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閑趣

　　梅玉剛用術法掛好了最后一條珠簾，抬眼就瞧見了隔著結界看著她的清冽少年。

　　見對方手中食盒上刻著“膳食司”三字，便知對方刻意去了趟八重天的食神那，頓時心中氣也消了小半。

　　“不愧是母子，就連哄人的手段都一樣。”

　　“我娘方才來過？”

　　“喏?！?p>　　梅玉從對方手中接過食盒，微微側身向少年展示牢室內藤桌上的“戰(zhàn)果”，什么蓮花酥、海棠糕、梅子露啊，滿滿當當擺了一桌，當飯吃都能吃上三天。

　　哪吒見狀沉默了片刻，又看了看被“裝修”成田園風格的牢室，不由得為此低笑了一聲：“就知道你待在牢里也不老實。”

　　“不老實也比光杵在這發(fā)呆強。”梅玉走到結界處沒好氣的說，“東西也送到了，你還留這作甚，是嫌我今日鬧的笑話不夠多嗎？”

　　“我只是怕你無聊，所以來給你送些吃食。”說著哪吒便轉過了身，“你若還在氣頭上，那我改日再來看你?！?p>　　“你！”

　　還不等梅玉說些什么，對方的身影便遠去了。

　　看著心上人離去的背影，梅玉突然生出了一股無力感。

　　她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氣。

　　被抓一事，一半是仙帝授意，一半是她自己作的，哪吒抓她是公事公辦，她不怨他。

　　而殷夫人口中百花仙子心慕哪吒一事，她心底其實是相信哪吒的，并不覺得那個百花仙子會在他的心中掀起什么波瀾。

　　可當殷夫人將百花仙子與哪吒放在一起說出口的時候，那鋪天蓋地的妒意卻酸得她心窩子生疼……

　　梅玉抱起食盒坐到了藤桌旁。

　　她抬手擦了擦臉上不知何時流下的眼淚，自顧自得給自己斟起了酒來。

　　隔天哪吒再來看她的時候，梅玉因為昨日心情不好沾了點酒，在牢里醉的四仰八叉。

　　他打開結界走了進去，見她雙眼紅腫似哭過的模樣，許久未有波動的內心，竟微微泛起了漣漪。

　　哪吒將醉倒的梅玉抱上藤床后坐下，他看著梅玉嬌憨的睡顏，猶豫片刻，將手覆在了她的臉頰上，輕輕摩挲了起來。

　　雖是青梅竹馬，可哪吒偶爾也有不明白梅玉心思的時候。

　　他知道這些年里梅玉一直很想見他，甚至為了他還在自己的山頭建了一座行宮給他。

　　可是，他的確有著不能與她見面的理由。

　　這些年里，他像個見不得光的老鼠般躲在那犄角旮旯的地方窺視著她，利用手下借著任務的由頭想方設法的打探著、收集她的所有消息。

　　明明知道她的不易，知道她的思念，可是他卻不能上前抱抱她，哪怕一瞬。

　　如果這是夢的話，真希望能夢的長一些再長一些。

　　少年人古井般透徹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細碎星光，冷峻秀麗的面容上也勾起了一抹輕柔的笑意。

　　梅玉醒的很是時候，她眨著惺忪的睡眼，剛一抬眸就對上了略帶笑意的哪吒。

　　“是我弄醒你了？”

　　“我這是在做夢？”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了不同的話，雙方都愣住了一會兒，隨后又都別扭的移開了視線。

　　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的梅玉迅速給自己施了個整理儀容的術法，又扶了扶她的發(fā)髻，抬眸時裝作不經意的給哪吒拋了個媚眼，故作嬌柔道：“嗨，帥哥，這么巧你也在天牢呀?！?p>　　“巧是因為來給你送點心?！蹦倪覆唤怙L情地說，“多虧了你擾亂凡間秩序聚妖取樂，我被玉帝批了很多假，現(xiàn)在閑得很?！?p>　　這是什么語氣嘛！

