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2
后來，背叛我的前男友丟了高薪體面的工作，聲名狼藉，再沒有女人愿意靠近他。
想借我的肚子給她生孩子的小三，胎死腹中，因為生不出孩子被婆家掃地出門。
不愿意給彩禮，卻算計我家家財?shù)臏势牌?，氣到中風，臥病在床，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男友跟女同事搞在一起，還想借我的肚子給他們生孩子。
得知真相的我，發(fā)瘋般找他對峙。
握上門把手，門內傳來熟悉的聲音：「放心吧媽，我盡快讓江暖懷上老劉家的種，到時候彩禮就不用給了……」
指甲嵌進肉里，渾身的血瞬間冰涼。
現(xiàn)在戳穿太便宜他們了，我輕聲離開，發(fā)消息給閨蜜：「驗孕棒借我一下?！?p> 不就是想要個孩子嗎？滿足你們。
01
去閨蜜家取到兩條杠的驗孕棒，我給劉洋發(fā)微信：
「今晚去你那，有驚喜給你~」
「寶貝，我從我媽這回去可能要晚點，洗干凈在床上等我哦~」末尾附上2個瑟瑟表情。
我冷笑著回了個「等你哦~」。
中午大太陽又毒又曬，我卻渾身發(fā)冷。
回到剛保養(yǎng)的車里，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顫抖。
車子已經從內到外清洗干凈，可我還是覺得無比惡心。
我不在的日子里，他和那個女人就是在我的車里，謀劃著怎么把我推進地獄……
早上我哥給我張車輛保養(yǎng)券，說是月底到期，讓我盡快用。
車是大學畢業(yè)那會，我哥淘汰給我的。
因為舍不得男友擠公交，私下里我一直借給男友開。
維修小哥很負責，收拾完車內的垃圾，紅著臉遞給我一個塑料袋，說是角落里遺落的私人物品。
我打開袋子，一股奇怪的味道涌上來。
在里面找到丟了很久的耳環(huán)，口紅，還有——
一條黑色蕾絲內褲。
不是我的。
太陽穴漲得頭痛，我渾身發(fā)抖，腳步虛浮去后臺調取行車記錄。
畫面里的女人我認識，劉洋一個公司的女同事唐寧。
身高腿長，妝容精致，膚白貌美的大波浪女精英。
看到兩人一起上下班的畫面，我心如刀絞。
關于唐寧，劉洋沒跟我說過太多，只用一句普通同事就把我打發(fā)了。
普通，同事。
誰家普通同事，動不動就在車里肉體糾纏？
我看過劉洋動情的樣子，可從未見過他這么瘋狂的一面。
惡心，想吐。
一開始車里沒有行車記錄儀，劉洋也知道，出于安全考慮，我提議裝一個，他卻摸著我的頭安撫：
「我開車小心點就行了，不用花這冤枉錢，以后結婚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當時我真的很感動，又擔心他開車出問題。
我偷偷用第一個月的工資，裝了個隱蔽攝像頭。
多可笑啊。
為了他的安全裝的，卻在捉奸時派上用場。
我強迫自己瞪大眼睛，一天一天回看，心情從憤怒漸漸變成麻木。
兩人卑鄙的嘴臉，在我腦海中經久不散。
「阿洋，你不會喜歡上江暖了吧？」
「怎么會？」
唐寧松了口氣，「不會就好，別忘了她只是我們的生孩子工具人，你知道我怕痛嘛，等孩子到手我們就結婚吧！」
我盯著視頻里那個我愛了4年的男人，多希望他下一秒說出拒絕的話。
可他寵溺地說了聲「好?！?p> 輕輕的一個字，成為壓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他的出租屋里，他規(guī)劃跟我的未來，我也曾天真地說好。
「咚咚咚！」
交警小哥敲車窗的聲音，把我從痛苦的回憶中解放。
「姑娘，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我擦掉頭上的冷汗，無力地笑笑：「我沒事?！?p> 小哥一臉擔憂地確認：「真沒事？那你可得快點開走了，這里不讓停車，不然該貼條啦！」
心酸突然涌上心頭。
