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事情是瞞不住了,荊梓薊牽著紅嫣從地下密室里出來,扶她坐在床上。
“紅嫣姐姐,你聽我慢慢說。”
“阿薊,你知道?”
“是,我知道。但我隱瞞了你,因為你好不容易開心起來,我不想看見你不開心。是我一己私欲,沒有告訴你。”
“阿薊。”紅嫣并沒有怪荊梓薊的意思,但她從荊梓薊的態(tài)度里感知到,在瓊林萬花樓里發(fā)生的事情不只是一場大火。
“就在皇帝把你接走的不久后,瓊林萬花樓意外走水,全樓上上下下六十一人,全部葬身火場,沒有一人生還?!?p> “你說什么?!”
“什么叫六十一人,沒有一人生還!”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p> 荊梓薊明白她現(xiàn)在的語氣,顯得是如此的不近人情,但這種已經(jīng)發(fā)生過嗎殘酷事情,還能怎么說?
只有冷靜,更冷靜。
“不是意外?!?p> 紅嫣還沒從震驚中恢復(fù)過來,她怔怔的看了荊梓薊一眼,機械性地重復(fù)道:“不是意外?!?p> “溫酒是樓里月娘的兒子,他是唯一逃過一劫的人,他以為……是你或者至少是因為你,才導(dǎo)致了這場慘劇?!?p> “唉~”嘆下一口氣。
“這也是他推你下湖的原因?!?p> 說完,荊梓薊立即用力的抱住紅嫣,她能感覺到肩膀上的衣料逐漸被泅濕。
“哭吧?!?p> 紅嫣放聲嚎啕大哭,悲傷難以遏制,情緒失控中,她一口咬在荊梓薊的肩上。
‘不疼的?!?p> 荊梓薊一下又一下地拍著紅嫣的背部想:如果咬幾下就能撫平紅嫣姐姐的悲傷,該有多好?
紅嫣哭了很久,久到荊梓薊的右半邊身子開始發(fā)麻,期間不斷有丫鬟過來詢問,全被荊梓薊一一打發(fā)走了。
紅嫣頂著哭成了核桃狀的眼睛,總算是緩和下來,她想對荊梓薊笑,但卻失去了微笑的能力。
她嘴巴張合了幾下,都沒有成功發(fā)出聲音,哽咽就埋在嗓子眼里,眼前是如夢似幻的不真實。
活生生的人怎么就沒了?
人類對死別的痛苦遠(yuǎn)不止某人離去時的那一刻,這種痛苦會遍布在你日后生活中每一次觸發(fā)的回憶里。音容笑貌猶在眼前,可人卻不在了,仿佛鈍刀子一樣,用幾年、幾十年,不出血卻生疼,一刀又一刀的剌在心上。
“我還記得月娘有一回醉酒和我講,她有一個孩子,私塾里的先生總夸這個孩子聰明,長大是能拿筆做秀才的?!?p> 紅嫣狠咬著唇,“我以為她喝多了,做白日夢呢。像我們這樣的人,有孩子都是奢侈,更別提讓孩子進(jìn)私塾念書了...”
紅嫣還是沒忍住,再度抽噎起來,“阿薊?!?p> 她的手抓住荊梓薊的衣裳,無助又緊窒的攀附著。
“阿薊?!?p> “我在?!?p> 指尖撫過紅嫣的發(fā),一顆眼淚落在手背上,荊梓薊被灼痛,但她堅定的上移,用手捧住哭花了的臉,溫柔地替對方拭去眼淚。
四目相對,荊梓薊問:“想找到兇手嗎?”
“想。”
瓊林萬花樓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它是紅嫣的家。
“好,我答應(yīng)你。六十一條人命,我決不會讓他們枉死?!?p> 岑皇后的話指向性很明顯,但是也很危險,不過——
荊梓薊既然答應(yīng)了,那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身后有萬劫不復(fù),她也要干。
“紅嫣?!?p> “阿薊?”
“沒什么?!?p> 荊梓薊輕飄飄的說。
不就是和君臨天下的那個男人為敵嘛,又怎樣?
她荊梓薊難道會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