　　難得想低個頭就撞上了鐵板……

　　梅玉有些泄氣，鼓著臉看著哪吒，沒好氣的說：“你不會打算送完東西就打道回府吧？”

　　哪吒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

　　那你就等著和那個百花仙子搭伙過日子吧！

　　梅玉很想這么說，但話到嘴邊又被她給咽了回去。

　　她壓下心頭莫名其妙升起的火苗，想到了自己那群無辜被“捕”的聽眾，笑吟吟地對哪吒開口道：“既然李元帥這么閑，那么就請你把那些無辜小妖們給放了，他們只是喜歡聽我唱歌彈琴罷了，既然仙帝覺得我做這些都犯法，以后我不唱不彈不就行了？”

　　“好。”

　　“答應得這么干脆我可不信你，我們拉鉤！”

　　不是梅玉小人之心，是從小青梅竹馬的長大，梅玉實在太了解面前人了。

　　表面一副純潔無瑕模樣好似一汪清水，實際心底八百個心眼子不說，肚子里還藏著黑黢黢的黑芝麻糊呢！

　　“好?！?p>　　哪吒應聲后，主動伸出小指對著梅玉。

　　梅玉見狀也將自己的小指搭了上去。

　　剛勾住對方，梅玉便突然意識到了什么，驚詫地抬眼看他：“不對，天牢有結界啊，你小子是怎么進來的！”

　　“這樣進來的?！?p>　　哪吒站起身，輕巧地離開了梅玉的牢室，又在梅玉追著出來前，將撤下的結界重新布好瀟灑離去，獨留梅玉一個人跪坐在藤床上，因錯失了最佳逃跑時機而在那捶胸頓足。

　　這樣的日子不知過了多久，在另一人時不時的陪伴下，梅玉的刑期很快就到了頭。

　　這天，哪吒來的時候不僅給梅玉帶了點心，還特意沏了壺茶來。

　　茶水色澤瑩潤，清香撲鼻，梅玉見哪吒用蓮子心泡茶，心中隱隱有些期待，又怕他繼續(xù)說些什么不解風情的話氣她。

　　“我知道你想問我什么，可是我不能回答你。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你，你若還愿意原諒我，就將這杯代表我心意的茶水喝了吧。”

　　梅玉看了哪吒一眼，心說：這家伙果然滑頭，這些年來的情誼哪是一盞茶能替代的，他這是在給自己搭臺階呢！

　　“喝，怎么不喝呢，李元帥的本姑娘還是要給的?！?p>　　牢中五十天，下界五十年。

　　用五十年去安撫她近千載的孤寂與無助顯然是不夠還的。

　　但這盞略帶苦澀的茶水梅玉還是喝了。

　　然而就在她吞下茶水的同時，一道震徹天際的滔天巨響突如襲來，沒有任何防備的梅玉就在這個契機下嗆了水。

　　見梅玉嗆得難受，哪吒上前幫她拍了拍背脊，誰知梅玉緩過勁后不但沒能感恩，反倒還埋怨起了他。

　　“都怨你！”

　　“這與我何干？”

　　“當然有關，要不是你一定要我喝茶，我哪會受這一遭嘛！你瞧，剛喝下的茶水全都……”

　　說到這兒，梅玉略微有些卡殼。

　　到底是在心上人面前，梅玉不好意思說“吐掉”二字，便紅著面頰繼續(xù)道：“禿嚕禿嚕掉了！就連老天爺都不肯讓我原諒你！所以說這都是你的錯！”

　　哪吒聽著梅玉口中的“禿嚕禿?！?，又順著她的手勢看了眼地上殘留著的水跡，剛想說些什么，就聞一聲巨響，徹底打斷了他臨出口的話。

　　這雷鳴般的聲音并無之前那道讓人震撼，甚至還有些稀松平常?？删褪沁@般平平無奇的動靜卻讓他們所處的這間牢房在瞬息間便隨著巨響而止不住的顫動搖晃著。

　　而后，天牢塌了。

　　精心布置的牢房與食神所做的點心無一幸免，牢房坍塌的突然，被哪吒順勢護在懷中的梅玉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聞著對方身體上所散著的清香，梅玉紅著面頰推開了哪吒，神情之中還帶著點茫然：“這是怎么回事，天宮也會地震？”

　　哪吒搖了搖頭：“天庭位于云端之上自然不會無故發(fā)生震動，許是下界出什么事了。”

　　只是下界之事雖怪，可這天牢之中遍布陣法應該是不會隨便因為下界震蕩而倒塌，那么...

