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拆遷現(xiàn)場中。
一名名城寨居民走出城寨,在同意搬遷的協(xié)議上簽下大名。
警隊的殺雞儆猴行動非常成功,隨著大圈幫的覆滅,所有人都知道屬于九龍城的歲月一去不復返了。
再兇,你兇的過大圈仔嗎。
大圈仔都完了,誰還敢跳出來炸刺。
很快,三大幫會帶頭簽字,以換取既往不咎。
緊接著長老會的奎爺宣布金盆洗手,舉家搬往荷蘭。
隨后忠義信的彪叔去了加拿大。
和順合的鐘嫂倒是沒有離開,經(jīng)過磋商,上面允許她在屯門新街開一家夜總會,只要不涉及到藍冰生意,警方和消防不會登門。
至此,自1898年開始,始終盤踞在九龍城內(nèi)的社團組織徹底瓦解。
數(shù)千名古惑仔各奔東西,出乎意料的是,遷往新家園之后,選擇繼續(xù)從事古惑仔行業(yè)的人反倒是少數(shù)。
大多數(shù)人做回了正行,在餐廳,酒店,工廠上班,還有人寫起了回憶錄。
書名:《香江30年,我在九龍城的半生》
據(jù)說賣的還挺火爆,一度被當做了參考文獻使用。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頑抗到底。
一些頑固分子占據(jù)中心街,拉上了鐵絲網(wǎng)準備與拆遷斗爭到底。
極端者甚至還帶上了汽油,擺出了玉石俱焚的樣子。
這些人確實給拆遷帶來了一定阻力,上面也很清楚他們的訴求,無非就是想要更多錢。
可惜他們打錯算盤了,身后有中英兩國背書,港島政府展現(xiàn)出了前所未有的強硬。
停水、停電、停煤氣,然后是封鎖交通。
數(shù)百戶死硬分子,絕大多數(shù)沒有扛過三天,少部分倒在了一周內(nèi)。
等到半個月之后,依然堅守陣地的就不多了,整個城寨加起來只有二十三戶。
他們組成了二十三聯(lián)保協(xié)會,口號是:“欲與城寨共存亡。”
不過大家都知道,他們關心的并不是城寨,而是自己的錢包。
“半個月了,還剩下二十三家釘子戶不肯搬走,讓城寨的拆遷工作卡在了這?!?p> “上面發(fā)話了,現(xiàn)有的條件一樣都不會增加,更不會給予其他承諾?!?p> “你們都是轄區(qū)內(nèi)的督察級指揮官,大家說說怎么才能不付出額外代價,讓這些釘子戶乖乖搬走?”
內(nèi)部會議上,上百名督察級警官坐成一排。
關警司,程警司,還有一名鬼佬警司坐在首位上,示意大家可以暢所欲言。
“我認為,可以從生活物資上出發(fā)?!?p> 一名沖鋒車隊的指揮官站了起來:“斷水斷電斷煤氣之后,現(xiàn)有的這二十三家住戶,吃水都要去外面打。”
“他們不是死守不出嗎,趁他們出來打水買菜的時候出來一個抓一個,警方有權在沒有任何理由的情況下,將一人拘留24小時,把他們?nèi)セ貋黻P單間,看他們還怎么阻撓拆遷。”
一聽這話,現(xiàn)場立刻有人反對:“港島是講法制的,被新聞媒體一報到,會有人說我們?yōu)E用職權,現(xiàn)在九龍城已經(jīng)拆除了百分之99,沒理由在這時候晚節(jié)不保吧?”
又有人說道:“我覺得可以再溝通一下,雖然上面說現(xiàn)有條件不變,可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p> “就剩下二十三戶住戶了,私下里許諾他們一點好處,你好我也好,相信上面知道了也不會怪罪?!?p> 一名督察級指揮官站了起來:“每家補貼十萬,二十三家才不過130萬,這點錢咱們西九龍警區(qū)自己出就行了,何苦那么麻煩呢?”
“不行不行,我們補貼了這二十三家住戶,剩下的人鬧起來怎么辦?”
“而且不能開這個先例,不然下次再有政府拆遷事宜,是不是只要死扛到底就有更多錢拿呢?”
