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卡德爾會戰(zhàn) 7 河怒
此時正是春天,又剛剛下過了雨,河水有些湍急。
夜色漸深,暗幕低垂,湍急的水流下,一切都成了未知,散發(fā)著神秘的危險氣息。
溪坎人踩著河底的沙石,手把手拉成了一條長長的鎖鏈,從地面一直延伸到了河流中間。后來的溪坎人艱難地扶著馬匹,攀著這條鎖鏈,一點點地向河對岸挪動。
“走!快走!再快一些!”
拉萊克盯著河中的那條鎖鏈,眼睛像兩團燃燒的火焰。
“全員盡快渡過河流!”
他拔出劍,縱馬在河岸上疾馳,溪坎人都將目光看向他,
“服從命令,不許擁擠!違令者視為謀逆,就地格殺!”
不斷后面的士兵拼命地往前擠,想要盡快地渡過河流。咒罵聲、呼喊聲和馬匹的嘶鳴交織在一起,刺激著每一名溪坎戰(zhàn)士的耳膜。
拉萊克躍進河中,手起劍落,一個正在向前擁擠的士兵倒進了流水中。
頃刻,伴隨著濃郁的血腥氣,一顆頭顱從水下浮了起來,穿過那條由溪坎人手把手拉成的鎖鏈,向下游飄去。
“違令者,當如此人!”
拉萊克縱馬躍上河岸,聲如雷霆。
越來越多的溪坎人成功渡過了河流,他們在河流的另一端將馬匹重新牽到一起,檢查著那些沒有太過受潮的糧食。
拉萊克長吐了一口氣,回頭喊道。
“替換下那些水中的士兵!繼續(xù)渡河!”
得到了許可的命令,溪坎人瘋狂地向河流中涌去。一時間,無數(shù)人將數(shù)十米長的河道擠得水泄不通。
拉萊克仍是駐馬站在河岸上,看著那些士兵們擠在一起,心中充斥著手足無措的煩躁,似乎要爆裂開。
突然間,一道巨響響起,伴隨著越來越近的嘈雜聲音,像是某種巨獸在咆哮著不斷接近。
河水激蕩著卷起浪潮,大地在這怒號之下顫動,馬匹受驚地嘶鳴。河中的溪坎人一時站立不穩(wěn),紛紛成片地倒下。
“不好!快離開河道!快!”
拉萊克突然反應過來,雙目瞪得通紅。
他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些沙啞了,在此刻卻給人一種驚恐的感覺。
河中的溪坎人聽到命令,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只能在洶涌的浪潮中翻滾,不時還會被某只突然伸出的腳蹬上一腳,喝上幾口混著白鐵腥氣的河水。
他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卻只感到恐懼。
不過自古以來,就有很多士兵在這種黑暗的氛圍下,窩囊地死于未知的恐懼之中。
“給我……讓……”
“走??!前面的快走啊!”
“我腳下有人!走……啊……拉我一……”
不斷有人爬上河岸,眼珠幾乎要脹出眼眶,趴在河岸上不停地嘔著,吐出帶血腥味的河水。
“那到底是什么?父親!告訴我啊,父親!”
埃里克朝拉萊克喊道。
拉萊克沒有回答,他死死地盯著上游,像是僧侶在矚目著地獄。
咆哮的聲音越來越近了,河水變得越來越深,逐漸蓋過了戰(zhàn)士們的頭。浪潮中偶爾傳來幾句溪坎人的哀嚎,語句破碎。
“再往……前……啊……不要……”
“不要……”
“混蛋……走……”
“父親!告訴我!你知道的對不對,父親!”
不需要拉萊克的回答,埃里克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那巨響的來源——龐大的水流卷起沖天的浪潮,從上流一路沖下。河流像雄獅一樣怒吼著,幾個呼吸間,就將溪坎的士兵們沖得干干凈凈。
仿佛他們從未出現(xiàn)過。
河水咆哮著,兩岸的溪坎人沉默地望著瘋狂的浪潮,像是劇院中“品味頗高”的觀眾,欣賞著一幕荒誕的戲劇——不需要理解,沒人能理解,他們只需要欣賞,在沉默不解中高雅。
“拉萊克酋長!”
一道人影從看浪端現(xiàn)身,隨著潮頭上下起伏,但卻像是被繩子綁住了一樣,死死地固定在一定的范圍。
“我是微光湖的騎士,憨八嘎?塞得!
拉萊克酋長,王上有令,此路不通!”
在他身后,有無數(shù)道人影從浪花中冒出來,魚骨長矛的矛尖泛著冰冷的白光。
拉萊克沒有搭理他。他猛地抬頭,向河對岸的溪坎人喊道:
“不要等我們,快走!”
潮聲震天,然而他的這一聲咆哮就像霹靂一般,河對岸的溪坎人竟然聽得清清楚楚。
拉萊克一拉韁繩,看著后面不斷接近的追兵,對眾人說道:
“拋棄所有淄重和重武器,我們?nèi)ス艠蚰嵌珊樱 ?p> ……………………………………………………………………
遠處。
“憨八嘎已經(jīng)成功地堵截到了溪坎人?,F(xiàn)在,他們正朝著古橋行軍。”
阿諾德看著屏幕上的不斷變動的光斑,遞給薇婭一個漿果。
薇婭接過漿果,并沒有吃,只是安靜地捧在手心里。
“等到他們到達古橋,應該已經(jīng)到達體能的極限了吧?!?p> “王上算無遺策,溪坎人完全不是對手?!?p> “我對我的士兵有信心?!?p> 阿諾德說,
“他們有執(zhí)行那些異想天開的想法的實力,和對我的信任與忠誠。沒有這樣的一支軍隊,怎樣的謀劃都沒有用?!?p> 阿諾德打開一個語音頻道:
“別追得太死了,節(jié)省點力氣。不要讓他們休息就可以了,我要把損失降低到最小?!?p> 收到答復之后,他又轉(zhuǎn)頭看向薇婭:
“你覺得這個戰(zhàn)爭魔法怎么樣?”
“毋庸置疑的強大。戰(zhàn)場上自己每一支軍隊的動向和情報,都掌握在雙手之中?!?p> “沒錯。”阿諾德笑著說,
“說實話,這個魔法強得有些過分了。
但戰(zhàn)爭本來就不是什么平等的東西。
如果戰(zhàn)爭能夠平等,那也就不會有什么戰(zhàn)爭了。
不過我也從來都沒有說過,自己是什么好人,好人是沒法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的。
這戰(zhàn)爭魔法,我用得心安理得。”
“在薇婭心里,王上宛若神明?!?p> “不,我不想那樣?!?p> 阿諾德突然盯著她,
“你可以把我當作是任何人,唯獨不要把我當成神?!?p>
南苑亡靈
我也從未說過,主角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