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北雁南飛,在大三那年晚秋,蘇辰和沐依依兩人史無前例地爆發(fā)了第一次戰(zhàn)爭。
這場戰(zhàn)爭爆發(fā)得突然且來勢兇猛,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那年的冬天似乎來得格外早,風雪也不邀而至。
至今記得那天傍晚,粉紫色的天空透過窗戶,樹枝上捎帶著些許雪花,僅剩的幾片樹葉落在肩上,蒼白的唇訴說著寒冷。
蘇辰戴一頂黑色針織帽緩緩走來,面色沉寂,沐依依站在樹下凝望。
“分手吧?!便逡酪乐鲃犹岢觥?p> “好。”
蘇辰?jīng)]有挽留。
一千多天的快樂與幸福在此刻破碎,碎片被夜晚的暴風雪牢牢覆蓋,尋尋覓覓尋不到。
兩人從同一棵樹下相向而行,最后一次擁抱的余溫也被北風卷走,飛向我所未知的遠方。
蘇辰回到宿舍,舍友都在自顧自,蘇辰淡淡說了句,“我分手了?!?p> 然后就拿起書桌上看了又看的《霍亂時期的愛情》,宿舍其他人卻炸了鍋,紛紛詢問原因和安慰。
蘇辰笑了笑,說:“沒事,沒事,要不開黑吧?!?p> 沐依依走回宿舍,舍友在陽臺上收衣服,“咦,依依,蘇辰今天怎么沒來送你?”
兩人雖不在同一所學校,但天天見面,也跟各自的朋友熟絡。
“呃,他,以后都不會來了?!鄙嵊崖牫隽怂Z氣里的失落,連忙安慰。
“怎么了,依依,你們吵架啦?!?p> “依依,是不是蘇辰欺負你了,我們給你報仇?!?p> 沐依依換上拖鞋,坐在床邊,“我們分手了?!比缓髲街弊哌M衛(wèi)生間。
幾人剛想詢問,交換個眼神,不敢大聲說話,嘩嘩的水流聲中隱著些許的嗚咽。
十四號,十一月十四號,我們真正在一起的第三年十一月十六號,晚上六點之前的一分鐘,你和我分離,因為你,我會記住這一分鐘。
兩人分手的事很快傳了開來。
有許多人紛紛抱怨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成年人的世界里沒了誰都可以繼續(xù)。兩人談戀愛時便不會過多關涉對方的生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只不過是兩人原本相交的那部分從此平行而已。
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吧。
地球沒了誰都一樣轉。
在這平淡得要皺出褶子的日子里,總有人熠熠生輝。
白婷婷很輕易地在圖書館二樓靠窗處找到了蘇辰,不同以往,這次她坐在了蘇辰對面。
她伸出食指和中指輕輕敲擊桌面,“你怎么來了?”
白婷婷拉開椅子坐下,直望著他,“聽說你分手了,是不是真的啊?!泵髅魈崆按_認了好多遍,但在喜歡的人面前還是忐忑,怕滿心期待只是空想。
人一旦有了期待,心情就會變得忽明忽暗。
“恩,你怎么知道了。”蘇辰看著書說道,仿佛一切跟他都沒有關系。
也是,的確沒關系了。
白婷婷笑得極具溫柔,“那可是,你們學校論壇上熱搜就是你們分手的消息。”
蘇辰笑笑,“那還挺榮幸?!?p> 白婷婷看著他,還是那個少年,那樣灑脫不羈。
“蘇辰,我問你個問題,你認真回答我,或者你也可以拒絕回答,但回答必須說實話?!?p> 她沒給蘇辰說話的機會。
“你跟她是真分手還是吵架,你想不想和好?”
蘇辰停下了翻閱書本的手,摘下眼鏡,看著她,“哎,你問到點子了,我得好好想想?!?p> 白婷婷看看他,低下頭打開《云邊有個小賣部》第七十八頁,王鶯鶯不知道在哪里搓麻將。
約摸過了很長又或很短一段時間,她讀書的思緒很輕易地就被他的話語聲打斷。
“分手是真的,至于和不和好,我也不知道?!?p> “那你想和好嗎?”
