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贊在北地和沈暉交戰(zhàn)多時,初始的八萬大軍在離開焰云城時只剩不到半數(shù)。沈暉初離京時只帶了五萬大軍,現(xiàn)下手中還剩近三萬士兵,薛齊那里集結了近五萬士兵,匈奴王早就想派鮮明渙替換烏贊,之前都是王子拓跋元一直幫烏贊爭取著主帥的地位,此時烏贊雖然奪取了沙柳城,但匈奴王擔心他連著大軍被沈暉和薛齊包了餃子,已經(jīng)命鮮明渙帶了五萬大軍馳援了過來。
旁邊一名年輕的副將反駁道:“沙柳城陷落都是他西境軍固守不利,薛侯爺都不主動和我們將軍聯(lián)系,我們將軍憑什么主動去給他梯子呢?”
“可是圣上下了旨意,要我們配合薛......”
沈暉抬了抬手,正在爭論的眾人就安靜了下來。沈暉的眼神掃過在坐的所有將領,心里將他們各自的打算看得明明白白,臉上卻看不出任何情緒,他只是淡淡吩咐道:“密切關注鮮明渙軍隊的動向,明日起,嚴令我軍,加強突擊訓練,隨時準備出戰(zhàn)!”
將領中有人想詢問,卻被旁邊的人拉了衣角,又默默地將疑惑咽了回去。沈?qū)④婋m然年少,威嚴卻比當初的沈清鋒還要厚重,可偏偏他每次做的決定都是對的,出戰(zhàn)一來,他以最少的傷亡和最短的時間收回了北地的失城,已經(jīng)讓屬下不敢對他的意見有任何的質(zhì)疑。
等眾將領退下之后,沈七才開口問道:“主子,您該不會真的要去打沙柳城吧?”
沈暉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將一句“你當我白癡?”表達得淋漓盡致。
沈七默然,他當然知道沈暉應該不會盡力去打沙柳城,否則真把烏贊打死了,便宜了薛齊不說,鮮明渙馳援不及,要是撂挑子回北戎了,沈暉怎么可能允許這種情況發(fā)生呢?可是,如果干等著,一來啟帝面前無法交代,二來要是真的讓鮮明渙和烏贊會合了,那局面對他們也不會多有利。
沈七可以說是最了解沈暉的人了,可是這幾年來,沈暉不只性子變得有些陰晴不定,甚至有些殘忍噬殺,他能理解沈暉的決定和決心,也知道沈暉大概的打算。但確實猜不透沈暉的很多行為,有時候看著毫無章法,最后卻都獲得了意料之外的成果。
好似沈暉能掐會算一般,早就預料到了未來會發(fā)生什么。但沈七很快又否決了這種謬思,如果沈暉真的能掐會算,沈家軍當年也不至于遭遇橫禍,風清也不至于離開半年多都尋不到。
沈暉知道沈七沒法清楚他的打算,只能點撥道:“你認為,鮮明渙來了第一時間會做什么?”
“那當然是前往沙柳城和烏贊的大軍會合?。∷偛恢劣谶€來打我......”沈七說著說著停了下來,似乎想到了什么。
沈暉給他一個眼神:你還不算太蠢!
沈七心道:不會吧,鮮明渙此次過來的重點就是帶著烏贊那四萬不到的大軍安然回到北戎,順路能在大啟打劫一番可以理解。但是他不至于一開始就來挑釁他們不顧烏贊那邊的死活啊。
沈暉心下卻是清楚得很,鮮明渙用兵詭詐,膽大卻也心細。而且大啟朝內(nèi)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薛齊能力強橫,可鮮明渙卻清楚薛齊當年的軍功是如何奪得的,他完全不擔心烏贊那里一時半會兒會撐不下去。
前世北境的局勢要比現(xiàn)在艱難得多,當時啟帝給他的軍隊有八萬之數(shù),他將烏贊驅(qū)逐出焰云城的時候大軍也只剩了和如今差不多的三萬多數(shù)。當時他雖然在焰云城也做了部署,但更多的精力確實都放到了沙柳城,最后也就導致了烏贊被他射殺,沙柳城雖然被奪回,但焰云城卻再次陷落。后面沈暉花了很長時間和精力才將鮮明渙逼到絕路,以秘密換取生路。
今生他已知先機,自然會準備好一切,鮮明渙肯定也會將主要兵力派來攻打焰云城,少數(shù)兵力混淆視聽地前去援助烏贊大軍,但是這次,他絕對讓鮮明渙的軍隊有來無回。
過了幾天,沈暉果然率軍前往沙柳城的方向,作勢要與薛齊一道奪回沙柳城。
沈暉本來想將風清暫時送往別處,畢竟到時候鮮明渙的軍隊打來,焰云城會變成主戰(zhàn)場,即使他籌備萬千,也不放心留風清在焰云城,卻沒想到風清自己提出想跟著沈暉前往沙柳城。
她在焰云城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剩下的都是下面的人去做就可以,她沒什么重要的事情做,聽說戰(zhàn)事一起,鄧醫(yī)師那里很缺人,她不想離沈暉太遠,便提出想跟著鄧醫(yī)師一起守在隊伍后方,到時候能幫得上一點忙也是好的。
沈暉思索良久,他也舍不得和風清分別太久,風清跟著他絕對能保障她的安全,便答應了她的請求。
風清便天天帶著元寶往鄧醫(yī)師那里跑,流云和十一都懂醫(yī)術,自然不需要學什么,畢竟她們的首要任務是保護風清的安全。風清也只是大概地學了一些簡單的處理傷口和包扎之術,畢竟就那么短的時間,她也沒有號脈之類的基礎,不可能要求太高。
然而,風清有些高看自己了。平日里學得好好的,真的看到傷員那天,她還是險些崩潰了。這也不能怪她,前世她生活在二十一世紀,根本沒見過什么現(xiàn)實的血腥場景,這輩子穿到了顧若晨身上,偶爾見到的也就一般的街頭斗毆,比較嚴重的也就看過沈暉一個人的傷口。
當她跟著鄧醫(yī)師等人來到后方安頓和處理傷員時,迎面撲來的血腥氣味加上眼前實實在在的斷臂殘肢,風清差點當場就吐了出來。她知道戰(zhàn)事歷來慘烈,卻不知現(xiàn)實是如此的鮮血淋漓,所有的想象和準備在現(xiàn)實面前不堪一擊。
四周環(huán)繞著傷員的哀嚎,風清覺得自己耳中轟鳴一片,元寶喚她半天她才恢復了意識。
“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嗎?”元寶看風清臉色蒼白,眼神混沌,忙問道。她在江湖中混的時間長一些,當初還親自經(jīng)歷過刺殺和被追殺,土生土長在這個時代,不會像風清一般對生命如此敬畏,所以她不能理解風清內(nèi)心受到的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