“再者說,拿錢辦事誰不會辦,我怕這樣把事辦了,上面不但不會記我們功勞,反而會說我們無能?!?p> 聽到這話,眾人議論紛紛。
功勞變成苦勞,甚至有過無功,絕不是眾人希望看到的。
吵吵鬧鬧,接下來的幾個提議都未被通過。
該怎么拆,如何拆,成為了燙手山芋。
當然,說拆不掉那是假的,辦法有的是,只是誰也不想背鍋,最后只能不歡而散。
不然辦法你想出來了,讓你去執(zhí)行,最后死了幾個人,回頭等待你的是停止查辦,你說你冤不冤枉。
“咱爸是不是氣壞了?”
下班的路上,呂澤和關清卿閑聊著:“我看老岳父出門的時候,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p> “一群大男人,就會甩鍋和稀泥,換成你,你不生氣?。俊?p> 關清卿坐在副駕駛上,她雖然沒有參加下午的會議,可也知道老爹大發(fā)雷霆的事。
“生氣,怎么會不生氣,只是有些事沒法在臺面上說。”
呂澤一邊開車,一邊說道:“你信不信,要是私下里關警司詢問,開會的一百個人,能說出120個辦法來?!?p> “但是在大會上就不行了,說了是要負責的。”
“九龍城現(xiàn)在是和尚頭頂?shù)氖?,全港島都在注視著,正應了那句話,不做就不錯?!?p> “能成為督察的都是人精,很多人寧可慢慢熬資歷,也不會給自己找麻煩,生怕跌倒了就再也爬不起來了?!?p> 關清卿噘著嘴,不太滿意呂澤的說法:“這樣當警察,還有什么意思?”
呂澤點頭道:“是挺沒意思的,我這有個餿主意,你回家可以說給咱爸聽聽,看看他覺得怎么樣?!?p> “餿主意?”
關清卿皺著眉頭:“你怎么不自己去說?”
呂澤樂道:“都說是餿主意了,你讓我去,不是讓我找罵嘛?!?p> “嗯?”
關清卿眼睛一瞪,扭頭看向呂澤。
呂澤嘿嘿一笑,拉住她的手說道:“你先聽聽我的辦法,反正咱爸也舍不得罵你。”
關清卿冷哼一聲,看上去是坐在副駕駛上不理呂澤,實際上是在豎耳傾聽。
呂澤也不猶豫,一五一十的開口道:“譚耀文你還記得吧,就是彩名范的那個。”
“他現(xiàn)在混的很不錯,黃大仙一霸,手下幾百號小弟?!?p> “九龍城的這二十三家釘子戶,不管是我們警方派人去談,還是讓民政司的人去談,效果都不會很理想?!?p> “譚耀文不一樣,我們做不成的事,不代表他也做不成?!?p> “畢竟,我們是白的,很多手段不能光明正大的用出來,所謂的24小時拘留,嚇嚇小孩子還行,搞不定九龍城的這幫人?!?p> “譚耀文是黑的,還是以狠著稱的狠人?!?p> “他可不會跟你講道理,用他對付占小便宜的小市民,我覺得一定沒問題?!?p> 譚耀文有膽識,人也聰明。
自從借助呂澤的手打入黃大仙之后,不但沒有變得飛揚跋扈,反而處處向他靠攏。
前段時間,凌靖帶回來的黑槍就是譚耀文幫忙弄的。
換成一般人,半個多月過去了,怎么也該來邀功了。
可他愣是一個電話都沒打過,好似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呂澤將一切看在眼中,贊賞的同時,也尋思著是不是可以將譚耀文收入門下。
不要以為黑與白是完全對立的。
只要懂規(guī)矩,守規(guī)矩,會做人,警方也不會一竿子全打死。
上百年的幫派文化,再加上港島的特殊環(huán)境,想徹底杜絕黑澀會是不現(xiàn)實的。
哪怕97之后,該有的陰暗依然會有,呂澤也不認為自己能改變一切。
既然如此,為什么不扶持個自己人。
辦事的時候打個招呼就好,以黑治黑,換個懂規(guī)矩的上臺,社會穩(wěn)定的同時政績也有了。
至于三五年后,譚耀文會不會得志猖狂。
呂澤并不擔心,黑大不過白,讓他做到豪哥那種地步,還不是一張拘捕令就帶走了。
豪哥最風光的時候,群義號稱有十萬幫眾。
結(jié)果怎么樣,樹倒猢猻散,也沒見他拉一個師出來,去大嶼山和英軍打游擊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