“這個事情,不是說我想怎樣就可以怎樣。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一廂情愿注定沒有結果。所以說我想不想根本不重要?!?p> 白婷婷腦海里不斷回放著剛才的話,“一廂情愿注定沒有結果?!蔽也恍枰J同,不需要理解,不需要建議,喜歡就值得。
兩人都不說話,僅是默默地看著書。
一個漂亮的學妹紅著臉頰,溫聲細語地問他要聯(lián)系方式,他來者不拒。
過了一會兒,沐依依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怎么,這就要走了啊?!?p> “昂,才這一會兒就有那么多人來跟你要微信,要不是看我坐這兒肯定有更多人,我才不愿意被人‘記恨’,我走了,晚上六點,西巷口老店,不能不來,拜拜。”
蘇辰無奈地笑笑,“好吧,拜拜?!?p> “依依,依依,起床去食堂吃飯了?!?p> 四五個女生手挽著手走在校園里,暖陽溫柔。
室內(nèi)籃球場里人聲鼎沸,座無虛席。
三分球。扣籃。歡呼聲。
“秦戰(zhàn)好帥啊---”
有些人卻隱藏在喧囂背后發(fā)著呆。
比賽很快結束。
秦戰(zhàn)的目光一直聚集在某處,或某人身上,在那短暫的半分鐘里。
在宿舍里,沐依依無聊的追著電視劇,桌上放著織了一半的圍巾,它孤單地被遺棄,等待它的只有兩種命運:被扔進某個垃圾桶或出現(xiàn)在某人的脖子上,為他抵御冷冽的寒風。
她看見學校論壇里有很多人跟蘇辰要聯(lián)系方式,他也來者不拒,但她的心卻沒有很大的浮動。
她了解蘇辰,那些人對他而言只是過客。
她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靈敏地滑動,滑來又滑去,她放大看一張圖,熟悉的裝飾,他的背影可在骨子里,以及那個“賊心不死”的她。
盡管她不想,但她必須承認這個事實,白婷婷一直是對她最有威脅的人,對蘇辰,白婷婷的喜歡并不會比自己少,她也是真正懂得蘇辰的人。
所以,在那可以忽略不計的剎那,她慌了。她想要趕走白婷婷,像小雞護食,但又不知該以何種身份來做這件事,前女友嗎?太可笑了。
在有他的日子里,沐依依已經(jīng)遺忘了無助悲傷是何種滋味。肥皂劇也適時的迎來了暴雨。
生活最普遍的姿態(tài)還是平淡。
蘇辰從綠色信箱里取出來童明慧寫給自己的淡黃色信。
兩人從高中畢業(yè)時約定好以后要互相寫信,每月至少一封,兩人一直處于一種最舒服的關系。
這次的來信字數(shù)比以往都少,只有寥寥幾行。附帶幾張山水明信片和自己最近的日常生活照片。
她對兩人分手這件事抱有懷疑態(tài)度,她不相信蘇辰會放手,兩人這么多年的感情就這么說散就散。
蘇辰也沒有急著給她回信。
有好多人都不相信兩人分手,對此他也只能無奈地付之一笑。
在某天晚上,蘇辰被顧曼和馮念念數(shù)落了一晚上,他也不想解釋什么,而這,也讓兩人認為他是真的想結束這段感情,兩人最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是好可惜。
風揚也打電話來問,他沒有責問,沒有勸解,就像少見時期聊著天,開懷大笑那種。
最后,風揚讓他把沐依依約出來談一談,是繼續(xù)還是放棄,兩人不能一直僵著。
造物屋。手工作坊。
兩人誰也沒有刪好友,那太幼稚,是小孩子的把戲,只是聊天記錄已經(jīng)空缺了一個半月。
蘇辰主動打了電話。沒有發(fā)微信。
沐依依很快接通,兩人誰也沒有言語。
過了兩分鐘,鐘表一秒一秒的不停敲擊,蘇辰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怎么樣,恩---我覺得我們應該談談。”
“好,在哪?!彼桓疫^多言語,眼淚已經(jīng)守候在眼眶邊打轉。
“咖,造物屋吧,今天晚上七點,我等你?!碧K辰本想說咖啡廳,卻聽見了她的嗚咽,便臨時把地點改成了兩人有過很多回憶的造物屋。
記得那天兩人都很準時,造物屋也沒有別人。
兩人尷尬地會面,誰也沒有牽誰的手或主動給對方一個溫暖的擁抱。
展示架上還擺著兩人曾共同完成的作品,從前的一幕幕像電影在腦海里回放。
兩人和一塊泥巴開始操作。
在一片尷尬的氛圍中,蘇辰試圖挑起話題。
他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只好直入主題。
“沐依依,你覺得我們還”
他話沒說完,便看見一直低著頭的沐依依抬起頭來,淚水打濕了臉頰,很少化妝的她今晚特別打扮了一下,現(xiàn)在卻被全部破壞。
她聽見蘇辰說話的一剎那,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奪眶而出。
她撲進蘇辰懷里,兩手泥巴都留在了蘇辰的衣服上。
“我不,不分手了,我要和好,嗚嗚嗚---,你別離開?!彼薜寐曀涣撸瑵M是悲傷,一度哽咽,“我,我錯了,你別走。”
蘇辰用手腕抱緊她,“好好,我不走?!?p> 總有些人會讓你所謂的底線或者強硬變得脆弱不堪。
她把她的腦袋從他的肩膀上抬起來,然后猛地吻上他的唇。
蘇辰來之前設想的種種可能在此刻被打得體無完膚,當心動來了,你根本擋不住。
記得高中那個秋日的傍晚,我們裹著柔軟的毛衣在馬路邊上閑逛,晚風吹起頭發(fā),行人緩慢行走,橘黃色的路燈,風吹起的落葉,很溫柔,月光纏住我們的手。那時我們多快樂。
后來啊,當故事講到停頓處,每個聽故事的人都會問,后來呢?
后來,兩個人的故事只續(xù)寫了三個月。
記得那天有個大太陽,前幾天的雪剛融化,蘇辰提了分手。
沐依依既沒哭又沒鬧,只問了句為什么。
“自從三個月前我們和好,我總感覺我們之間少了點什么,沒有我們最開始那種愉快溫馨,我也想努克補救,卻發(fā)現(xiàn)只是徒勞,再以這種方式繼續(xù)下去,我們會失去所有快樂,所以,這次我離開。”
雖然我們都在試圖還原當初最舒服的姿態(tài)與關系,但我總,你知道的,太刻意了,我們回不去了。
最后,我祝你快樂。
飛鳥別哀嚎了,你能找到回家的路,我不能。
自從那年春節(jié),兩人便很少有機會見面,只是偶爾會聽到一兩句有關對方的消息。
等到大學畢業(yè)后,便相隔廣袤的人海,再無聯(lián)系。
偶爾想起也是夢里懷念那段昂貴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