陌生人都能對我這么關心，跟我戀愛4年的男友卻只把我當生孩子的工具。
這樣一想，從前戀愛時，很多讓我感到不對勁的地方就都說通了。
我苦笑，怪不得……
怪不得劉洋不愿意戴小孩兒嗝屁袋，都要我事后吃藥，原來是抱著這么惡毒的心思。
調轉方向，先去一趟高級美容會所，做完最貴的護理，從頭發(fā)絲精致到腳后跟。
理發(fā)師問我想做什么發(fā)型。
「大波浪吧。」
這樣才像唐寧。
02
吃完精致的日料，最后去商場買了套純欲風黑色蕾絲內衣。
以前我總是用劉洋老婆的身份給他省錢。
眼下看來蠢到家了。
他明知道我舍不得亂花錢，剛在一起就給我開了親密付。
從前，我一分錢沒花過他的。
現(xiàn)在，每付款一次，我就爽快一分。
還不夠，遠遠不夠……
如果不是今天洗車，不知道我最后會被他們算計成什么樣。
不甘，不相信，被騙被欺辱，種種情緒混在一起。
最后只剩仇恨。
我能接受劉洋不愛我，也可以接受他愛上別人。
可他怎么能跟情婦一起利用我的身體，算計我的孩子？
那我這些年，到底算什么？
回到劉洋的出租屋，已經晚上八點，他還沒到家。
我打開床頭柜的抽屜，有幾個小孩嗝屁袋，撕開一個注水，果然是用針戳過的。
迅速打開衣柜，找到他常穿的那件大衣，把兜里的小孩嗝屁袋互換。
樓道里傳來劉洋的腳步聲，我拿起睡衣躲進浴室。
「寶貝兒，怎么把門鎖了呀？」
劉洋的影子透過衛(wèi)生間的玻璃窗，聲音發(fā)賤，是他以前哄我的調調。
我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強忍不適換好衣服，涂上之前舍不得買的嬌蘭唇膏，倒退著出浴室門。
「你怎么在這？」劉洋聲音尖銳地大喊。
我勾勾嘴角，果然，把我當成唐寧了么？
「我……不能在這嗎？」
楚楚可憐地轉過身，輕咬嘴唇，我無辜地看著劉洋。
他一臉驚恐，看見是我，張開的嘴才閉上。
「還是說……哥哥把我當成別人了？」指甲嵌入手心，我的眼框里涌上淚花。
劉洋見狀，趕緊擁我入懷。
「最近被一個女變態(tài)招惹煩了，剛剛精神緊張。」
他輕咬我的耳朵解釋道。
哦？女變態(tài)？
唐寧知道在劉洋嘴里自己是個女變態(tài)嗎？
我忍住惡心回應他，輕輕撩撥他的敏感點。
「暖暖，你今天很不一樣?！?p> 當然不一樣，也不看花了多少錢。
劉洋的眸色漸深，是他欲火焚身的前兆。
只是打扮得稍微像唐寧，就能讓他這么興奮，對唐寧還真是一往情深。
任由他獸性大發(fā)，將我往床上一扔。
箭在弦上之際，我堵上他的唇，蒙住他的眼睛。
「別急，給你看個好東西~」
劉洋的視線在我和驗孕棒之間來回轉換。
「你懷孕了！」他興奮地問我，面上的潮紅還未褪去。
小鳥依人地靠在他的肩上，我摟住他的腰，天真地天真地抬頭看著他的下顎線：
「哥哥~恭喜你要當爸爸啦~」
我曾無數(shù)次在夢里幻想過，跟劉洋有一個自己寶寶的場景。
這恭喜說得倒也真誠，只是更心酸。
「我們得快點結婚，不然穿婚紗該不好看了！」我一副嬌憨的小女人作態(tài)，狠狠取悅了劉洋。
他刮刮我的鼻尖，開心地說：「都依你~明天就帶你回家。」
我垂下眼皮，看來明天還有一出好戲等著我演。
夜里，劉洋果然耐不住寂寞。
確認我熟睡，他躡手躡腳地出門。
門輕聲上鎖的一瞬間，我躺在床上睜開眼睛。
打開手機手電筒，走到衣柜前，他果然穿走了常穿的那件大衣。
我站在窗戶前，等啊等，終于，對面小區(qū)亮起了一盞燈。
唐寧就住那兒么？我瞇瞇眼睛。
03
第二天一早，劉洋帶著小籠包回來。
「小饞豬醒啦？睡得真死，我都出去買早餐回來了，快趁熱吃吧！」
我背過身翻了個白眼，撒嬌道：
「謝謝哥哥~哥哥對我最好啦~」
瞥到他亂扔在門口的臭襪子，我卻沒說他。
以前的我肯定會要求他收拾好，但現(xiàn)在不會了。
我幻想著跟他過日子，改小毛病，他想得卻是怎么讓我生不如死。
不愛一個人，對他身上不滿意的地方就會格外容忍。
因為反正跟他也沒有以后了，干嘛浪費口舌，還惹人家不高興呢？
