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溫酒扔進地下室后,叢荷看著坐在椅子上拿出絲帕,慢條斯理清理手上灰塵的荊梓薊,好奇道:“小姐,你不是說要審人嗎?怎么把人綁著扔下去就不管啦?”
“審人啊,不一定要用嘴巴。把他一個人被關進漆黑的環(huán)境里,眼睛看不見,也沒人跟他說話。第一天還沒事,但到了第二天便會生出恐懼,到了第三天……”
荊梓薊賣著關子,“小叢荷,我問你,讓人最害怕的折磨是什么?”
“凌遲?車裂?活埋?”
“不對,是孤獨。疼與死都是一陣的事,總會過去。但長久又難熬的孤獨會讓你發(fā)狂,也會讓你失去希望?!?p> 荊梓薊一邊整理著鬢邊的碎發(fā),一邊繼續(xù)說:“等到第四天,你要時不時地在出口處的石板上,走上幾回,不需要有時間規(guī)律,但一定要弄出聲響?!?p> “為什么?這和你之前說的讓他感到孤獨害怕,矛盾呀。”
“非也?!?p> 荊梓薊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在叢荷的眉心,“你自己領悟吧,我要出門了?!?p> 荊梓薊站起來,她特意換了一件適合夏日出門的窄袖白蕉衫,連平時懶得打理的發(fā)髻都一絲不茍地梳起來,叢荷看得嘖嘖稱奇。
“紅嫣姑娘這幾日謄抄佛經(jīng),足不出戶,小姐你做精心打扮,準備給哪個看?”叢荷歪著腦袋提問,又傻又機靈。
她當然想不到,荊梓薊一反常態(tài),是為了代她哥哥去了結一段孽緣。
以防王詡發(fā)現(xiàn)認識的“荊家大小姐”進宮前后判若兩人,荊梓薊少不得要裝點一番。
誰讓荊梓異是個窮講究呢?
此中內(nèi)情無法對叢荷這個小丫頭說。咋說?說你主子,我哥女裝把大皇子騙了?
唉,算了吧。
丟人。
荊梓薊只調(diào)侃叢荷十六少女春心多,自己不過是想換件漂亮的衣服出去罷了。
“小姐,你一定想去站在皇帝必經(jīng)的道路上,然后吸引他的注意?!眳埠梢桓蔽叶说臉幼?,氣得荊梓薊直翻白眼。
“一個跟我爸一樣年紀的老男人,呵,我去吸引他的注意力?”
“但這是后宮……”
“停?!鼻G梓薊急忙擺手,告訴她,“少和水秀一起看什么《冷宮棄妃上位記》、《一代妖姬掌上舞》的書,容易把人看傻。”
“也不知道是誰寫的這些書,里面的人優(yōu)柔寡斷,磨磨嘰嘰,不知好歹...”
荊梓薊抱怨著,一點追人的指導作用都沒有,要寫就寫《踢開那個皇帝,后宮姐妹貼貼》,哼。
局限。
荊梓薊自打回宮后,便時不時地在臥房門口撿到約她見面的紙條,紙條的正面是孤煙專用的顏色顏色暗號,背面則畫著兩條互相追逐的魚兒,和那塊碎成粉末的雙鯉魚玉佩圖樣相同。
每一張紙條解開暗語都是同一句話,約她見面。
“荊梓異這個家伙還說沒用情,把我和他研究出來的暗號都教給人家了。”
荊梓薊走到一處雜草叢生的枯井旁,打起了退堂鼓。
‘這王詡不會因愛生恨想把我推下去,然后自己再跳下去殉情吧?’
“我倒是下不去,可我反不反抗呢,萬一把人打傷了,荊梓異那個家伙再心疼……”
荊梓薊嘀咕著,蹲在枯井旁從黃昏等到了天黑。
她一只手薅著手里的草胡亂比劃,一只手驅趕著蚊子。
啪,一只蚊子英勇就義。
“再等半個時辰,人不來,我絕對回去?!?p> “你終于來了!”
光線晦暗,看不清人的樣子,但聽這個聲音,是倒霉的大皇子沒錯了。
荊梓薊盡量優(yōu)雅地站起來,心想:多虧是黑燈瞎火,他看不清我這拉屎一樣的蹲姿,不然小仙女濾鏡,還不給它碎得嘩啦嘩啦的。
“你來的好晚?!?p> 荊梓薊抱怨。
“我們不是一直約這個時辰見面嗎?”
“哦?!?p> 荊梓薊面上平靜,內(nèi)心無語,誰知道你們還有固定的見面時間?。。。?p> 荊梓異,你個坑妹的哥。
但……
荊梓薊皺眉,這種隱約的微妙感,怎么和當初副將拉著他媳婦到我面前炫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