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冰封之地 2 一個普通的精靈士兵

　　卡洛斯上戰(zhàn)場之前，把自己的佩劍仔細地擦了不下二十遍。

　　他來來回回，把劍收進劍鞘里，突然又感覺哪里似乎還沒擦拭好，于是又抽出來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確認了每一個角落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去。

　　但是這拿出來的一瞬間，似乎又在劍上染上了什么東西。于是他再次把劍抽了出來，又仔細地檢查了一次，就這么一遍又一遍。

　　這柄長劍是他的祖父傳下來的，上面刻著精美的薔薇圖案，鑲嵌著紅寶石裝飾，像血一樣鮮艷，歷經(jīng)了歲月的滄桑，律動著古老戰(zhàn)士的心跳。

　　卡洛斯不久之前剛剛慶祝了自己的112歲生日，按照精靈族的常識，他只能算是一個剛剛成年的青年。

　　他繼承了一個高貴而充滿榮光的姓氏——費爾南德斯，多年以前這個姓氏屬于一個日精靈的伯爵家族，統(tǒng)治著一塊美麗富饒的土地，無憂無慮、受人尊敬。

　　然而卡洛斯的父親在一場戰(zhàn)斗中失去了費爾南德斯家的封地，以及他自己的生命。

　　從那以后，費爾南德斯這個姓氏就沒落了。到了卡洛斯這一代，家里除了他，已經(jīng)沒有一個能上戰(zhàn)場的男人了。

　　接到應(yīng)征入伍的命令后，卡洛斯全家激動地好幾天沒有睡好覺?？逅姑客硖稍诖采?，都聽見客廳的木地板“噠噠噠”地響個不停，然后就是他的母親和姑媽們“小聲”說話的聲音，搞得他每天都睡不太好。

　　那一天，他母親終于東拼西湊出了他身上的這套盔甲，又從祖父的遺物里找出了這柄劍。

　　把這一套穿上以后，卡洛斯在鏡子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地磨蹭了很久——精靈都是愛美的，而一套鎧甲是男人最好的正裝。

　　突然，他發(fā)現(xiàn)他的母親和姑媽們都一臉嚴肅地盯著他，身后站著姑媽們的孩子——他的弟弟和姐妹們。

　　長輩們滿臉凝重，眼睛不住地掃視著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個角落，像是在打量一頭即將買回家的牲口。

　　弟弟和姐妹們則是滿臉崇拜地看著他，羨慕地看著那套金光閃閃的鎧甲。

　　“你知道我們費這么大勁給你準備這套裝備是為了什么嗎？”

　　卡洛斯的母親，費爾南德斯夫人像是教會異端審判庭的法官，滿臉凝重地審問卡洛斯。

　　“額……為了建功立業(yè)，帶領(lǐng)費爾南德斯家重回貴族之位？”

　　費爾南德斯突然抽泣了起來，卡洛斯的姑媽們上前去抱住了她，不過她們的眼里也滿含著淚水。卡洛斯和其他的兄弟姐妹們都驚呆了，愣愣地站在原地。

　　“建功立業(yè)……建功立業(yè)……建什么功……立什么業(yè)？我是要你活著回來！”

　　費爾南德斯夫人突然掙開了卡洛斯的姑媽們，氣勢洶洶地向卡洛斯沖了過去。

　　她還是像年輕時一樣美麗，精靈悠久的壽命讓她看上去還不到三十歲，此時憤怒和悲傷的感情交織在一起，更是有一種作者不該描寫，讀者可以腦補的風情。

　　但是在卡洛斯眼里，這就完全是另一幅景象了。這個向他沖刺過來的美麗女子像一頭發(fā)怒的獅子，致命而恐怖。

　　但是下意識的，為了身上的盔甲撞疼她，卡洛斯將手藏在了身后。

　　這一天，卡洛斯終于回想起了被發(fā)怒的費爾南德斯夫人滿屋追逐的恐懼，和被扒掉褲子打屁股的恥辱。

　　他閉上了眼睛，想要逃避這慘淡的現(xiàn)實，但是意料之外的，卡洛斯只感覺到一陣風帶著薰衣草的香氣輕拂到他的臉上。

　　他睜開眼，看到費爾南德斯夫人淚眼盈盈地站在他面前。

　　卡洛斯突然發(fā)現(xiàn)她沒有化妝，這是他記事以來第二次，上一次是在父親的死訊傳到家里之后的第二天。

　　費爾南德斯夫人那頭陽光一樣的金發(fā)也只隨便地束在腦后，無數(shù)碎發(fā)向四周蓬亂著，很是不雅。

　　她突然緊緊抱住了卡洛斯：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我們不要……什么錢……什么地位……你一定……一定要活著回來！

　　你……不許死！”

　　卡洛斯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聽費爾南德斯夫人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話。他的姑媽和堂親們，就在那安靜地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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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誰知道，這次戰(zhàn)斗，是統(tǒng)一發(fā)放武器的??！”

　　卡洛斯悲憤地舉著那柄沉重的戰(zhàn)錘。鎧甲里穿著防寒的皮衣，本來就很難受了，他的腰間還挎著祖父的那把長劍，總是感覺不太方便。

　　這北境冰天雪地的也沒房屋之類的地方放東西，他也不想把這么貴重的祖父遺物隨便就扔在地上，就一直帶在身上。

　　就在剛才，玻耳修斯將軍告訴他們對抗亡靈普通的武器都不管用，必須要用這種戰(zhàn)錘一下子錘爆他們的腦袋，不然就算把他們砍成三段，那三段身體也能分成三個方向向你撲過來。

　　亡靈們已經(jīng)三百多年沒有過什么大的動靜了，這次一鬧就鬧得非常大，圣地的長老們召集了精靈族的絕大部分軍隊，通通派到了北境，想要堅持過這個寒冬。

　　為了安全起見，他們還專門征調(diào)了很多像卡洛斯所屬的這支軍隊一樣的非常駐軍隊，緊急時刻為主力軍隊執(zhí)行輔助作戰(zhàn)任務(wù)。

　　卡洛斯雖然從沒上過戰(zhàn)場，但是費爾南德斯家族的族名還在日精靈的征兵冊上，所以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跟著其他人一起來到了北境的這座要塞。

　　精靈是友善的種族，他們一般不喜歡通過暴力來解決問題，這和精靈族的出生率較低，幼年期長有一定聯(lián)系。

　　但是精靈也是高貴驕傲的種族，到了非戰(zhàn)斗無法解決矛盾的地步，精靈們也會英勇地拔劍。

　　雖然在幾百年的和平之下，精靈們不能通過美酒和溝通解決的問題越來越少了，但是這個種族還是有著向往英雄的傳統(tǒng)。

　　因此卡洛斯身邊的這些士兵們雖然大多從未上過酒桌和床之外的戰(zhàn)場，但是卻精神亢奮，想要在這次大戰(zhàn)中一展身手，一躍成為貴族，回去享受更好的酒，約會更美麗的女人。

　　但是卡洛斯卻興奮不起來，他撐著那柄沉重的戰(zhàn)錘，右手緊緊地按在劍柄上，腦子一直回響著費爾南德斯夫人的囑托。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你不許死！你不許死！你不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