開車帶我回他家的路上，劉洋幾次欲言又止，我都假裝沒看到。
「咳咳。」眼看快到地方，他咳嗽一聲說：「暖暖，我這輩子非你不娶，就算跟我媽決裂，我也永遠站在你這邊！」
我熱淚盈眶地點點頭，卻不是因為感動。
跟劉洋在一起后，他總是給我這樣的暗示：「我媽蠻不講理，我要跟你一起對抗我媽?！?p> 劉洋他媽確實不怎么樣，但我完全可以不用跟她對立。
說到底他只是想讓他媽討厭我。
有我這個瓦石在前，給之后的珠玉唐寧鋪路么？
「買點東西再去看咱媽吧。」
到了樓下我沒等劉洋，直奔超市。
劉洋他媽是典型的小市民，只要有東西給她，讓她占到便宜她就開心。
第一次見她時是在劉洋的出租屋，非常倉促，我想要買禮物，卻被劉洋拉回去，他說都是一家人那么客氣干什么。
傻乎乎的我因此沒少被他媽針對。
第一印象不好，后來我?guī)ФY物他媽也不高興。
人都是有脾氣的，一來二去，他媽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媽。
加上劉洋在中間作梗，我跟他媽的關系越來越差。
「張阿姨好~」
抬手不打笑臉人，劉洋他媽一看是我，嘴角瞬間耷拉下去。
我把牛奶水果拿出來，她才高興了點。
得知我懷孕的消息，她喜上眉梢，得意地瞅了一眼劉洋。
估計她是覺得不要彩禮的計劃成功了。
她翹起二郎腿，雙臂環(huán)胸，刻薄道:
「我看你現(xiàn)在也懷孕了，彩禮就省了吧，反正我都得伺候你，給孩子花，我看就別費這個事兒了?！?p> 她一臉高高在上，拿準我懷孕后沒有談判的條件。
我委屈地望向劉洋，他卻低著頭看腳。
沉默了好一會兒，劉洋他媽先沉不住氣，但也不耽誤她繼續(xù)貶低我：
「你不要覺得我們家對不起你，要怪就怪你管不住自己，大著肚子上門，有人愿意要你就燒高香吧！」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比起惡毒，老太太跟劉洋還真是不相上下。
我假裝抹淚，倔強又堅強地說：「行，都聽您的?！?p> 老太太一看我逆來順受，精明地眼前一亮，變本加厲道：
「婚禮也別辦了，簡單辦個酒席收份子就行。」
巧了，老娘也不想跟您兒子辦婚禮呢！
剛出門，我就扶著欄桿默默的哭。
劉洋從身后抱住我，「媳婦兒，讓你受委屈了?！?p> 我搖搖頭，故作堅強地沖他笑笑。
從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一絲動容，「想要什么？我都補償你！」
男人啊，一上頭什么鬼話都能說出來。
「真的嗎？」我假裝感動到跳腳，「那我?guī)闳€地方！」
D商場，鉆戒區(qū)。
我不喜歡鉆戒，我喜歡他們家，一個人的身份證只能購買一個鉆戒的獨特。
讓每一個女人為之發(fā)瘋的特殊感。
劉洋臉色發(fā)白，右手無意識地摸表盤，他在緊張。
看出來劉洋不情愿，我把目光落在價位最低，不可調整大小的戒指上。
跟柜員小姐姐報手指型號時，故意說小了一點。
帶上去剛好不好拿下來，最關鍵的是便宜。
「看來這個戒指跟您有緣！」柜員小姐姐恭維道，我委屈巴巴，謹小慎微地瞅了眼劉洋。
這樣一來，其他人看劉洋的眼神逐漸多了鄙夷的色彩。
尤其是我身邊的大媽：
「呦！這媳婦兒挑最便宜的，還得看老公臉色?！?p> 劉洋面上掛不住，立馬付款帶我離開商城。
我收好戒指盒，得逞地笑了。
回到車上，我不動聲色地把戒指盒放在副駕駛車門儲物格里。
不知道唐寧看到是什么心情？
04
第二天，我特意打扮得美美的，去接渣男下班。
「老公~」看見劉洋出來，我興奮地招招手，他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下去。
跟他一起出門的同事們打趣起來：「喲~嫂子這么漂亮？」
劉洋看我一眼，眼神里閃過一絲驚艷，臉色慢慢緩和。
倒是他身后的唐寧，愣在原地，笑容也僵在臉上。
她的手保持著向前挽劉洋胳膊的姿勢，一看就是經常這樣習慣了。
同事八卦的眼神在我們仨之間，飛速旋轉。
