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丞相文玉盛興而來,怒氣沖沖而回。柳毓珄衣裳齊整,看著他天上被劃開的云彩發(fā)呆。
在她望著云彩愣神之際,崔九思一襲白袍翩躚,立于明堂外巨大的漆紅柱子旁,看著她的背影有一絲晃神。
她已經(jīng)長大了,漸漸管住自己的心了。
別人已經(jīng)無法干涉她了。
陸必安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崔九思身后,勸慰道:“別看了?!?p> “文玉果真不知嗎?”
“那個駱知誠從小就是個狐貍性子,他才信不過文玉。”陸必安道。
“文玉也不過是個癡情人罷了,其實他也沒做錯什么?!贝蘧潘紣澣坏溃笆裁磿r候才是個頭呀?!?p> “別急,頭陣才好打,倒是青丘和銜塢城,他們才應該好好操心操心自己?!?p> “哼?!贝蘧潘加行┥鷼?,“尤其是銜塢城的掌門喬松,明明是從人修成正果,連人性都沒有。對了,喬松最近在干嘛?”
“他在承受著人性和神性的雙重折磨?!标懕匕惨馕渡铋L的笑著。
“駱執(zhí)秋是怎么受傷的?”
“誰知道呢,反正快要死了,也可能被蘇意救活。雖然我很討厭他,不過他現(xiàn)在死不是個好時機,我還是希望他能活下來。”
“死倒是便宜他了?!贝蘧潘家а赖馈?p> “山雨欲來,還是提前預備吧,若是這次無礙,那么以后就不用操心了。”陸必安望著柳毓珄的背影道。
“上次幽都無異動,人間也無事,駱知誠來信說歸墟無礙?!?p> 陸必安冷冷道:“那是她在魂氣滿天的古戰(zhàn)場?!?p> “那這次還選在古戰(zhàn)場……”
“不行。”陸必安粗暴打斷她,“她沒有這么弱,若她真是靠著靈魂供養(yǎng)……”
‘該死’二字,還是被陸必安咽了回去。
他頓了頓道:“實在不行,屆是我把元神給她?!?p> 崔九思有些愣神,陸必安視死如歸的表情令她動容,心中既覺輕松又覺壓力十足,道:
“我配合你,青丘和銜塢城交給我,等完成一切后,也學掌門以身報天下?!?p> ……
雖然文玉離開了半月有余,但柳毓珄心里深深覺得,他還會再回來的。
果然那一日她在監(jiān)兵廣場調教幽都弟子武藝,看到文玉帶著一眾蝦兵蟹將騰云而來。
“香辣蟹。”其中一個弟子驚呼。
“還有蒜泥大蝦。”另一人隨聲符合。
烏云上的蝦兵蟹將聞言,氣得手上的兵器都快拿不穩(wěn),對著他們破口大罵:
“今日老子要把你的皮剝了?!?p> 聽到厲聲威脅,底下的幽都弟子更加激動,其中一個道:
“我床鋪下面的靴子里還有半吊錢,你拿著趕緊去人間買蔥、姜、蒜以及料酒之類的,今晚我們開葷?!?p> “看鉗?!币粋€蟹將實在受不了,手持一鉗沖向地面洶洶而來。
柳毓珄趕緊閃到一邊,又不是她把人激怒的。
蟹將的鉗子正要刺到剛多嘴弟子頭上,只見一道白光閃過,蟹將被文玉拉回云端。
“別中計了?!蔽挠窭淅涞?。
蟹將表示十分委屈,“可他們……”
‘哈哈哈’地上幽都弟子哄笑一團。
文玉手上的扇子忽然朝向地上猛地一扔,一道更強烈的白光朝向地上幽都弟子襲來。
廣場上弟子一下子晃了神,他們立刻舉劍向上,形成一個巨大的結界。
可惜這個結界不敵白光威力,就在結界快要被沖破之際,柳毓珄的紅蓮劍出鞘,朝向扇子擲去。
只聽‘鐺’得一聲,紅蓮劍回鞘,扇子回到文玉手上。
他裝作若無其事模樣,搖晃著扇子扇風,罵道:“陸必安,你給老子滾出來?!?p> 柳毓珄的目光被他的扇子吸引,一面畫的是昭國的山河,另一面寫著‘文玉’兩個蒼勁有力大字。
她緊緊握住紅蓮劍,在廣場上來回踱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烏云上的文玉。
上次他來要債,被陸必安以他不知道債務來源為由趕了出去,這次他是發(fā)覺被陸必安忽悠了?
