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到人群中的李嬋有些猶豫,忽而對著瑞親王屈膝道:“王爺,琵琶聲太過凄涼,而肅王這首詩前半部分當(dāng)奏出一份美好歡愉,若能有另一樂器與臣女的琵琶一起合奏更為妥帖?!?p> “女公子所說很是在理,只是在這湖畔中央讓人離開去取樂器恐怕會耽擱良久?!?p> 眾人點(diǎn)頭,“是呀,是呀?!?p> “無須離開?!崩顙纫贿呎f一邊轉(zhuǎn)向容清兒,“其實這里除了臣女的琵琶,還有一人帶了樂器。”
被她這么一瞧,大家也都齊刷刷看向容清兒。
“我?”
容清兒滿臉驚訝反問。
李嬋笑笑點(diǎn)頭,“難道容女公子衣紗內(nèi)的玉笛不是嗎?這笛聲悠揚(yáng)悅耳,正適合演奏上半部分。想來女公子也如臣女般酷愛音律才會時時將樂器帶在身邊?!?p> 被別人這么一提,容清兒這才摸了摸腰間,瞬時睜大了眼,她明明記得將玉笛放在床頭,并未帶在身邊。有些疑惑的她看向身后的紅杏,只見婢女搖頭不知。
“難道是自己隨手而帶?”
雖然有些驚訝,但此時大家都看向自己,她也無法藏著掖著,只好緩緩從衣紗內(nèi)拿出。
“這位女公子抬愛了,雖然我有一只玉笛,但卻沒有音律上的天分,這笛子是吹不響的。”
“女公子何必謙虛,你的舞姿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莫不是覺得蟬兒身份低下不配與你一曲?”
李嬋雙目微顫,意欲落淚。
“這李小姐本是侍郎的妾所生,莫不是將軍之女當(dāng)真看不上?”
人群中閨閣女子們開始議論不休。
“也難怪,畢竟這容女公子可是大祐的太子妃,豈是什么人都能高攀的?”
“可是不管怎么身份高貴也不該當(dāng)著眾人之面欺負(fù)這樣一個庶女呀...”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倒好像真是容清兒欺負(fù)了李嬋,而士子們也由原來對容清兒欽羨的目光變了幾變。
“清兒,我自知你的天分,不用這樣的自謙?!?p> 蕭逸良見著情況不對趕緊提醒,但容清兒的秉性怎會容人如此這般欺負(fù)?她算明白了,這李嬋看著纖弱可憐,卻是實打?qū)嵉木G茶婊。
“既然李家妹妹如此盛情,如果我再百般推諉倒真是我的不對了?!?p> 容清兒忽而變了臉,眉眼都是溫柔,一口一個妹妹來到李嬋面前握住她的手。這讓李嬋大吃一驚,按照以往情況,此時這位女公子該是大聲斥責(zé),怎么就立馬轉(zhuǎn)變了呢?
她有些勉強(qiáng)笑了笑,“女公子不嫌棄臣女就好,怎敢擔(dān)您一聲妹妹?”
狡黠一笑的容清兒也不再言語,給我下絆子?哼!
“既然要演奏出此詞上半部分的意境,那何不站到肅王所書的詞句中,這樣豈不更能達(dá)到天人合一的效果,如此一來,詞曲、美景、情思都能一展無遺更是美哉!”
“清兒是否有好點(diǎn)子?”
蕭逸良及時問出,這倒也吸引了大伙兒的興趣,瑞親王儒雅一笑,心中竟有些許期待。
“這還要多謝黎夫人今日宴會的巧思,讓大家在這片湖上對飲。大家請看,肅王所系所寫的美景是否與這片湖水遙相呼應(yīng)?那我與李妹妹若是站在這湖上的竹筏上演奏是不是更別有一番風(fēng)情?”
“好點(diǎn)子!”士子們聽到她的建議頓時雙眼放光,自古文人雅士哪個不對各種意境抒發(fā)感興趣,他們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李嬋在聽到容清兒的建議時臉色竟有些發(fā)白,事已至此,她已無退縮的可能。
“小姐,您瞧李小姐的臉色?!?p> 紅杏自是知道自家小姐這是在動手教訓(xùn),她在容清兒耳邊輕輕低語。
“活該!”
“紅杏不明白,為什么李小姐現(xiàn)在這般神情?”
“因為她怕水!”
“怕水?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容清兒嬌媚一笑,“你細(xì)細(xì)看看她坐的地方有何不同?”
紅杏這才抬眼認(rèn)真瞧去,可還是搖搖頭。
“你看她坐的酒案是否比別人更靠前些?這八角亭四周環(huán)水,黎夫人安排的位置也是臨水而坐,你看咱們身后不到一米便是湖水,雖有欄桿圍著,但這位李小姐還是把自己的酒案往前了不少,因為是環(huán)形的亭子,所以猛然看著也沒覺得有什么突兀?!?p> “紅杏明白了,那李小姐裙角邊有很多褶折,應(yīng)該是剛剛乘坐小舟前來時緊張抓住裙邊所致?!?p> 容清兒贊許地看看紅杏,這要換成流宛那丫頭定然沒有她這般細(xì)微。
“正是!”
這邊主仆說的正歡,那邊瑞親王轉(zhuǎn)向李嬋問道:“不知李女公子覺得此法怎樣?”
“甚妙....”李嬋頭皮發(fā)麻,即便如此她也是很乖巧點(diǎn)頭同意。要知道黎夫人的請柬怎是一般人能得到的,她這些年靠著自己柔弱的身姿和一手琵琶才在一眾閨閣女子中脫穎而出,大家都愿意相信她就是一只毫無傷害性的小白兔,所以才有彼時的機(jī)會,本想借著肅王的詩詞得到他的青睞,卻不想....
想到這些的李嬋略帶抱怨的眼神穿過人群落在容清兒的臉上,她早就聽說這位天之嬌女,擁有絕美的姿容,才華更不在話下!本想借著以往的手段讓這個耀眼的女子難堪,哪曾想竟偷雞不成蝕把米。
就在這電石火光之間,黎蕓已經(jīng)安排好竹筏,眾人也都來到亭子外一條石橋上,大家倚桿而眺都期盼不已。
站在竹筏上的容清兒一襲粉色長袖飛灑,因著竹筏流水,風(fēng)帶動起她的青絲裙袖,在大片翠綠荷葉的襯托下巧笑顏兮、顧盼流連,當(dāng)真是最嬌艷的一株荷花。
而李嬋可就不一樣了,她站在另一條竹筏上顫顫巍巍,時不時因為竹筏的晃動而緊張不已,懷中抱著琵琶的她強(qiáng)裝鎮(zhèn)定,臉上勉強(qiáng)露出些許笑容。
容清兒低頭拿起身上的玉笛,與之對視一會兒的她不自覺放在嘴邊輕吹,本以為不會發(fā)出響聲,卻意外聽到笛音清滌,似百靈之音又似溪水潺潺。
既然笛子能吹了,為了與蕭逸良所寫之詞相配,容清兒在腦海中盤桓了幾番,她想到了《明月幾時有》,這是一首宋詞歌曲,但很快被她否定了,這曲目明顯跟月亮有關(guān),放在此情此景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