我心里暗笑，不嫌事兒大。
劉洋掛不住臉，趕緊走到我面前，語氣不善：
「你怎么來了？」
「我跟寶寶都想你了嘛~」我踮起腳尖，摟上他的脖子，輕輕在他的臉頰落下一吻。
惹得懷里人，喉結微顫。
余光里，唐寧的指甲嵌入手心。
疼嗎？還有更疼得呢？
被我刺激得亂了陣腳，唐寧自顧自走到副駕駛。
「這是江暖妹妹吧？我是劉洋的同事唐寧，蹭劉洋的車經常聽他提起你?！?p> 后面幾個字從牙縫里擠出來，我卻毫不在意，徑直走向車后座。
「是嗎？我倒是沒怎么聽他說起姐姐呢~」
唐寧狠狠瞪了劉洋一眼，車里的氛圍不用開空調也涼快得很。
我坐在后面自在的很，率先打破沉默：
「姐姐也住臨河小區(qū)嗎？」
「啊，對，住二期，因為住得比較近，所以才搭得上著順風車啊~」
我翻了個白眼，是因為住得近才搭順風車，還是為了搭順風車故意住這么近的？
我笑笑，沒有戳穿。
「哦，這樣啊，那搭車搭好久了吧？」我有些失落地看著窗外。
車窗上倒映出的唐寧一臉得意，她揚起嘴角，故意刺激我：
「是呀，時間過得真快，快兩年了?！?p> 劉洋透過前視鏡悄悄看我的眼色，發(fā)現(xiàn)我沒有什么異樣，松了口氣。
「呦！兩年了呀？」我用戴鉆戒的那只手打開微信二維碼：
「加個微信吧，姐。」
唐寧不明所以掃碼添加。
「那行，到時候我算算，你把另一半的油錢轉給我，兩年也不少呢！」
我眼看著唐寧的臉都綠了。
劉洋剛想要說算了，我趕緊接過話頭：
「誒，你不知道，我們倆一直要攢錢結婚，我之前就說讓他出去跑順風車，我還以為他不樂意呢，想不到自己偷摸干這么長時間！」
我說著討厭，從后面“輕輕”懟了劉洋一拳。
兩人在前面暗流涌動，我在后面算賬算得不亦樂乎。
「一趟按6塊錢算，一天兩趟12，一周5天60，一個月4周240，一年12個月2880，去掉11天法定節(jié)假日132，一共是2748！你跟我家劉洋都是同事，就收你2500吧！」
唐寧眨巴眨巴眼睛，向劉洋求助。
「咳咳」劉洋清了清喉嚨，「對嘛，都是同事不然算了吧？」
我把他的話當做耳旁風：「姐，你現(xiàn)在就微信轉過來吧，上了兩年班，微信里不至于這點錢都沒有吧？」
驕傲如唐寧，怎么受得起這樣的挑釁。
只見她氣哼哼地給我轉了2500。
聽著「微信零錢到賬2500元」的聲音，我全身上下的皮都展開了。
我才不管這個錢，劉洋之后要不要補上，到我手里了就行。
我喜滋滋地回消息：「謝謝姐這個250！」
「你！」唐寧轉過來瞪著我，我拿起戴著布靈布靈鉆戒的手，嬌羞地擋在臉上。
「對不起啊姐，少打了個0！」
「我也沒那么老，你可以叫我名字。」被一連叫了這么多聲姐，唐寧的眉毛都要扭成麻花了。
「哈哈哈，對不起啊姐，以后我不這么叫了姐。」
唐寧摸摸頭，一副看二傻子的表情，夠了好久她的眼神才落在我的鉆戒上。
她說「戒指……挺好看的?！?p> 我把手伸到她面前，生怕她看不見：「是吧？是吧？洋洋給我買的，我老公眼光真好！」
唐寧的臉色越來越差。
「對了，麻煩姐幫我拿一下戒指盒，就在你手邊的儲物箱那。」
唐寧拿著那個D打頭的戒指盒，愣了好久，才紅著眼睛遞給我。
「謝謝姐，這是D家的戒指，一個人一生只能定制一枚呢！」
「夠了！」劉洋有些生氣地打斷我的持續(xù)施法。
我薄唇微嘟，眨巴眨巴眼睛，眼神里三分疑惑四分委屈，一臉無辜道：
「親親老公，怎么了呀？」
05
我的溫柔疑惑，襯得劉洋更加氣急敗壞。
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左手松了松領結，舒了長長的一口氣，才平和道：「沒事。」
我在心里冷笑，要是從前我肯定要吃醋大吵大鬧，劉洋就可以借題發(fā)揮，說我不理解他，然后跟我冷戰(zhàn)。
只不過我一直飽受冷戰(zhàn)的摧殘，他倒是跟新歡快活。
久而久之，我變得越來越敏感，越來越不自信，連吃醋都小心翼翼，怕他生氣。