　　哪吒看了梅玉一眼，問她可有動過牢房地磚。

　　梅玉起初還不愿意承認，在哪吒探究的視線下這才老實承認，說她瞧見這天牢地磚鋪的是昆侖白玉，就沒忍住撬了那么一塊。

　　哪吒雖未言語，可看著梅玉的眼中卻好像寫著：“你確定只是一小塊？”

　　梅玉干笑了兩聲，小聲地說就稍微比一小塊多了一丟丟而已，見哪吒沒有絲毫相信她的意思，梅玉怒道：“真的就只有一點點，哪吒吒你信不信我??！”

　　哪吒見梅玉還在嘴硬，他笑道：“我自然相信你，只是我相信你口中的“一點點”與我認知中的一點點相差甚遠?！?p>　　所謂看破不說破，以他對梅玉的了解，她一定是將她所能接觸的到的玉磚全都“清理”了個干凈，因此他才之前才沒把話講全。

　　梅玉被哪吒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于是她主動岔開了話題，說既然她蹲的天牢都塌了，她的刑期也差不多滿了，那她是不是就...自由了？

　　當然，自由是不可能自由的。

　　玉帝說，天庭會發(fā)生如此動蕩，是下界一石猴的降生所導致的。陣勢雖大，但對天庭沒什么影響。

　　梅玉不信，以為玉帝在驢她，玉帝無奈，只好讓老君出面這才說服梅玉了解了事情經過。

　　雖說哪吒幫梅玉遮掩下了她偷挖天牢地磚的丟人事跡，但偌大的天宮都沒啥事，天牢也只有關押她的這間出了問題……

　　“李元帥，朕聽聞你在下界之時曾與這半妖有過婚約，該不會是你故意——”

　　“回稟玉帝，哪吒不敢?！?p>　　哪吒道梅玉五十年刑期已滿，如果是他故意幫忙越獄，不會只等到第五十天才動手，一切僅是巧合。

　　可玉帝卻覺得這一切過于“巧”了，便又給梅玉加了五十年的刑期，令一旁原先因為馬上就能重獲自由而變得神采奕奕的梅玉瞬間萎靡的像個霜打過的茄子。

　　無奈之下哪吒只好自己作保，說既然梅玉當初是因為擾了仙帝休息這才被抓，那么他將梅玉關在一個安靜的地方貼身看管也是一樣。

　　玉帝聽后沒說什么只是讓哪吒看好梅玉，在哪吒鄭重答應后，此事這才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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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壇元帥府前，梅玉檀口微張，眼中神色有些不太對勁。

　　“所以，你說的“好地方”就是指你府上？”

　　哪吒微笑頷首，他府上環(huán)境清幽，又設有多重陣法，用來囚人最適合不過。更何況梅玉是他心儀之人，以他對梅玉的了解程度，只有由他貼身照看對方才不會卷入什么事端。

　　“你放心，這五十年我陪著你?！?p>　　“呦，就五十年而已，瞧把你美得?！?p>　　梅玉輕拍了哪吒一下，抬眸看向這個比她高了大半個頭的家伙，笑吟吟地說：“咱們別光杵在這站著，我還沒來過你這兒呢，待會兒你可要多帶我逛逛你的元帥府?！?p>　　“好?！?p>　　哪吒應聲應的十分干脆，他看了梅玉一眼，隨后就捏著法印打開了他們面前那扇朱紅色的大門。

　　隨著眼前視野逐漸開闊，梅玉原本對哪吒府上的好奇心也逐漸化為了泡影。她望著眼前清冷蕭瑟的景象下意識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頓時連說了三下“好家伙”。

