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參戰(zhàn)守護幽都的柳毓珄,她在一旁看得真切,天雷是朝向松子林劈去,而造成地晃的是緩緩上升的咸池。
她覺得可能是自己拿走原本處于咸池深處的紅蓮劍,導(dǎo)致咸池發(fā)怒要離開幽都。
她回頭見大家一臉惶恐之色,心里雖有千般不舍,但還是把紅蓮劍奮力擲向咸池。
當(dāng)劍尖立于咸池之上,柳毓珄驚奇的看到咸池的水竟被劍吸納,而紅蓮劍就像一個怎么也裝不滿的水缸一樣。
而此時她覺得五臟六腑的血液在奔騰,不對,不是血,就像清涼的水一般在體內(nèi)奔騰不息。
紅蓮劍終于吸納了全部的咸池水,而柳毓珄打了一個飽嗝,吐氣清冽。
而在此時,不遠處的松子林一道白光騰空而起,繼而一個青色的身影穩(wěn)穩(wěn)落在白悝身后。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在虎跳澗閉關(guān)的青虛。
剛才便是此人在飛升逍遙境,那霹靂而來的天雷也是沖著她來。
現(xiàn)在的她滿面春風(fēng),那是飛升逍遙境的喜悅。
旁邊的人看著她亦是眼角彎彎,那是看她渾身上下都是被雷劈過的窘迫模樣。
駱知誠收起光柱,怒向陸必安道:“陸必安,你欠老子的錢什么時候還?”
其他三人也發(fā)覺錯判,遂收起光柱。
陸必安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隨即換成嬉皮笑臉狀,道:“等我攢夠錢?!?p> “之前幽都欠歸墟五百萬兩黃金,現(xiàn)在加一個咸池,一共欠我一千萬兩黃金?!瘪樦\冷冷道。
“水君,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當(dāng)初借咸池的時候,老龍王說‘西海別的不提,咸池管夠’。”
“可父親又沒說,你可以不還咸池。”
“你們不是堅持說要送的嗎?”
“但是蘇意拒絕了,他還說是你的意思?!?p> 陸必安被噎的啞口無言,他叫嚷道:“你還是把我賣了吧。”
“老子倒是想把你賣了,但有人買嗎?”駱知誠道。
“長庚池回來了?!焙鋈慧涨宕嗟穆曇魪南坛仫h來。
陸必安邊跑邊說道:“我得去看看。”
于是一眾人身影旋即消失,又瞬間出現(xiàn)在咸池岸邊,不,長庚池岸邊。
長庚池乃是青水,湖面平靜無波,微風(fēng)拂過,掀起一層層漣漪。
原本立于水面上的石狻堂蕩然無存,原本元宗搭在岸上的茅草屋也消失殆盡,原本咸池上的水中玉碎裂之后,沒有任何遺跡。
仿若這些東西從來沒有存在過。
可岸上的青山依舊,遠山云蒸霞蔚,一切又似乎沒有任何改變。
柳毓珄看到紅蓮劍懸于半空,并未有繼續(xù)飲水的意思,于是收回懸于半空的紅蓮劍。
她想起剛?cè)肷綍r,崔偃給她介紹咸池,說曾經(jīng)使人忘卻前塵的離人醉失效,所以從歸墟請來咸池,作博浪沙紀(jì)念之。
現(xiàn)在咸池消失,長庚池回歸,這大約意味著幽都可以重啟離人醉,博浪沙可以走向盡頭了。
她站在一旁仔細觀察著眾人神色變化。
只見郗徽跪在地上,她滿含熱淚回望崔九思,道:“阿姐,長庚池真得回來了?!?p> ‘阿姐’柳毓珄喃喃重復(fù)。
繼而看向姐妹兩人,兩人除了都是飛禽外,長相并無其他相似之處。
崔九思一遍又一遍摩挲著石碑上三個剛勁有力的大字‘長庚池’,繼而她跪與石碑旁,把頭伏在石碑上,淚流滿面。