“文丞相,你興師動眾的做什么?”陸必安的聲音回響在監(jiān)兵廣場。
可大家四處看了看,沒有發(fā)現(xiàn)陸必安的身影。
“別看了,我在幽都山?!标懕匕驳穆曇粲幸淮蝹鱽?。
文玉怒道:“你這個縮頭烏龜,你給老子滾出來。”
“喲,原來你這次除了帶蝦兵蟹將,還帶了烏龜來呀。”陸必安的聲音十分欠揍。
柳毓珄心覺不好,這個陸必安,把他們一眾人丟在前端迎敵,自己躲在幽都山拱火,真是太不要臉了。
于是她趕緊上前問道:“文丞相,你把賬算清楚了?”
雖然她不清楚鐘無錢每月買的珊瑚樹和海中靈石在哪兒,但文玉不至于沒搞清楚就帶人挑釁。
“少他媽提賬本,這次我是來找元宗的?!蔽挠衿瓶诖罅R,“陸必安,你把元宗弄哪兒了?”
“原來文丞相不是在要債的?!标懕匕驳穆曇羰州p松,說話間就閃現(xiàn)在監(jiān)兵廣場。
他四處看了看,發(fā)現(xiàn)廣場上空無一物,于是伸出食指朝靠山的一面一點,立刻多了一張石椅子來。
剛剛還緊張兮兮的幽都弟子,見陸必安現(xiàn)身,這才放下心防。
不多時,醉臥松林的白悝聽到動靜呼嘯而來,跟翩然而至的崔九思,兩人一左一右立于陸必安兩側。
廣場上眾弟子頓受鼓舞,摩拳擦掌,看著云朵上的蝦兵蟹將流下不爭氣的口水。
坐在椅子上的陸必安,把椅子上升數(shù)丈才滿意道:“元先生不尚男風,你別糾纏他了?!?p> 又是一陣哄笑。
“你少在這里胡扯?!蔽挠竦?,“水君說每次交易都是元宗負責的,你讓他出來,我跟他當面對峙?!?p> “元先生已經(jīng)消失數(shù)月了?!逼渲幸坏茏犹嵝训?。
文玉冷哼一聲,道:“你幽都少了一個明府,難道就不去找嗎?”
只見陸必安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十分不耐煩道:
“文先生真是沒見識,我幽都別說少了一個明府,就算是掌門不見了,我們都當作是他死了。”
在說‘死了’兩個字時,他特地加重了語氣。
“陸必安,這是幽都對四海該有的態(tài)度嗎?”文玉冷冷道,“當初你們來借咸池時,可不是這個態(tài)度?!?p> 陸必安倒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戲謔道:
“文先生真是貴人多忘事,哦,我忘記了,你那時還不是文先生?!?p> 他故意停頓了下,覺得旁邊弟子笑得差不多了,擺擺手示意他們停下來,繼續(xù)道:
“雖然借咸池時你不在場,但咸池來幽都那日你在呀,我尋思著當時,幽都也不是大開朱雀門迎四海水君的?!?p> 這下文玉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幽都不曾開正門迎接四海水君,當時水君們也未在意此事。
但現(xiàn)在經(jīng)陸必安一提醒,里面應該有什么曲折……文玉心道。
不過他還是保持冷靜,不能掉進陸必安的圈套里,他眼睛噴火,道:“蘇意那個縮頭烏龜呢?”
“掌門被你們的二皇子帶去人間瀟灑去了。”白悝說這話時臉不紅心不跳。
柳毓珄有一絲愕然,轉顧白悝和陸必安,這都到什么時候了,這倆人居然還在這里拱火。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崔九思身上,只見她手中緊握著一柄劍,臉上卻是努力憋住笑。
這一個個的,真是太不靠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