如今，我也學著狐媚子的法子，裝純裝蠢裝無辜，他倒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氣無處發(fā)了。
到了劉洋媽媽家的十字路口，我一臉甜蜜地喊劉洋：
「老公~我給咱媽買了點禮物，先把我放下吧~」
一個對自己母親好的女人，沒有哪個男人會不心動。
劉洋眼波微動，下意識問：「要不要我陪你？」
全然忘了副駕駛那位。
唐寧臉色發(fā)青，指甲不耐煩地劃著手機殼，制造出粉筆畫玻璃的刺耳聲，才把劉洋的魂兒叫回去。
我眼神失落地從劉洋身上劃過，輕輕地落在唐寧身上，明顯暗示他還有唐寧，沒辦法一起很傷心。
嘴上卻說堅強道：「沒關系，你先送唐姐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哦~」
「你也是，到家了微信跟我說一聲?！?p> 劉洋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這是他以往絕不會對我表露出的關心。
他在動搖，我沒有回頭，轉過身搖曳生姿地走向他媽家。
直到我走進門，才聽見引擎發(fā)動的聲音。
這期間怎么也有一分多鐘的時間，劉洋，這一分鐘里，你是想我多一些，還是想唐寧多一些？
我并不感興趣，只有想過我，我就贏了，畢竟——唐寧怎么可能要一個不是百分百的劉洋？
你們不是很恩愛嗎？
沒有生活的壓力，每天吃喝玩樂的日子固然愉快，但也是最經不得風吹雨打的，我倒要看看你們能堅持多久。
我擦掉嘴上的口紅，把露肩的裙子提到肩膀上，按下門鈴。
劉洋媽媽看見我的瞬間，愣了一下。
平時我雖然不愛打扮，但也是化妝穿小裙子的。
盡管我穿得已經相當保守，可她還是不滿意，說正經人家的姑娘誰像你，涂大嘴唇，穿那么少？
我之前就會生氣辯駁，最后變成她嫌棄我不正經，我也嫌棄她老頑固?，F(xiàn)在嘛，她喜歡說什么那就對對對嘍。
果然她看我沒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還是一臉嫌棄，正想找茬的時候，劉洋的二嬸欠欠地走過來：
「呦，這不是小暖嗎？快進來，吃飯沒？」二嬸熱情過度，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勢。
里面是一堆親戚圍著吃飯，我眼里閃過精光，本來以為只有大嘴巴二嬸，想不到這么多人，事情更好辦了。
劉洋媽媽也沒管我吃沒吃飯，自顧自回桌吃飯。
我也不惱，乖乖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飯桌上話題三言兩語就轉到了小一輩的婚姻大事上。
二嬸眼神從我身上略過，肩膀懟劉洋媽媽一下：
「我看小暖挺好的，啥時候讓劉洋把人家娶進門??？」
劉洋媽媽余光掃過我的肚子，冷哼一聲：
「還用得著娶么，都有老劉家的種了！」
06
未婚先孕對女方來說，怎么也算不上光彩的事情。
劉洋媽媽卻在這么多人的場合，還當著我的面大咧咧地說出來。
一時間，把其他人都搞得很尷尬。
我倒是無所謂，逆來順受地起身，從包里拿出之前劉洋送我的“翡翠”玉鐲。
「媽~當初都怪我不懂事，20幾萬的手鐲也敢收，最應該帶這個鐲子的不是我，而是您啊，這么多年多虧您把劉洋培養(yǎng)得這么好！」
我親真意切地把鐲子遞給劉洋他媽，她的臉色古怪得很，又難看又得意。
難看是因為這個對我說是傳家寶的玉鐲子，其實就是地攤貨，得意是我夸她兒子。
在場的親戚不知道玉鐲的秘密，眼紅和羨慕都要溢出眼珠子了，劉洋媽媽更是享受起這種艷羨。
在眾目睽睽下，收下了假玉鐲。
二嬸笑著打趣：「小暖這孩子真孝順，要是我家有兒子可輪不著劉洋！」
劉洋媽媽一聽這話，更起勁兒了。
她帶上玉鐲，翹起二郎腿，拿腔作勢道：
「誒，也沒啥好的，就是沒用我這個老太太給買房買車，也沒要咱家彩禮，平時孝順點，跟白撿一閨女似的！」
這群親戚里，不乏有兒子娶媳婦的，立馬不滿道：
「撿便宜你就偷著樂吧，我們家那個兒媳婦跟祖宗似的供著，新房新車20萬彩禮她還不滿意呢！」