　　這真是元帥府該有的模樣？

　　梅玉眨巴了下眼睛，看著哪吒的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府上冷清的連個容人的屋子都找不著，一眼望去除了梅花樹就是梅花樹，那茂盛的梅花枝幾乎都要漫出墻外了，要不是事先了解到此處是哪吒自己置辦的，她還以為是玉帝背著李天王故意給哪吒穿小鞋呢！

　　“你確定沒有帶我走錯仙府？怎么全是梅樹？”

　　“僅是前院罷了，后院還有冷泉與荷花池。”

　　梅玉聽后倒吸了一口涼氣，無比欽佩的看著哪吒，揶揄道：“你這地方比遭了賊還要干凈，說出去誰敢相信這是中壇元帥府？比不過我翠屏山上的行宮也就罷了，就是凡間那些富貴人家的園子都要比你這元帥府強?！?p>　　“無妨，我自己住得舒心就是，與他人何干。”

　　見梅玉眨著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哪吒挑眉指了指大門上方的那塊金色牌匾：“門口牌匾上有字，我這里就算再偏僻落魄，宮人們也不會認不出我的住所來?！?p>　　“偏僻落魄倒不至于，只不過這么沒煙火氣的地方，你一個人住會不會有些太冷清了？”

　　“你這是在……關心我？”

　　哪吒面上不顯，清澈的眼眸中卻漾起點點微光：“我一個人住是會有點冷清，不過有你在，我想以后也會熱鬧許多?！?p>　　“沒想到你人長得美，想得也挺美！我是在心疼我接下來的五十年里要和你這個不解風情的冰塊臉過！”

　　梅玉沒好氣的瞪了眼哪吒，口是心非的說她才沒有關心他，僅是擔心哪吒府上全是植物今晚沒地就寢罷了，讓他少在那自作多情。

　　哪吒聽后嘴角不由得微微翹起，他知曉梅玉向來嘴硬心軟又愛面子，這會兒沒有必要靠嘴上功夫勝她一籌。

　　于是他趁梅玉不備，十分自然的牽起她的手就朝府內梅林方向走去……

　　梅林之中，落英繽紛暗香襲人。

　　梅玉瞅了眼身邊人俊秀白凈的側顏，好像他們二人的時光又倒回到了千年以前在陳塘關的時候。

　　像這般二人并肩的場景已是久違，自她五歲時住進陳塘關的總兵府后，哪吒便占據(jù)了她童年時期大部分的時光。

　　起初的哪吒是不歡迎她的，甚至有些討厭她，后來在歲月的磨合與撮合下，他們這才彼此相愛、定情。

　　幼時的她天真的以為她與哪吒最后定能相守一生，沒想到他們一個在天庭一個在凡間，千載光陰全靠書信……

　　梅玉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多想無益。陳塘關什么的也只能想想了，當初她費勁了心思保護那塊土地，最后還是被老龍王鉆到空子淹了個徹底。

　　梅玉斂著眸子下意識地蜷了蜷手指，指尖與掌心所傳來的微涼的感觸令她暫時軟了心腸，決定同某人溫存一小會兒后改日再找他算賬。

　　半晌過后，梅玉在哪吒的引導下瞧見了一棟藏在梅林深處的樓閣。此樓共分三層，外表瞧著平平無奇，卻哪哪都蘊含著說不出的古典韻味。

　　梅玉問哪吒這樓可有起名，哪吒回她此樓無名，映入他們眼中的美景便是它最好的名字。

　　“什么嘛，我看你就是懶。”