她和郗徽嘴里一遍又一遍重復(fù)著‘長庚池’三個字,聞著動容傷感。
在天要快亮?xí)r,早早出現(xiàn)在東方那顆星星,名曰啟明;夕陽西落,在西方的天際最閃亮的那顆星,早早迎接黑暗的到來,名曰長庚。
天上的神知道,不管是啟明還是長庚,他們是同一個東西。天有長庚星,它是晦暗里的光明,它是光明深處的晦暗。
地有長庚池,它使人忘卻前塵,又使人迎接新生,它是遺忘,它是生命之源。
就在柳毓珄以為陸必安也會跪在岸邊,心中思量自己要不要也跪下來時,只聽陸必安講:
“西海水君,為了祝賀我幽都長庚池回歸,你就把債務(wù)免了吧?!?p> “你想得美?!?p> 兩人雖在插科打諢,但聲音都帶著微微顫抖,他們在極力壓著心中的激動。
駱知誠忽覺腳下一陣悉悉索索,低頭一看,正是西海石狻。
他看到石狻費力蠕動到自己腳上,隨即以他的腳當(dāng)枕頭,滿意的趴在他腳上,一雙小圓眼遙望著他,盡是思念舊主的凄涼之色。
他蹲下身子,大手在石狻身上撫摸,幫他順氣。
可它已經(jīng)感受不到他的撫摸了。
駱知誠心中大慟,遙想到百年來四海之苦,有些哽咽道:“四海終功成,再也無需增添無辜水族性命?!?p> 陸必安見他難過,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但礙于情面收回伸出的手,輕聲道:“要不你先回去看看吧?!?p> “你少在這里假惺惺的,要不是你幽都無能,我四海生靈豈會有如此無妄之災(zāi)?!瘪樦\毫不領(lǐng)情。
陸必安心里覺得委屈死了,但沒辦法,面對駱知誠他氣勢總會軟了一半。
“過兩天歸墟會大祭,你來的時候記得帶一千萬兩黃金。”駱知誠留下這句話,抱著石狻離開。
這下陸必安更覺委屈了,他沖著駱知誠的背影嚷嚷道:“我現(xiàn)在窮的叮當(dāng)響,要不你把我賣了唄?”
柳毓珄用劍頂了頂陸必安的胳膊,好奇問道:“什么大祭?”
“就算他要祭祀他死去的爹,以及爺爺?!?p> “那駱執(zhí)秋會去嗎?”
“不會?!?p> 柳毓珄有些失望,她把目光從陸必安臉上移開,看到崔九思和郗徽起身,兩人雙眼紅腫,臉上還遺有淚痕。
郗徽看著青虛抱拳,笑道:“青虛,恭喜你,終于入逍遙境?!?p> 于是其他人連忙向青虛道賀。
陸必安看著青虛笑道:“今日我幽都有兩大喜事,一是長庚池回歸,二是青虛入逍遙境,今晚不醉不歸?!?p> “好?!北娙伺氖仲澋馈?p> 幽都賬上雖沒什么錢,但酒還是管夠的。
“青虛,我把克己山交給你,你多花點時間,好好改改克己山的壞毛病?!标懕匕怖^續(xù)道。
“是,陸堂主?!?p> “以后青虛升任長老,與崔長老、陽長老共同議事?!标懕匕侧诹恋穆曇魝魅胗亩济咳说亩小?p> 與柳毓珄升任少府有人反對一樣,剛與陸必安并肩作戰(zhàn)的白悝就提出了反對意見。
白悝有些不服氣,道:“陸必安,你不是說把克己山給我嗎?”
陸必安絲毫不客氣,斷然拒絕了他,“你就死了這條心吧?!?p> “那你承諾的長老之位呢?”白悝道,“幽都有四個長老,總得給我一個吧?!?p> 陸必安道:“駱執(zhí)秋還活著呢?”
說完他看了一眼一臉焦急的柳毓珄,笑道:“想要長老之位,先跟駱執(zhí)秋的徒弟打一架吧?!?p> “陸必安,你真不要臉。”白悝甩袖離去。
陸必安朝著他背影喊道:“晚上喝酒你來嗎?”
“當(dāng)然來?!?p> “那記得把你的松子酒帶來?!?p> “你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