各家抱怨抱怨自己的兒媳婦，話頭又回到我身上。
「那沒房子，小兩口在外面租房住啊？」
劉洋他媽揮揮手，「誒，上我這個老太太這住唄，再說了肚子里的那個到時候出來，我不是還得在跟前伺候？」
我大量了一下她的住處，小一居，她怎么想到住這么多人的？
壓住翻白眼的欲望，我輕輕拉住她的胳膊。
「媽，你不用操心，我爸在江景嘉園給我買了套三居室，等裝修好了，接您一塊過去住?！?p> 短短一句話，讓整間屋子都安靜了。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我再接再厲：「還有車，我哥說會給我買個最新款的 SUV，適合家里用?！?p> 房子的事他們還沒消化完，又添了車。
這下，親戚們看我的眼神，已經沒有了鄙夷，多了幾分友善。
二嬸驚呼：「老張?zhí)氵@是修了八輩子的福分，才能找到小暖當你兒媳婦啊！」
許是為了找心理平衡，她試探著問：「陪嫁這么多，彩禮得不少吧？」
老太太已經被我的大餅砸暈，飄飄然地開口：
「誒，哪有什么彩禮，之前定的3萬8，這不肚子里有劉家的種了，錢省下來給我孫子不一樣嘛！」
其他親戚都紛紛看不下去，「你這可太摳了啊，這不這不是白嫖還讓人家倒搭你家么？」
老太太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那是我們家劉洋有本事！」
眼見氣氛不對，我趕緊火上澆油。
「媽說的對，本來我爸還想給我20萬嫁妝，但是想到反正這個錢也是給自己小家里用，倒也沒必要單獨拿出來。」
劉洋媽媽直接倒吸一口，狠狠抓住我的胳膊，音調高八度：
「小暖，你這之前怎么都沒跟我們商量？」
07
呵，你們算計我的時候，跟我商量了嗎？
我眉頭微皺，扯掉她的爪子，白皙的皮膚上儼然留下一道紅印。
「媽~你弄疼我了?！刮椅?，「難道媽讓劉洋娶我，就是看上我的陪嫁嗎？」
劉洋媽媽吃癟，連忙擺手，「怎么會！怎么會！媽就是以前不知道……」她聲音漸弱。
不知道？不知道我這么有錢，巴巴地上趕著倒貼是吧？
吃完瓜，親戚們各懷鬼胎離去。
這群親戚里，二嬸最能張羅，嘴也沒有把門的，劉洋家的事，相信不久就可以傳得人盡皆知。
三叔跟五叔兩個游手好閑，喜歡賭，現(xiàn)在妻離子散，一褲衩子債，我留意到他們離開前蠢蠢欲動的眼神。
劉洋媽是個摳門的，手里也有不少存款，眼下春風得意，親戚找她借她哪里有不借的道理？而賭鬼就是無底洞。
計劃已經實施，剩下的就交給時間。
人走得差不多，我起身做勢收拾碗筷，以往在劉洋媽眼里，就是我分內的活。
「誒誒，你放下休息吧，我來就行，懷孕的人了也不注意點，還沒吃飯呢吧？」
劉洋媽攔住我，心疼地埋怨著，既拿腔作勢，又表達關心，整個人古怪得像恐怖片里被附了身。
我自然樂得自在，順坡下驢借有事先回家了。
身后的門，重重關上的那一刻，我整個人才放松下來。
望著皎潔的月光，我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壞了？
回到小區(qū)樓下，我“意外”遇見劉洋。
他背靠車門，長腿交疊，慵懶地抽著煙，煙頭猩紅忽閃。
看見我，他大吸一口，把剩了半截的煙扔地上捻滅，眉宇間是化不開的疲憊和憔悴。
他的左耳破了，看來唐寧鬧得挺兇。
他走過來抱住我，身上還帶著我討厭的煙草味兒。
「暖暖，房子，車子和嫁妝的事兒怎么沒聽你說過？」
消息傳得還挺快，原來劉洋這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把鼻子懟在他的襯衫上，喃喃道：「我爸也是剛剛想通，覺得不能委屈了我……」
聞言劉洋把我抱緊，動情邀請：「暖暖，我們結婚吧。」
同樣的話，如今聽來，再無一絲感動。
劉洋大我兩屆，我們是在迎新會上認識的。
得知我是海市人，沒追求，只想回老家找個本地人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