　　哪吒輕扯了扯嘴角，對梅玉的話不可置否。

　　他牽著梅玉的手踏入樓中，梅玉見里面盡是些塞滿玉簡的架子，便知這一層是哪吒的書房。

　　梅玉許久未曾讀過正經書，一時見到這么多玉簡不由有些頭疼，沒等哪吒介紹便催促他前往了二層。

　　二樓是哪吒的臥房，屋內干凈整潔明亮清香，從窗畔望去，可以看到一叢叢展現(xiàn)著旺盛生命力的荷花池。

　　冷清是冷清了些，不過目前看來也還算是別有一番韻味。

　　梅玉走近了窗邊的武器架，看著上面存放著的各式寶貝，心中勾起了對過往記憶中的懷念。

　　只是武器架旁邊擺著的梳妝臺令梅玉有些摸不著頭腦，難不成哪吒還用得上這個？

　　梅玉坐在妝奩前照了照銅鏡，腦中卻開始腦補起了哪吒每日清晨對鏡描眉抹粉的模樣，一時之間笑開了花。

　　“哪吒，我瞧你眉心那點紅痣與你眼尾的紅色印記并非天生，你在房里擺了這個，怕不是每天起床忙碌得很?！?p>　　哪吒見她笑得歡喜不由得抿了抿唇，他眉心的紅痣乃是天生，而眼尾的紅色印記則是修成藕身后形成的妖紋，梅玉不可能不知道這些。

　　“別亂想，妝奩與這間屋子本來就是為你而準備的?！?p>　　“為了我？”

　　梅玉紅唇微張，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他們分隔兩地近千載，年少時再濃烈的感情也要淡了，為何還要多花這些心思在她身上。

　　“不必憂慮，本就是我欠你的?！蹦倪复亮舜撩酚竦念~角將她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我平時下值通常會去書房或冷泉，你若有事便來這兩處找我?！?p>　　梅玉點了點頭。

　　正如哪吒所言那樣，如果梅玉不去找他，他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書房與冷泉中度過的。

　　他自從修得藕身后就性格內斂，現(xiàn)在做了神仙后就更是冷心冷情，梅玉嘰嘰喳喳找他說話哪吒也只是靜靜的聽著，偶爾才會說上幾句，這讓性格活潑的梅玉煩悶非常。

　　這天梅玉正倚在三樓窗邊觀景，她見哪吒去了冷泉沐浴，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心如擂鼓的梅玉給自己施了個隱身術，隨后貓著腰來到了哪吒的正后方的草叢里窩著。

　　少年人那纖瘦的背脊雪白而通透，如瀑的烏發(fā)順著雪白的肩頭滑入水中，水波蕩漾間，白皙的皮膚在黑發(fā)的浮動下若隱若現(xiàn)。

　　靜坐在池中的哪吒像是睡著了一般一動不動，梅玉沒有貪多，僅看了一眼就匆忙的收回了視線。

　　她想，難怪凡間話本中總是要出現(xiàn)一些偷窺別人洗澡的戲碼，原來的確有著那么一點趣味在里頭。

　　于是之后的幾天梅玉都想方設法的在那偷看，誰知除了前三天外，后面幾天她剛探頭就被哪吒留下的混天綾給從頭到腳捆了個嚴實，尤其是眼睛的位置包裹的格外細密，無論怎樣努力都蹭不出一絲縫隙，梅玉對此也是哭笑不得。

　　好在梅玉一向八面玲瓏討人喜歡，在多天不間斷的感情牌下，混天綾最終還是敗給了她。

　　有了混天綾的放水，梅玉自然得償所愿，只不過……她的眼前為何會是一根白花花水靈靈的藕節(jié)？

　　梅玉眨巴了幾下眼睛，她敢保證哪吒雖然是藕身但他的原形也不是這么一條水嫩嫩的藕。

　　“這水這么冰，虧他每日都能堅持……”梅玉嘀咕了一句，上前將藕節(jié)撈出后來回觀察了一下：“又白又嫩，看起來好像還挺好吃的。”

　　“這是天庭百草園的新品種名為“凝脂玉”，生食清甜多汁，蒸后軟香甜糯，極其適合做成藕圓炸食?！?p>　　梅玉被身后哪吒那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嚇了一跳，她回頭看去正好看到哪吒拿著縮成發(fā)帶大小的混天綾綁頭發(fā)。

