)酸,從心底傳來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

  太上微笑著,緩緩后退。在少年隱約有淚光浮現(xiàn)的注視里,他的身形一步一步變淡,直至最后消失。

  小魚迅速擺尾俶爾遠(yuǎn)逝,河水繼續(xù)涓涓流淌,樹林搖枝沙沙依舊。

  林玨坐在河邊,怔怔注視著河面上淚流滿面的自己。

  ……

  凌物山頂,巨大梅花樹下,木屋幾案,太上和上書。

  “你真要撒手不管?”幾案對面,虛影聲音幽幽。

  太上目光溫柔,鼓勵道:“有你在他身旁照顧,我很放心?!?p>  “你不怕我有動作?”虛影聲音危險起來。

  “有動作也好,沒動作也罷。我們已經(jīng)引來太多次注視了,”太上低眉輕撫書本。

  “如果失?。俊碧撚奥曇粑?。

  “那便,我獨(dú)自前去。”太上語氣平靜。

  “太上!你這是在胡鬧!”虛影徹底憤怒了,“遑論他者,單一個碧原晴空!這里有這種不該出現(xiàn)的家伙!這樣局面,玨怎么可能成功!”

  太上沒有回答,只是說:“待玨成功,我們再相會吧?!?p>  如若不成功,我們就再也不能相見了。

  虛影正欲說話,太上一揮手便將他消散,然后把書收進(jìn)懷里,起身拍拍梅花樹,眺望遠(yuǎn)方,視線似乎穿越了遙遠(yuǎn)的距離投到呆呆坐在河邊的少年身上。

  “這是最后的禮物了,玨?!?p>  ……

  星歷二年正月十五上午,騰岐領(lǐng)火武臺。

  今天天氣很好,萬里無云,暖陽懶洋洋趴在白乎乎的云朵上。綠茵茵的草地上,偶爾清風(fēng)拂過,青草便如波浪般起伏,清新愜意。

  小河邊擺放著一個大浴桶,里面是用翊王準(zhǔn)備的各類名貴藥材煮成的藥浴,升騰著聞一下就會面紅耳赤精神大振的熱氣。此時,翊王正站在桶外,打量桶里盤膝打坐的少年。

  “痛痛痛?!?p>  木桶里,浸泡在漫過胸口的藥浴里的林玨只是輕輕扭動了一下身子,立刻便痛得嘶啞咧嘴。

  翊王看見這一幕感覺有些好笑:“先前修煉九盤九宮時都沒見你喊痛,怎么現(xiàn)在喊起來了?”

  “那個時候我能說出話來嗎?能出聲我早喊了?!睗皲蹁鹾诎l(fā)緊貼額頭,林玨撇嘴,心有余悸。

  那日太上離開不久,他就感到體內(nèi)那顆煉了九個多月的血滴突然完全轉(zhuǎn)化為水滴,比他預(yù)計的要提前個七八天。

  不用說,這肯定是太上的手筆,一時就連太上離開的傷感都被沖淡了許多,林玨立刻心癢癢地就去請翊王幫忙。

  如今他雖已成功修煉九盤九宮,但回想起幾天前修煉九盤九宮時搞出的動靜,他臉上就不由得現(xiàn)出后怕的情緒。

  如果說痛苦有十級,修煉燚功時的剝離水滴是第一級痛苦話,那修煉九盤九宮時的痛苦毫無疑問是第十一級,林玨有記憶以來感受到的最大級別的痛苦。

  時間回到幾天前,那也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

  修煉九盤九宮,首先要準(zhǔn)備一個水可以林玨沒過頭頂?shù)拇笸?,其中的水倒不重要,清澈干凈就行。翊王?zhǔn)備了這些。

  林玨表情嚴(yán)肅地最后一次握住玉牌回想九盤九宮的功法要點(diǎn),隨后脫下衣裳赤裸身體跳入木桶。這時翊王便引水灌入桶中,直到將他全身沒過,使其進(jìn)入到無法呼吸的狀態(tài)。緊接著,林玨便開始按照九盤九宮中記載的功法調(diào)動體內(nèi)那一顆珍貴的水滴運(yùn)轉(zhuǎn)。

  最后,讓他此生難忘的地方來了,在無法呼吸的巨大難受感里,隨著九盤九宮功法運(yùn)轉(zhuǎn)帶來的,是他每一寸體表如“噴”一般射出的血液,桶里清澈干凈的河水被飛速染紅。

  盡管已有心理準(zhǔn)備,但突如其來的巨大痛苦還是讓他直接瞪大了雙眼,嘴巴大張卻因在水里而發(fā)不出一絲慘叫,只有咕嚕嚕的氣泡不斷上涌破碎。

  不得不說林玨意志確實堅定,在這樣巨大痛苦里,他依舊堅持變換手印,運(yùn)轉(zhuǎn)九盤九宮功法驅(qū)使水滴。隨著功法的驅(qū)動,他能清晰感受到體內(nèi)水滴的經(jīng)脈路線,一縷縷白絲從水滴上逸散出來,灌入身體每一塊骨頭,散發(fā)出碧色柔光。一個時辰過后,最后一塊骨頭被染成碧色。

  轟!