劉洋笑得溫潤如玉：「巧了，我也是?！?p> 我心神一晃，不知道他的我也是，是說自己也是海市人，還是說他也想找個本地人戀愛結婚……
走神時反應慢半怕，擊鼓傳酒到我這里停下。
一個很能張羅的學長，不懷好意地給我倒了滿滿一杯酒。
無奈，我小心翼翼地端起酒杯準備喝，突然手里一空。
劉洋接過我的酒杯，一飲而盡：
「別欺負小姑娘，我替她喝！」
有人起哄，我的臉紅得滴血，那個酒杯，我之前喝過。
因為是老鄉(xiāng)，劉洋在學校格外照顧我，作為他的直系學妹，我大學四年沒買過新書。
摸著舊書上娟秀的字跡，上課時不由分神，腦子里浮現(xiàn)劉洋的影子。
放假一起買票回家，開學接我一起上學。
一來二去，從相識相知到相戀，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劉洋早我兩年畢業(yè)，先回老家進了一家上市公司，工作忙起來漸漸顧不上我。
不過沒關系，我放假回家可以去找他，他總是帶我吃各種好吃的，還給我微信備注：小饞豬。
那個時候，我們住在他的出租屋里，深夜煮一袋方便面搶著吃也覺得幸福。
躺在床上，他輕吻我的額頭：
「江暖，等你畢業(yè)了，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08
那個時候我是真的想嫁給他。
兩年后，異地戀正式結束，我提出去劉洋的公司，被他以辦公室不能談戀愛拒絕。
最后我去了一家離家近的公司，平時住在家里。
我也開始工作上班，明明在一個城市，可跟劉洋的距離好像并沒有變近。
畢業(yè)典禮上，劉洋手拿捧花，穿著正裝出席。
我激動得落淚，以為他要兌現(xiàn)諾言求婚。
可是一直到我26歲，已經畢業(yè)兩年了，他還沒有要求婚的意思。
小城市結婚早，眼看身邊的同齡人都結婚了，我心里也著急起來。
周末一起吃飯，等上菜的功夫，我假裝不經意的開口：
「你知道嗎？我閨蜜懷二胎了，隨禮的時候還問咱們什么時候辦呢！」
「是嗎？」劉洋的眼睛沒有離開手機屏幕，淡淡道。劉洋在這個小城市里，絕對算得上青年才俊。
我不知道是害怕失去劉洋就找不到更好的了，還是舍不得這么多年用在他身上的時間。
他好像變了，可我不想放手。
終于在我的明示暗示下，我們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
兩家人見了面，最后卻因為18萬8的彩禮鬧得不歡而散。
我跪著哭求我媽能不能少要點彩禮。
被我媽拿衣架打得后背生疼，她哭著罵我：
「你以為你媽要死了，賣女兒要這個錢？我還不是為了你！18萬8都拿不出來，不是人家看輕你，就是窮！你過去能過什么好日子？」
晚上我去劉洋的出租屋找他，他站在樓下垃圾桶前，一根一根地抽煙。
看見我，他把煙掐了，朝我笑笑。
他以前不抽煙的。
我的眼眶唰就紅了，他摸摸我的頭，寵溺道：「沒關系的，我再加班攢幾年。」
也是那段時間，我跟家里的關系鬧掰。
在我一次一次折磨下，彩禮從18萬8，降到8萬8，降到6萬6，最后降到3萬8。
把我哥氣得不認我這個妹妹。
那時候的我真蠢啊，滿心想得都是我要嫁給劉洋了。
可他想的卻是，讓我未婚先孕，這樣3萬8的彩禮都省了，更恐怖的是他跟情人不過是要借我的肚子生孩子。
最近劉洋和他媽對我都好得離譜。
劉洋是因為唐寧那邊鬧得厲害，最近已經很少跟她見面，大多數(shù)時候都在陪我。
他越想冷淡處理，唐寧那邊就鬧得越瘋，而他就越想留在我這個溫柔鄉(xiāng)。
一時間，我跟唐寧的角色互換，跟劉洋甜蜜相處的人變成了我，在出租房里一個人歇斯底里的變成了唐寧。
好幾次劉洋不回去，夜里唐寧直接打來電話，我清楚地聽到劉洋在衛(wèi)生間跟她吵架，心里暗爽。
劉洋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用那種方式發(fā)泄。
可他讓我覺得惡心，更別提肌膚之親，一直拿寶寶做擋箭牌。