　　眼前人身上還帶著些運行功法后留存著的水汽，梅玉顧不得欣賞，沒好氣的瞪他：“嘖嘖，小時候拿混天綾去河邊搓澡，長大后又用混天綾捆人束發(fā)，混天綾真是好慘一條綾?！?p>　　聽到這話，哪吒束發(fā)的動作倏然一滯，笑說混天綾豈是凡間紅綢可比。

　　“是是，畢竟它能自潔還會自我修復的嘛，凡間哪有這么神奇的織物?！?p>　　哪吒總是拿梅玉沒轍，他輕輕戳了梅玉額頭一下，隨后將繡球頭冠戴好，笑說梅玉明明都是上過戰(zhàn)場的人了，怎么性子還是這么頑劣。

　　梅玉當場打趣說：偷看美人的事怎么能被稱作是“頑劣”呢？剛說完腦殼就被哪吒給敲了一下。

　　“不知羞。”哪吒說，“男人沐浴有什么好看的，也不怕污了眼睛?！?p>　　梅玉捂著腦袋委屈巴巴的模樣十分惹人憐惜，只是她口中所述言論多少有些不太像話。

　　“怎么會污眼睛呢，大不了禮尚往來嘛，我這還不是怕自己沒事做被憋出病唔……”

　　梅玉話剛說到一半，就被哪吒捂上了嘴。

　　可惜還是慢了一步，說出口的話不管說沒說完都被一旁的別人給聽了去。

　　“噗嗤！梅姑娘可真有意思～”

　　“哈哈哈哈元帥真是討厭，干嘛不讓梅姑娘把話說完？”

　　“怎么突然沒動靜了？難不成是已經親上了？我們是不是應該捂上眼睛？”

　　“青梅竹馬真好呀，我也想要個一起長大的竹馬呀~”

　　“什么聲音？”梅玉眨巴著眼睛圍著哪吒來回轉了幾圈，“聲音好像是從你頭冠中發(fā)出來的，難道你這府上除了我外還有別人？”

　　哪吒嘆了口氣，剛想回答梅玉，卻又被那些聲音給搶先一步。

　　“哈哈哈哈哈元帥府上空蕩蕩的哪有人呀？”

　　“也許梅姑娘說的是我們？”

　　“不會的啦，我們又不住在元帥家里～”

　　“是呀是呀，而且我們也不是人呀～”

　　梅玉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直勾勾的盯著哪吒，想要他給她一個解釋。

　　哪吒不自然的咳嗽了幾聲，說這府上的確只住著他與梅玉兩個，再無其他。

　　“可我剛才聽到了這里有男有女，不下數(shù)十人?！?p>　　梅玉望著哪吒頭上的那枚繡球頭冠瞇起了眼眸，如果她沒猜錯那些聲音就是從這個頭冠中傳出來的，看樣子這里面的住客似乎不少。

　　哪吒勾了勾唇角沒有回答梅玉這個問題，轉而岔開話題問梅玉吃不吃他親手做的炸藕圓。

　　炸藕圓！

　　一聽到這道菜的名字，梅玉的口水就險些流了出來。

　　以前商周大戰(zhàn)時期，姜子牙曾在絕龍嶺一戰(zhàn)，聞仲魂歸封神榜那天，為眾人用青銅鼎炸過藕圓。

　　膏油一向珍貴，他們也并非沒吃過山珍海味，可是那天炸藕圓的味道卻深深印在了眾人心中，就連梅玉也對此有些欲罷不能。

　　梅玉一想到炸藕圓那美妙的香氣與外酥里嫩的口感就有些走不動道，可是哪吒之前聯(lián)合混天綾所犯下的“惡行”實在太過可惡，她只能吞了吞口水，強壓下對炸藕圓的渴望，佯裝怒意的對著哪吒，控訴他剛才岔開話題的事兒。

　　哪吒一臉無辜的表示他沒有岔開話題，他只是想問梅玉想不想吃外酥里嫩、甜糯焦香，他親手所做、深得姜丞相親傳的炸?藕?圓。

　　梅玉本想拒絕，可對方誘惑實在太大，她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向炸藕圓低了頭。

　　沒辦法，那味道屬實是太香了！