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困倦
吳林生坐在教堂前的臺階上,這個時候已經(jīng)沒有什么行人了。
夜晚的杜爾亞比艾澤凱爾要寂靜得多,悠長的冰風在街道上被拉成悠長的哀鳴,讓人懷疑這簡直是一片死寂之地。
遠方依舊有如同悶雷般的聲音,布烈希加仍然在嘗試掙脫束縛。但是那種悶響正在減輕,說明布烈希加很快就要重獲自由了。
現(xiàn)在的吳林生相當困倦,只要稍微舒服一點就可以睡過去,所以他才坐在臺階外,任由寒風帶走身體里的熱量,讓自己保持清醒。
教堂的大門被打開了。吳林生猛的回頭,但是門后并不是米迪婭,而是婭妮塞拉。
“婭妮塞拉?”
“是我...外面太冷了,你應該進來的?!?p> 婭妮塞拉在吳林生身邊坐了下來,僅僅只是她身上帶出來的一點點熱氣都快要讓吳林生昏睡過去。
“沒事,這樣挺好的...”吳林生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師傅她已經(jīng)沒有危險了,只要調(diào)理調(diào)理就好了。不過傷口還是很難恢復,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再繼續(xù)戰(zhàn)斗了?!?p> “這樣嗎...挺好的...省得以后她再和我東闖西撞的?!?p> 婭妮塞拉抬頭看了一眼吳林生,吳林生垂著頭,雙眼掩藏在發(fā)絲下看不到,嘴角微微帶著點硬擠出來的笑意。
婭妮塞拉突然有點心疼吳林生。
“威斯特拉怎么樣了?!眳橇稚D(zhuǎn)移了話題,他現(xiàn)在不想談?wù)摪D葼枴?p> 艾希娜爾硬撐著最后一口氣趕到了杜爾亞,幾乎是在踏入城市的瞬間就昏倒了過去,米迪婭雖然同樣疲倦,但還是強撐著給傷員做治療。
期間威斯特拉的父母也來過,雖然他們也顯得十分擔心,但是也沒有什么他們能做的了,只能待在二樓的閣樓外焦急等待。
最年輕的薩滿留下來給米迪婭打下手,其他人即刻返回薩滿堡壘去求援。馬上針對布烈希加的再封印行動就要展開。
吳林生現(xiàn)在頭腦很亂,他還沒有想清楚怎么面對艾希娜爾。
她會因此責怪自己嗎?還是會一如既往地給自己安慰和鼓勵來加重自己的罪惡感?
吳林生現(xiàn)在能為艾希娜爾做的事情就是逃避,在冰冷的風中遺棄自我。
逃避不是最好的方法,但目前是唯一的方法了。
也許是覺得無聊,婭妮塞拉突然問道:“你們從前也經(jīng)歷過這種困境嗎,有一個人突然重傷之類的?”
“你們沒有嗎?”吳林生反問道。
婭妮塞拉搖了搖頭:“沒有...我們只是一些低階人員,大場面的戰(zhàn)斗根本排不上我們的號?!?p> 吳林生仰起頭,長長出了一口氣:“我們曾經(jīng)也經(jīng)歷過...但是那個時候有其他人來幫我,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
“你的意思是我和米迪婭幫不上忙?”
如果放在以前,吳林生肯定會訕笑道歉,然后表明自己需要每一個人的共同努力。
但是現(xiàn)在吳林生一言不發(fā),突然用一種很復雜的眼神看著婭妮塞拉。
片刻之后,他才緩緩說道:“謝謝你...”
吳林生畢竟兩世為人,他知道婭妮塞拉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開解自己的情緒。
但是對于現(xiàn)在的吳林生來說,可能沒什么作用就是了。
婭妮塞拉也知道自己失敗了:“從前我就跟我哥說過,我想要和他一起去做冒險者,行俠仗義,仗劍天涯,多帥啊?!?p> “那時候我可從來沒想過,真實的世界會是這樣的?!?p> “但我哥不讓啊,他一直覺得我不夠成熟,很多事情連馬馬虎虎做好的本事都沒有?!?p> “你看,你們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不讓我去加入偵察隊,現(xiàn)在我連安慰你都做不到。有時候我還真覺得自己很...”
大門再一次被打開,這一次是那個留下來的年輕薩滿。
“吳林生先生,艾希娜爾小姐在找您?!?p> 吳林生起身,拍了拍落在身上的飛雪。
婭妮塞拉向著吳林生點點頭,隨后吳林生和那個薩滿一起走進了小教堂里。
教堂一樓有個病房,如果米迪婭平時有救治工作的話經(jīng)常會在這里治療病患。威斯特拉在二樓的房間里,由米迪婭親自照顧。
薩滿為吳林生拉開門,房間里平放著許多床鋪,盡頭還有一個藥劑柜。
現(xiàn)在里面沒有其他病人,只有艾希娜爾安靜地躺在一個靠窗的床位上。
月光透過渾濁的窗戶落在艾希娜爾臉上,她的表情十分平靜,此刻的她像是一具死去已久的尸體。如果不是胸口輕微的起伏,可能吳林生真的會以為她已經(jīng)死了。
吳林生輕輕地走到艾希娜爾身邊,旁邊放著一個小小的木凳,吳林生在上面坐下,打量著這跟女孩。
“吳林生,今晚我在這里過夜可以嗎,我實在走不動了?!?p> “我以為我的聲音已經(jīng)很輕了?!?p> 艾希娜爾笑了笑:“不,我沒有睡著,只是有點累了?!?p> “這段時間你就好好留在這里休息吧,已經(jīng)沒事了?!?p> 艾希娜爾從始至終閉著眼,就像是米迪婭一樣。
“吳林生。”艾希娜爾突然叫了一聲。
“我在這。”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但我...能知道你消失的這段時間里你去了哪里嗎?”
吳林生握住了艾希娜爾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你不會想知道的,相信我,別問了好嗎。”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但我想我有知道的權(quán)利,告訴我吧?!?p> 吳林生目光瞥向別處,糾結(jié)了一會之后,他溫柔地把艾希娜爾的手放回原處:“我...屠殺了米契魯多的開拓地?!?p> “什么?!”艾希娜爾突然暴起,又被肚子上的傷口按了回去。
“你別激動,先冷靜一下。”
將艾希娜爾安置好之后,吳林生用袖子替她擦掉額頭上的冷汗:“你的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不要那么激動?!?p> 艾希娜爾看著天花板,手卻始終緊緊地握著吳林生:“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嗎?”
吳林生的聲音也高了上去:“我當然清楚,現(xiàn)在我們沒有別的辦法,如果我不去...”
“噓?!卑D葼柲罅四髤橇稚氖?。
“我不是要質(zhì)疑你或者是批評你,如果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那我會選擇相信你的?!?p> 吳林生苦笑一下:“如果有一天,因為我的原因讓你受到比現(xiàn)在嚴重得多的傷害,你還會相信我嗎?”
艾希娜爾側(cè)過身,將手放在吳林生的臉上,盡全力露出一個微笑:“你覺得呢?”
吳林生鼻頭有點酸,但是他不想讓艾希娜爾看到。
他將頭壓在被子上,用孩子哽咽一般的聲音說:“艾希娜爾...我困了...”
“睡吧,沒關(guān)系的?!卑D葼柸缤瑩崦」芬粯用鴧橇稚念^發(fā),曾經(jīng)吳林生也經(jīng)常這樣摸她的頭。
在疲倦和傷痛的勞累之中,艾希娜爾也漸漸陷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