那他的邪火會發(fā)在哪里呢？
聽說父母不恩愛時，誕生的孩子會長得丑，也不知道是哪個小寶寶這么可憐……
劉洋媽媽一反常態(tài)，關心起我來，還專門給我熬湯送過來。
幾次三番暗示我，跟劉洋領證結婚辦酒席。
但被我拒絕了。
我真誠地拉著她的手說：「媽！您別勸了！不給劉家生個男孩兒，我是不會領證的！」
這是她從前阻擾我們領證的理由，現(xiàn)在用來對付她，她也不好意思再催。
聽二嬸說老太太整天吃齋念佛，就希望我能生個男孩出來。
我笑了，或許她是真的會有個孫子，但肯定不是從我肚子出來。
09
最近行車記錄儀里，劉洋很唐寧都滿臉疲憊。
一個月前，兩個人還濃情蜜意，看向對方的眼神里都藏著勾子，時不時還來個刺激的車內運動。
如今，兩個人的眼里都沒有了光，有時一起坐車，話也不說一句。
有情人終成怨偶，我的心里好像并沒有想象中高興。
終于，這天我看見gps定位顯示，劉洋去了婦產科醫(yī)院。
我趕緊喬裝打扮，去了醫(yī)院附近。
兩個人憂心忡忡地出來，唐寧手里還拿著幾張檢查單。
她突然抱住劉洋：
「我們有孩子了！我們結婚吧？不用江暖生，我自己生好不好？」
劉洋沒有回答，他的沉默刺痛了女人的神經。
唐寧瘋了一樣對著劉洋拳打腳踢。
我正看得熱鬧，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嚇得我一激靈。
「是……江暖嗎？」
我回頭一看，原來是我哥的同學王浩軒。
劉洋聽到聲音，下意識往我這邊看過來，我捂住王浩軒的嘴，拉他蹲下躲在車后。
看見劉洋他們離開，才放松下來。
王浩軒是我哥那群朋友里長得最帥的，還是我小時候偷偷花癡的對象。
一米九的大高個，星眉劍目，家里開公司的，高中就出國讀書了。
蹲的地方狹窄，他穿著一身看起來就很貴的西裝，難受得皺眉。
「不好意思啊……」我道歉起身，卻因為蹲太久腿麻，栽倒。
王浩軒長臂一撈，我的嘴巴經過他的胸膛，留下一個唇印。
「謝謝你?！刮依_距離，下意識幫他擦，卻不小心碰到他的小太陽。
他的大手有力地鉗住我的手腕，啞著嗓子，克制道：「不用了?！?p> 丟人丟到姥姥家，我紅著臉想逃走。
他卻沒有松手的意思。
「他都讓別的女人懷孕了，你還要跟他？」
莫名其妙被人指責，我語氣立馬不善，「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他倒更生氣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別人怎么說你！」
我當然知道，拜二嬸那群長舌婦所賜，我的事跡早就傳開。
偶爾走在路上，我都能聽見有的媽媽教育自己的女兒：
「千萬不要跟姐姐學，未婚先孕，還倒搭男方，沒骨氣的！」
我的父母，哥哥已經很久沒聯(lián)系我，對外就當沒有我這個女兒。
人言可畏，我怎么會不知道，只是我強迫自己不去在意罷了。
傷疤被人戳穿，我氣急敗壞：「你是誰??？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他咬牙切齒地說：「好啊，現(xiàn)在我就打電話給你哥，看看他能不能管！」
不行，我哥他們已經為我操心這么多了，我跳起來搶他的手機，無奈夠不到。
不得已，我只好告訴他：「我沒懷孕。」
三言兩語講了劉洋一家的算計，還有我的報復。
王浩軒愣在原地良久，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我自嘲地下結論：「知道我是個愛報復人的壞女人，這下可以放我走了嗎？」
轉身離開時，我有些心酸，明知道跟王浩軒不可能，他完美得像天上的月亮，我曾卑微的偷偷喜歡過。
想來以前在他面前，總是故意表現(xiàn)得很乖巧，今天算是把從前的濾鏡摔碎了，連同我的初心，一起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