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夜幕 2
都蘭，城堡，議事大廳。
“閣下不必心急，我們王上正在都蘭周邊巡查，近日就會回來。到時候，我們自然會給諸位客人一個答復。”
拉斐爾一身白衣，微笑著站在王階之下，對面前的幾位黑袍教士說道。
為首的教士緩緩上前一步，她面容清秀，碧綠色的瞳孔澄澈而富有神采，讓拉斐爾想到了南方矮人王國出產(chǎn)的綠寶石。
她右手捂胸，左手自然向一側張開，身體微微前傾。這是一個抒發(fā)胸意的姿勢，代表著情感的爆發(fā)，給人一種壓迫感。
“我是七神教廷，中土地區(qū)的主教瑪格麗特。
拉斐爾?伊塔斯亞拉閣下，學城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學者，久仰大名?！?p> 瑪格麗特雙眸緊盯著拉斐爾，輕輕點頭。拉斐爾也微笑著回禮。
“教廷自建立以來，就一直致力于和七神治下的各個文明和種族維持良好的外交關系。這些年來，我們?yōu)榘⑺固m特做出了很多?！?p> 拉斐爾點點頭：“教廷之名，世人無不敬仰?！?p> 瑪格麗特繼續(xù)說道：
“經(jīng)過調(diào)查，使徒法赫伯格的確可能牽涉到了都蘭和歌利亞獸人的內(nèi)政之中。
關于此事，在進一步調(diào)查之后，我們一定會給出一個雙方都滿意的回復。”
“教廷的確無愧于公平正義之名。”
拉斐爾已經(jīng)從接到了阿諾德傳回來的消息，那個使徒已經(jīng)死了，他只能先拖住時間，等待阿諾德的下一步指示。
那個法赫伯格的死肯定是隱瞞不住的，接下來，就得想辦法怎么把他的死和都蘭撇清關系，將危害降到最低了。
那個瘋子死就死了，但是，他背后的教廷，是現(xiàn)在的都蘭絕對不能與之為敵的。
“請問拉斐爾閣下，請問是否能夠讓我們和法赫伯格見一面，向他詢問一些關于他今日活動的事情呢？”
瑪格麗特繼續(xù)說道：“這也是為了進一步的調(diào)查，以向都蘭和歌利亞雙方做出一個交代?！?p> 隨后，她體貼地一笑：“當然，我們詢問完畢之后，你們可以帶走他，直到都蘭王殿下回到城堡?！?p> “實在抱歉，瑪格麗特閣下，”拉斐爾搖了搖頭，“法赫伯格使徒閣下在都蘭境內(nèi)犯下重罪，是由吾王親自下令收押的，非王令不可見?！?p> “連身為首輔大臣的您也不可以？”
“我也不可以?！?p> “那還真是遺憾，”瑪格麗特雙手扶胸，又行了一禮，陰影掩蓋了她碧色眼眸中微寒的笑意，
“不過也沒關系。
你知道的，拉斐爾閣下，七神的注視之下，真相遲早都會到來。
諸神帶來的宿命，無人能夠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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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蘭城外，蒂亞農(nóng)場。
被歲月沖刷過的石壁上，斑駁的痕跡像是老樹皮上粗糙雜亂的斑紋。
“殿下，這就是那個使徒的尸體?！?p> 昏暗的房間中，澤拉圖輕輕掀開地上覆蓋著的白布的一角，露出一張面目猙獰的人臉。
“誰是發(fā)現(xiàn)了這具尸體的看守？”
阿諾德端詳著這張臉，問道。
“是我，殿下。”
一名黑色短發(fā)的狼耳少女向前踏出一步，
“瑪爾蒂達?里昂，向獸人之王效忠。”
“說說他的情況?！?p> 阿諾德稍稍瞥了她一眼，面容清秀的女孩子，身軀瘦弱，眼神中卻透著一絲倔強與狠戾。
“這個人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瘋了，我和我的手下全天輪換著看守他。他不吃不喝，腦子像是壞掉了，完全不知道他在亂說些什么。
他就像是瘋狂的兔子，一點點風吹草動就會讓他受驚，所以我們把他綁了起來，強行給他灌了水和食物。”
“理智的選擇?！卑⒅Z德微微點了點頭。
“謝殿下，”瑪爾蒂達的語氣聽上去似乎并沒有多么高興，
“今天正午，他突然再次發(fā)了瘋，然后就怪叫著死了，我們也不知道原因。
我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不是因為我們死的?！?p> “不錯?！卑⒅Z德輕輕撫摸著死去的使徒那張猙獰的臉，他驚懼的表情幾乎要把臉上的肌肉都撕裂開。
“瑪爾蒂達，你很不錯，賞一百枚金幣。”
“謝殿下?！?p> 少女迅速地后退一步，隱藏在澤拉圖身后，沉默地低下頭。
“賽瑞，能夠檢測出他的死因嗎？”
“答：可以，需要一些時間?！?p> “需要多久？”
“我需要從九千三百六十一中死亡的可能中篩選出那個正確的答案，大概需要三個小時十一分鐘到三個小時二十五分鐘?！?p> “開始檢測?！?p> “是?！?p> 阿諾德隨意地用那一角白布重新遮住那張惡鬼般猙獰的臉，起身對澤拉圖說：