  木桶訇然炸裂碎成漫天木屑,然而怪異的是,失去外圍木桶束縛本該流失的血水仍然包裹著少年身體,緊接著水與血分流,清澈的水灑落草地,殷紅的血回歸身體。

  林玨雙目緊閉、全身赤裸著暴露在空氣中。

  與修煉九盤九宮前的身體瘦弱不同,修煉后的他身高長了數(shù)寸,肢體勻稱如玉雕,肌膚白潔似琉璃。

  “呼!”林玨輕輕呼出一口濁氣,控制還不熟練的能量由身體向四周蕩開,根根青草向外傾倒。他緩緩睜眼,眼中有血紅色狀如破碎扭曲的長方形碎片圖案。

  至此,九盤九宮,修練完成。

  搖搖頭,浸泡在藥浴的林玨不再回想。

  他稍稍把身子更加埋入了藥浴一些,聲音悶悶:“幸好九盤九宮的功法只需第一次修煉時用一次就行了,不然每次都這么痛我可受不住?!?p>  翊王聞言頗遺憾:“可惜了?!?p>  林玨翻了個白眼,不想搭理他,閉上雙眼,神識入體,不厭其煩地觀察自己的變化。

  最主要的變化,也是他最期待的,自然是心臟位置的這處宮,以及這顆懸浮在宮里的透明水滴。

  宮,即通過九盤九宮開辟出的積蓄能量的空間。顧名思義,九盤九宮一共可以開辟出九個宮,每一宮有九盤,每一盤可容納一顆水滴。通過燚功的不斷修煉,每完成一個九盤,就可以開辟出一個新的宮。林玨目前是一宮第六盤,可容納六顆水滴,不過現(xiàn)在只有一顆。

  經(jīng)翊王測試,一宮相當(dāng)于印靈者川境,直接跳過了印靈者第一個境界月境。于是為便稱呼,林玨將第一宮稱為川宮,往后稱呼照印靈者境界依次變化。

  其他方面的變化,就是身體素質(zhì)各方面的提高,修煉九盤九宮后,他已與琴柳差不多身高。

  另外,他也有了除寒術(shù)外的其他“技能”。

  他在運(yùn)轉(zhuǎn)燚功時,眼中會出現(xiàn)狀如破碎扭曲的長方形碎片圖案,稱為燚瞳,技能便在燚瞳之上,目前燚瞳蘊(yùn)含三術(shù),名為聽寂、神乍、盡流。

  第一聽寂,加持類技能,使用水滴能量,感知敵人內(nèi)力經(jīng)脈流轉(zhuǎn),運(yùn)用得當(dāng),還可使其出現(xiàn)瞬間的運(yùn)轉(zhuǎn)卡頓。

  第二神乍,此術(shù)比較奇特,有兩個使用方法。一是用燚瞳與敵人對視,造成某種精神攻擊;二是直接喚出水滴進(jìn)行爆炸。林玨現(xiàn)在只有花了近一年才辛辛苦苦煉出的一顆水滴,自然舍不得炸出去。

  第三盡流,加持類技能,似毒。用水滴能量加持于器物,泛紫光,有香。敵人聞、傷皆可入其體,造成敵人內(nèi)力流失。

  簡單來說,燚瞳三術(shù)都需水滴支撐釋放,就像印記武技需內(nèi)力支撐一樣,水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好消息是,林玨開辟出川宮后,燚功的修煉速度也有大幅提升,剝離一滴水珠的時間直接從十個月縮減到了十天。

  除去上述能力,林玨還有一技,為夢中槍法——指他自與琴柳初見后,每夜都會夢到的場景里見到的槍法,因不知其名,便呼為夢中槍法。

  “嗯……小姑娘修煉時間快結(jié)束了。”一邊的翊王似無意道。

  木桶里的林玨先是身子一僵,然后“噌”地一下躥出,在“嘩啦啦”的水聲中,他捂住身子,聲音慌亂:“快快!我的衣服!”

  翊王嘿嘿一笑,手指輕點(diǎn),衣裳晃晃悠悠飄向緊張兮兮的少年。

  林玨手腳麻利地套上,迅速穿戴整齊,然后抱起巨大的浴桶“咚咚咚”地就跑,藏在另一間木屋后面,最后才跑出來坐好。整個過程臉不紅心不跳,看來他不僅力氣確實很大,而且已很熟稔此類事情了。

 ?。~解釋:

  林玨能力:一,寒術(shù):用血化物;二,燚瞳:第一術(shù)聽寂;第二術(shù)神乍;第三術(shù)盡流。武技:夢中槍法。功法:燚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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