“我還要在這里稍微呆一段時間，做一些調(diào)查，你去告訴拉斐爾，讓他再拖住教廷的使者一會兒。
然后，讓他抽空聯(lián)系學城，我要知道教廷最新的消息?！?p> “是。”
澤拉圖彎腰行禮，隨后隱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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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蘭城外，三十里，佛汀村。
一個身穿白袍的女人背著一個巨大的木箱，輕輕晃動著鈴鐺，緩緩走進村莊之中。
“鈴鈴鈴……鈴鈴鈴……”
村莊中的居民，看見這位陌生的旅人，都對她露出了友善的微笑——因為靠近都蘭城的原因，這個村莊中經(jīng)常會有旅人和商隊經(jīng)過，村民們已經(jīng)漸漸習慣了。
幾名在道路上嬉戲的孩童，看見這位裝扮古怪的旅人，笑著上前詢問。
“大姐姐，你背后的箱子里，是什么??？”
“喂！你們這些小鬼！不要隨便打擾了人家??！”
不遠處，一個長著羊角的中年男人拄著鋤頭，皺著眉大聲呵斥著這些孩子。
“沒關系，”古怪的女人收起手中的鈴鐺，笑瞇瞇地看著這些小孩子，“是很好看的書哦，有很多很多的圖畫，給小孩子看的書?！?p> “書？”孩子們頓時興奮了起來。雖然都蘭已經(jīng)富裕了很多，但是書這種東西還是十分昂貴的，對于他們這些小孩子來說可是十分新奇的東西。
“姐姐，可以給我們看看那些書嗎？”
孩子們嘰嘰喳喳地問了起來。
“可以哦。”女人微笑著回答，她笑容和善，雖然并不是十分美麗，卻引人親近。
“安靜！”孩童中，一位獅族少年突然大喊。他似乎是這些孩子的頭領，一時間，孩子們都安靜下來，看著他。
金發(fā)的獅族少年抬起頭，他身高不過一米二多一點，此刻卻嚴肅得像個大人：
“姐姐你是書籍商人嗎？”
女人還是友善地看著他，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好奇。
“是的哦?！?p> “你背后的那些書都是姐姐的商品吧，我們隨便地看可以嗎？我們并沒有錢付給姐姐?！?p> “沒關系哦?！迸诵χ嗣念^，少年臉色一僵，似乎有些抗拒這個動作，不過并沒有說什么。
“只是看看而已，沒事的。書這種東西，沒人看的話，也會很寂寞的吧。”
領頭的孩子似乎還在思考著什么，身后的孩子們卻已經(jīng)歡呼了起來。
“好耶！可以看書了！”
“姐姐最棒！最喜歡姐姐了！”
“姐姐快一點！我想看書！我想看書！”
……
獅族孩子似乎還想說些什么，背著箱子的女人卻已經(jīng)在路旁的青石上坐下，把背上的箱子卸了下來，從里面拿出了一本黑色封面的書。孩子們歡呼著一擁而上，爭強著去看那本書。
“你不想看書么？”
女人看著獅族孩子，有些疑惑的樣子。
那孩子愣了一下，臉上有些微紅，終于還是擠到了那群孩子之間。
女人微笑著，指著那本書上的一幅幅圖畫，向孩子們說道：
“這是古代的巨獸，利維坦，它曾經(jīng)吞噬了一個國家……
這是克拉肯，海里的怪物，它像山一樣大，長著黑色的觸手……
這兩只狼的使命就是奔跑，想要有一天把月亮給吃掉……”
女人的嗓音溫柔平穩(wěn)，孩子們聽得也很認真。不時有村民們路過，見了這一幕也紛紛壓低了聲音，遠遠地避開，只是送來一杯杯熱茶和一些零食。
“謝謝你給我們的孩子們看書，這杯茶請務必享用?！?p> “謝謝你，謝謝你，真的謝謝你。這些土特產(chǎn)還請收下來。”
女人喝了茶，卻并不收東西，只是微笑著拒絕，然后繼續(xù)向孩子們講著故事。
一個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女人抬頭看了看天色，合上了書本。
“今天就到這里了?！?p> “姐姐，你要走了嗎？”
“姐姐，你明天還來嗎？”
“姐姐，你不要走！我不想你走！來我家做客吧！”
“我還有些事情，必須得離開了?！?p> 女人有些抱歉地向孩子們笑了笑。
“姐姐是要去都蘭那邊賣書吧，你們不要一直攔著姐姐！”
看見女人被孩子們攔住，獅族孩子出聲制止道。
他似乎在這些孩子中很有威懾力，大家紛紛沉默地低下頭來，漸漸散去了。
孩子們散去之后，女人突然拉住了獅族孩子：“既然你們這么喜歡，這本書就送給你吧?！?p> “嗯？這……這怎么可以，我們并沒有足夠的錢……”
女人還是溫柔地笑著：“不需要錢，送給你們了。
這本書啊，雖然內(nèi)容很不錯，但可惜已經(jīng)很舊了，不太好賣呢。與其把它放在我這里積塵，不如送給你們，不是嗎？
沒有人看的話，書也會寂寞的吧?！?p> 女人黑色的瞳孔突然詭異地染上了一絲血紅，獅族孩子看著她，像怔住了一樣。
“是……的呢……那我就……就……只能收下來了，謝謝姐姐。”
“不客氣?！?p> 女人微笑著，笑容像陽光般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